引路人
一众人赶到时，赖索正好卡在一个风洞的边隙里。风洞是个在地面上扩展开的巨大窟窿，上面覆盖着一层正在旋转的扇叶。赖索正在大口呼着气，绷紧自己的腰腹部，好避开后面扇叶的切割。
黑杰克将背上的诺里放下，自己拉紧了兜帽，逆着强烈的飓风走近，从上方打量着悬挂在空中的赖索。
“你在干什么？”
赖索仰起头，强烈的气流弄得他眯紧眼睛，无法睁开，但他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我在捞人，有个家伙掉下去了。”
诺里几步赶上来，有点焦急，“他说的是宫南烟，他掉下去了！”
黑杰克先把悬挂着的赖索拉扯起来，然后通过气流向下方的黑暗打量，“我看没救了，下面不知道有多深。”
“都让开，让专业的来。”白莙挤开众人，自己趴到风洞边上，他极尽目力向下面张望，白色的瞳孔收缩，眼球剧烈鼓噪着，稍顷爬起来，脸色不善地说：“洞深7米20公分，他落在底端的中心装置上，不太好办。”
黑杰克也皱着眉，“确实不好办，他是怎么做到的？掉下去的时候没被扇叶切碎吗？”
赖索解释说：“我们来时，这个玩意儿还没有转起来，周围太黑了，他没看到这个大洞。”
黑杰克回到诺里身边，低声说：“我认为，我们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不如先带着赖索离开，做好准备，我再带人回来营救。”
诺里瞄了一眼远处，又看看时刻关注这边的五莲，“我们现在有绳索，有勾爪，可以尝试下去救他。”
“可是谁去尝试？你看到那个缝隙多么小，我们没有人能下得去。”
诺里刚刚要说什么，黑杰克就马上大喊着：“想也别想，你不准下去！”
她叹气，“我是说，五莲可以下去。”
他愣住，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能性，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暴雷似的呼喝：
“在这里！找到了！！他就在这！！”
一个人影，丝毫不在意强烈的气流，顶着烈风跑上了高岗顶端。诺里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她认得那个浑身橄榄色的野蛮人装扮，她是之笼。
之路跟在后面，穿着同样的稻草制造的雨披，身上是一件短短的，破旧到都是漏洞的飞行夹克衫。后面跟着整齐鲜亮许多的橘吉和橘乔，最后，是一身黑色紧身装扮的橘涂长老。
“你看！”黑杰克用急促的气音怒骂，“让你快点走，你偏不听！现在我们要凉了！”
两伙人互相打量着对方，橘乔诧异地问诺里：“你怎么来了？我只是想让你替我们查查赖索的位置。”
诺里现在很尴尬，“……是呀，我来做售后服务，我就是这么周到细致。”
“傻子。”橘吉在一边嗤了一句，“她是来抢人的，她也想要赖索。”
“为什么？”橘乔想不明白地大叫。
“想想她跟环.昀，还有千佐多零的关系，你说为什么？”
橘乔如同醍醐灌顶，“说的对！我忘了她还有那么多相好的。”
诺里忍不住反驳，“抢人可以，但是还要胡说八道诋毁对手就太过分了吧。”
橘乔挑起眉，“我们正在把话题拐到别的方面，好推迟正面对抗。你懂了吗？”
诺里感觉自己额头的神经跳动着，抽痛着，“没有用，最好换个办法。”
橘涂超过几个人，走到最前面，“这是谁？”
之笼抢先介绍：“我认识，她是橘吉的小情人。”
“什么？！”这句惊呼同时从很多人的嘴里吐出来，包括黑杰克，他霎时扭过头，瞪着诺里，大张着嘴，不敢置信盯着她，“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不过今天别说了，我一天只能接受一件类似的爆炸消息。”
橘吉张了张嘴，但是最终没说什么，看起来像是默认了。
橘涂点点头，“看起来她颇有一些地位，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先杀她。”
“等一下。”橘乔试图拦住她，“您一点面子也不给橘吉的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马上就要挂了。”橘涂耸耸肩，她看着站在自己前方另一边的橘吉，“你有那么多点数，可以天天留宿黑狱，换个情人好了。”
橘吉阴郁地打量着现场的气氛，瞥了一眼对面，最终无奈地跟橘涂低声下气，“我就喜欢这个。”
橘乔惊得差点仰歪过去，同样震惊的还有黑杰克，他马上把诺里拦在身后，避免她暴露在橘吉的眼光里，“我错了，我不应该嫌弃斐尔卓和千佐多零，哪怕你现在想要三人行也可以，但是求求了，千万不要和橘吉搞在一起。”
橘涂哼着一支陌生的小曲，她随性地把身后背的折叠机枪摘下来，横置身前，取出一只弹夹，“你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是属于我的，没有人能命令我做什么，你们四个，过去拦住人群。赖索是属于我的。”
黑杰克感到搞笑，“你要怎么弄他上来，他现在正陷在这个旋转的铁牢里呢？凭借你们的块头，没有能钻得进去的。”
“这有什么难的？”她朝橘吉招招手，“过去，把扇叶停住。”
橘乔瞪着眼前的巨坑，钢铁的扇叶飞速旋转着，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橘吉刚刚把手臂伸进挥舞的残影里，一条残肢就飞崩上天，血液迸溅得到处都是……
“我亲爱的长老，您……完全不在乎我们的生死吗？”
橘吉没有犹豫，直接就走过去，橘乔惊愕地拉扯住她，“你干什么？”
“我如果受伤了，就能顺理成章地摸鱼。”她低低的声音说。
“真是个好主意。”橘乔跟着压低声音，“把受伤的机会让给我吧，你再换一个。”
橘吉没理会她，自己走到了风洞口，这里是几个风洞中的一个，巨型的扇叶嗡嗡运转着。她挽起袖子，将自己细瘦的手臂一举插到扇叶当中，钢铁的刃缠绕到皮肉组织，在皮肤表面划出一道浅浅的血迹。扇叶没有完全停住，还在持续着缓慢的运转，正在将橘吉的手臂卷入。
“把手拔出来。”橘乔叫了一声，“继续下去会骨折的，别再胡搞了。”
橘吉还是在跟扇叶较劲，似乎不在意自己会骨折。橘涂绕过她，自己走到了风洞前，“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
橘吉努力地想要用手臂弄停扇叶的旋转，费劲地说：“我是在磨磨蹭蹭吗？请您给我示范一下，现在该怎么办。”
“让开。”橘涂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橘吉走远点。她将折叠机枪背在身后，整个人跳到扇叶上，跟随着扇叶飞快旋转。她横向卧倒，用肘尖磕在金属表面，将巨大的扇叶撞得翻转竖立起来，露出下面的空洞。她也看见了一个人，正蜷缩着躺在天井底部。
“啧，不是他，下面的不是赖索。”
黑杰克奇怪地问：“谁跟你说赖索在下面了？”
“那你们在捞什么？”
“捞我们的队友，”黑杰克莫名其妙地回答，“我们在捞什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橘吉也忍不住转向橘涂，“你不知道赖索长什么样子吗？”
“我知道，被古生物区感染的人，会非常苍白，骨骼异常增生，一般都会比正常人更高大。”
橘乔听着她的描述，眼光在人群里搜索着，忽然停到了某一处，她颤抖地指着人群里一个特别高大的影子，透过不合适的黑色兜帽看到了他异常苍白的脸色，还有难以描述的面貌，“那个不就是你说的，那种古生物区的感染者？他明明一直站在那边，你却要我们在这瞎忙活？！”
橘涂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藏在人群里的赖索，她哦了一声，“很好，现在可以正式开始回归仪式了。”
诺里从自己的队伍当中走出几步，站到了赖索与橘涂之间，遮挡住她的视线。
“今天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橘涂耸耸肩，将身后的折叠机枪拿到前面，“谁说我要带走他？我要杀了他……他杀了我也行，反正接下来的时间是我们两个的了。”
诺里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她怕得微微颤抖。她同样能看到橘涂平静表象下，隐藏的狂乱和疯癫。她一定非常的兴奋，血色眼珠里瞳仁收缩着，皮肤上的血管凸起，整个人就像一颗搏动着的心脏。
“等一下！”黑杰克上来拉住诺里，凑到她的耳边，悄声地说，“不要赖索了，我们走吧。为什么要冒险和长老会的老疯子硬拼？”
诺里转过头，在飘飞的灰色尘埃里，她的金色眼珠竟然熠熠生光。“不管他，他会死的。”
“那可不一定。”黑杰克又凑近了一些，“我听说他大闹安委会的时候，巡城卫加上几个部长，还有整只特遣队都没能把他怎么样。我们不需要为他操心什么，我们顾好自己的性命就好了。”
诺里的眼睛在阴翳里不停地闪烁，黑杰克忽然不寒而栗，“你……你在链接光网？你想惊动十所圣杰，让他过来？”
诺里没出声，算是默认了，她的金眸闪烁得越来越快，语气却很平静，还扭过头看了看后面的火柴姬、灰鳍，和五莲、白莙，以及站成一排的姜氏家臣。
“你要带他们安全出去，我们带着多少人出来，就要带多少人回家。”
他大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你说出来的话和你的行为相符吗？诺里停下！”
但这声怒吼淹没在了开战的混乱里。
橘涂的速度快得只留了一抹残像，她扑进赖索所在的人群，伴随着剧烈的气流，人群惊慌奔逃，大部分还是被冲撞开。赖索一把拉掉了兜帽，几下将身上的黑色长披风撕碎丢开。他迎着从上方扑来的橘涂，抬起手肘与她膝击相对，两个人的骨骼发出沉重的巨响。橘涂掉落下来，翻滚了几周，迅速起身。赖索飞退了很远，落进了碎石滩里，砸出一个浅浅的人形坑洞。
“快点走！”诺里推着黑杰克，让他带队离开，“火柴姬认识路，快点返回上城区。”
黑杰克紧紧拉扯住她的手腕，“我们要一起走！”
“我走的话，十所圣杰会追上来的！”诺里想要甩脱他，黑杰克依旧还是紧紧地扯住她：
“不行！我不可能丢下你自己走，我还不如现在自杀算了！”
“没关系，斐尔卓快要来了，他会带我走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行！你别想支开我，我必须带着你一起走！”他转向远处正在爬起来的赖索，大喊着，“兄弟！现在只能靠你了，马上解决对面那个老妖婆，还有她的四个小跟班。然后我们一起走！”
赖索脑袋不好使，但他很听话，低低吼叫着，直直朝着橘涂冲过去，他跑动的姿势很怪异，像一只四脚动物，苍白惨淡的脸因为吼叫格外狰狞，腭裂张开，下颌几乎要折断了，鲜红的舌头甩在脸边。
橘涂将右手成爪状张开，橘氏的后裔手指都很尖长，像猫科动物，她躬低身体，也像动物那样做出预备攻击的架势，猛地弹射而起，手爪从赖索的正面抓挠过，在他白色的鼻梁间留下三道痕迹。
赖索落地后稍稍踉跄了一下，他冲出去很远，才堪堪停住身体。但当他转回来时，脸颊鼻梁间的那三道痕迹已经在洇出血迹，锋利的指爪挠出的痕迹很光滑，堪比刀锋，苍白底色衬得血液格外鲜红，惊心动魄的腥艳感，在逐渐弥漫过他的整张脸。
黑杰克观看了一会儿，扯住诺里，“他不是对手，我们偷偷撤退吧，交给十所圣杰来收拾烂摊子。”
“嘿！”诺里站住脚，拉着他的手，这几秒钟的间隙，战场上情况突变。
赖索甩动着脑壳，几点鲜热的血迹被甩落了，随即，他脸上的血液被骨质吸收，洇湿的血色迅速收缩回去，瞬间变回了惨白的样子，被切割出的残破痕迹也消失不见了。
橘涂发出嘿嘿的笑声，“我见过你这样的家伙，你们就像柔韧的金属，刀枪不入。你脸上的那些白色骨头是什么？虫壳？还是孢子？”
赖索的回答，是将双手团成一个巨大的锤体，旋转了一周正面锤击在橘涂脸上。她倒飞出去，成一个弧形坠落在碎石滩涂，也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坑洞。
之笼和之路纷纷倒退着靠近，查看长老的情况。橘涂从乱石里伸出手臂，在半空抓握着，声音洪亮地说：“我没事，不用过来。”
橘吉开始不耐烦起来，“别玩了，我们找他找了一天了，快点开始吧！你这么磨蹭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挂掉？”
橘涂从乱石里爬出来，“你不是个合格的引路人，一点耐性也没有。”
“那又怎么样？”橘吉耸耸肩膀，“反正这种任务也没有回头客，也不需要你给我好评。”
橘涂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向对面惨白壮硕的赖索，指着他对两旁的人说：“你们分布在四周，不要让他跑了。”
橘吉刚要走到自己的角落，橘涂就叫住了她，“你，跟她们不一样，你过去挑衅他，让他直接过渡到暴怒的状态。”
她愣了片刻，“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不是你嫌太慢了吗？现在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来了。”
橘吉摇摇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她朝着赖索的方向走去，与他对视着。赖索莫名其妙看着面前这个高挑的女人，看见她抬起右手，啪地一巴掌扇过来。
但打在他坚硬的面颊上，只是像一记轻抚，赖索依旧莫名其妙，直勾勾瞪着她。橘吉皱了皱眉，调整着自己的力道，接下来这一巴掌用了七八分力量，将赖索打得微微后仰，整个绷紧的身体向后挪动了微微一小步。
赖索就像被打醒了，忽然低低嘶吼了一声，宽大的手掌去抓橘吉的脖颈，另一只手抓向她腰部，像是打算把她整个人擎举起来。但橘吉行动极快，她凌空闪现，盘靠着赖索肩臂，像一条细柔的蛇，把他的一半上肢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赖索疯狂地摇晃手臂，将橘吉向地面砸，她灵巧地游动闪躲，瞬间攀到了他脖颈后面的背部。赖索像只壮硕的大猩猩，两只手乱挥着抓向自己背部。橘吉冷着脸瞄着他脑后椎骨，冰冷的杀意弥漫全身，五指聚拢成尖锐的喙状，向着他颈椎啄击。但指尖一碰触到冷白色的皮肤，清脆的骨折声就在周围回响。她的几根指甲折断，中指和食指撞得从第一个关节弯折。
她咦了一声，从赖索背上跳下来，几个翻转跳远了。她甩甩手，扭折成一团的爪子正在逐渐恢复，随着骨折的复原渐渐打开。
橘涂嗤了一声，“你在干什么？用血脉力量，你明明是个纯血种，又没有次数限制。”
橘吉沉默着，缓慢抬起头，双眼在昏暗中亮起血色的光亮。
“呃……”橘乔在边上吐槽，“她一用血脉力量，本就不富裕的智商就会急速下降，我可不知道她到时候会干出什么来。”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橘吉的血瞳更加明亮，圆形的瞳孔逐渐扩展成兽瞳一样的竖长形状，周围隆起扭曲的血管，形成独特的丝网纹理。她的手背隆起青蓝色的钢筋一样的血管，一直连接到手臂和颈子上，整个人的轮廓都胀大了一圈。她的右手此刻完全复原了，还因为血管的扩展更加狰狞，指尖如金属爪钩，从下向上一撩，指尖刺进了赖索下颌的肌肉组织。
橘吉一收缩小臂，将赖索的下巴拉动出来，他的下半张面孔发出咔啦啦的怪异怪响，似乎一瞬间脑壳从中间折断了，下颌骨从关节当中拖拽出来，软软地由肌肉和筋悬挂着。
橘吉的眼光里都是冰冷的血光，瞳孔逐渐消失，变成一片腥红色的虹膜，她一手扯住赖索下颌，另一手攥成拳，连续三拳轰击在他的腹部。他的肌肉外层都包裹着类似骨骼的白色物质，所以拳头打击在骨骼上，发出怪异沉闷的响声。
赖索粗重地呼吸，气流经过受伤的口腔，发生了奇怪的哨响。他的颌骨很快愈合了，鼓动的肌肉组织将橘吉的手掌锁紧，让她一时无法把手掌脱出来。
她愣神了瞬间，手腕被赖索扭住，他双手抓住橘吉的右臂，将她凌空抡了一圈，重重砸在脚边的碎石上。橘吉浑身都在响着，好几处骨骼关节发出断裂的哀嚎，但她的行动还是很快，动物一样连滚带爬地闪避开。
橘乔用手掌合在脸上，不忍直视，“你看，我就说她现在没有智力了，她只能根据直觉行动。”
橘涂嫌弃地用足尖碰了碰地上趴着的橘吉，“看好了，血脉力量是这么用的。”
她猛地挺直了身体，脊柱的每节间隙都发出爆裂的一声，肌肉鼓噪，青筋隆起，眼角睁裂，血瞳张得巨大，几乎撑满了整个眼眶。
看到她这个样子，连模样古怪的赖索都愣住了，“你、你是什么东西？”
橘乔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努力地让这个片刻变得神圣一些，但是两旁的之笼和之路却恭恭敬敬地守在原地，用崇敬仰慕的眼光望着逐渐失去人形的长老。之笼将长矛戳在地上，咚咚地敲打着，口中发出低沉古怪的低唤，像是一首奇异的小曲。
橘涂的动作也变得富有节奏，更像应和着曲调的奇特舞蹈。她围绕着赖索，脚底迈着规律的步子，要不是她的眼睛猩红骇人，此时此刻的气氛还挺趣味盎然。
忽然，她停止了一切动作，风声凝固，时间静止，世界在这一帧停顿了，她的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的界限，巨大的力量几乎把人形撕裂了，她的轮廓变得十分模糊，形象仿佛透过一片毛玻璃看到的，手指之类的末端肢体都不堪承受地涨裂，皮肤此时变成了无用的累赘。
她的这一扑，带起的风声把赖索掀倒了，连带着一边的肩膀也碎裂开，露出其中嶙峋的肩骨和鳞羽状的奇怪组织。但他丝毫没有流露痛苦神情，很快肢体就生长复原了。撕开的战斗服还暴露出里面的皮肤，惨白色上浮突着黑色的纹路。
橘涂和赖索面对面站着，就像两只怪物在互相打量，上方的空旷空间里开始扩散暗淡的波光，逐渐变得盛大明亮，像是光的颗粒，又像水的波荡，凝聚成了一个大致的人形。
没有人比黑杰克更敏感于头顶的变化，他咬牙切齿看向诺里，“很好，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连不算是人的也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你该走了。”诺里的回答就是推了他一把，“拜托，我们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带着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