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
静态带着诡闪三人进入医疗间时，诺里已经吃完了那坨果冻，出栈给她倒了一杯类似红茶一样的饮料。一看见她，静态就开始生闷气，阴阳怪气地说：“又活蹦乱跳的了，蓝星人真扛造啊，前几天还是一滩黏糊糊的流体呢。”
“诺里！”千佐多零冲过来上下地打量着她，焦急地说，“你一直不肯打开感官连接，我好担心！”
“你应该感谢她关闭了连接，融化成一滩的感觉可不怎么样。”静态凉凉地说。
发现一个对自己有淡淡敌意的人，诺里兴奋地凑过去，“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有情绪，虽然是消极的情绪。”
静态有点不自然，“既然你全好了，可以走了吧？别忘了带上那几个笨蛋星盗。”
“你想我们走？”
静态这下有点慌了，“不然呢？你还要住到明年吗？”
诺里思考了一下，问他：“你们真的有叫乐园的市场吗？里面什么都有，还有算命很准的大仙？”
静态额边的青筋跳了跳，“你想去乐园？”
“那几个笨蛋星盗就是为了乐园的入场券，才来劫船的，如果你们能在更广的范围贩售这种入场券，实际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么说，他们出来抢劫，还是我们的错吗？”
诺里啧啧了两声，“你打我，我打你，从来不论错对。我们也不为事情找理由的，接受事实，就是我们能做的。”
对于她的这种歪理，静态倒是挺赞同的，“入场券可以给你，但是那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个跳蚤市场而已。”
“太好了。”诺里站起身，“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真的和蓝星人没有关系吗？你看起来，和我没有什么区别呀。”
静态露出了和出栈还有线程同样的表情，无声诉说着：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样弄得诺里旺盛的好奇心很难受，她干脆坐回去，耍赖一样说：“那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观察几天，自己找答案。”
静态气得青筋乱跳，他走到诺里面前，咬牙切齿了一会儿，走了出去，端着一盆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回来。原本这东西很普通，也很廉价，但是在蓝星，却非常值钱。
诺里瞪着眼睛望着他手上的东西，“你要送我这个，换我快点走吗？”
静态沉默着，将手掌轻轻拢在植物上，就在诺里的眼前，那株纤细的茎开始收缩，将抽芽的过程逆转过来，嫩绿色的芽孢收回了土壤里。
在诺里瞪得鼓鼓的眼珠子前，静态伸出手指从土里掏出一枚白色的种子，跟一个小坚果差不多。他把种子塞给诺里，没好气地说：“答案给你了，快点走吧。”
诺里接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静态说话算话，把他们送到了乐园，这里是个特殊的星域，天神族的船开了很远。临到送行时，静态一直拉长着脸，一点不客气地说：“知不知道，为了送你们，耽误了我们多久的行程？我们回去要打多少份报告，来说明延迟归航的原因？”
诺里奇怪地问：“既然你们所有东西都能事先计算出来，为什么计算不到延迟归航的事呢？”
静态一哽，“你……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蓝星人……”他又及时打住了，似乎差点就把不该说的东西吐出来了。
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诺里直接A了上去，连续地问：“你们是不是也很讨厌蓝星人？因为我们是软弱的种族吗？还是因为以前有过别的矛盾？”
“谁说蓝星人是软弱的种族？”静态的神情很复杂，“我不能评价你们，我也没有任何建议，我只想你快点滚。”
诺里没什么意思地摇摇手，“那我走了。”
“回来！”静态忽然又叫住她，“那粒种子你带走了吗？”
“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你觉得，它还能发芽吗？”静态问出这个问题时，没有那么不耐烦了，反而带着点期冀。
诺里轻轻吹了两声口哨，一只小纸人从她肩上的零件匣爬出来，举着那颗莹白色的种子，努力地举到她的眼底。诺里用指尖轻轻地捻着种子，举到眼前，扫描了一遍，瞳孔里闪烁的蓝色电光把光洁的种子表面照得也是蓝盈盈的。
她收起光网，漫不经心地回答：“也许以后会发芽吧，它的表面有很多的类似矩阵的包裹，太多了，我也看不懂。也许……等我从学院毕业了，对矩阵的理解更深入了，能解开这个谜题呢。”
静态用非常复杂的眼光凝视了她良久，“……他们为什么要制造你出来呀？”
诺里反问他，“难道天神族制造你出来前，问过你的意见吗？”
“那倒是……”静态冷静下来，“对了，闪点从医疗室出来了，他一直想要见见你的，你……谨慎一些，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和他讲。”
诺里看见从队伍里钻出来的闪点，有点惊愕，他消瘦了很多，短短的几天甚至有些萧瑟枯槁，“哇，你发生了什么呀？”
闪点走到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他很惆怅，“你要走了？”
诺里不太能理解他现在的难过，“我又不是要死了，你至于吗？”
他默不作声，诺里醒悟地哦了一声，“对了，我们蓝星人的寿命很短，所以对你来说，我确实要死了。”
她说了一个地狱笑话，但是闪点还是没啥反应，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弄得诺里都感觉毛了起来。
终于，闪点镇定下来，语调里剩下一丝丝波浪，“虽然蓝星人的生命短暂，但你的生命会很长的。”
诺里还在莫名其妙，后面的静态就警告性质地喊了一声，“闪点！”
他充耳不闻，只是凝视着诺里，又像在凝视着她的轮廓，“虽然你的生命轨迹不平整，充满了波动起伏，但是我看见了不停歇的斗争，这个不羁的灵魂从来都没变，一直向着自由和光明生长。”
“闪点！”静态又警告了他一句，声音也增强了。
诺里正色了很多，“你喜欢给别人算命？那你算过自己的吗？”
闪点摇摇头，“我们只能计算相遇锚点之前的正向时间的概率，我们看不到未来的事。”
“够了！”静态打断了他，“你再说下去就出事了，放他们走。”
诺里迈出了两步，回过头问他：“你能算算，我的这次乐园之旅怎么样吗？顺利吗？有趣吗？”
闪点已经多年没有使用超级电脑预测功能了，他一直害怕看见自己的轨迹，这会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引发莫名的恐慌和空虚，但是这回，他平静地打开手腕上的终端，和超级电脑连接，预测了一下，回答：“这是次很美好的旅行，你会非常快乐。”
“？”诺里半信半疑地回到星盗团的队伍里，这几天他们倒过得还不错，除了尊严受到了些打击，其他方面吃好喝好。
克尔斯托看到她，满脸的傲娇表情，“你好了？他们说你融化掉了，天神族的家伙把你治好了？”
诺里心情不错，和他说说笑笑，“那看来他们也饶了你的性命了？他们没有偷偷地杀了你，再复生你吧？毕竟看起来他们也可以做到……哦，对了！你们幻影族本来就可以转生复活的。”
这次克尔斯托竟然没有生气，还耐心地解释，“幻影族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倒置转生的权利的，绝大多数都不行，只有某个灭绝的家族才能由最后的成员获取转生权。”
“这我倒是听说过，戴尔蒙老师就属于这种。不过……整个家族都灭绝了，你们复活人家之前，问过他们的意见吗？”
克尔斯托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这种无上至高的光荣也落不到我身上。”
“……怎么说呢……你真的觉得家族灭绝了，是一项无上至高的光荣吗？来真的？”
“诺里……”克尔斯托憋了半天，终于把哽在喉咙里的话吐出来了，“谢谢你，救了我们，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定被天神族处决了。”
诺里倒浑不在意，“这又没有什么难的，毕竟我也参与了打劫嘛。那个乐园就在眼前了，你们追求的东西马上就到手了，看起来你们不太兴奋嘛。”
克尔斯托看向船长雷损，深蓝色的瑞亚人眯起眼睛，表情逐渐锐利，他问诺里，“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吗？”
“第三矩阵的出路在哪……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这太好猜了……”诺里摇摇头，“你真的觉得，靠一个未来的……算命技术就能帮你找到答案？答案是要自己找的，因为出路要自己走啊。”
雷损定定看着她，金色的眼珠像两道锋利的剑芒，“蓝星人长得矮小，眼光和心气儿倒挺高的。”
诺里哼一声，“你最好不要跟我打嘴仗，除了苏尼西涅派和珂罗蒂派，你还想试试输给别人吗？”
克尔斯托惶恐地偷偷拉住她，“你最好不要跟他打嘴仗，因为我们老大脾气不好，而且他真的有枪。”
诺里想起了他帮助静态瞬间暴毙的那个场景，觉得自己最近确实飘了，所以乖乖闭上嘴。
在她的想象里，乐园大概是一幢跟湛蓝市场差不多的巨型建筑物，但是眼前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倒像个……巨型魔方，许多方块堆积起来，硬要形容的话，挺像蓝星下城区的贫民窟结构，但是这个是豪华版。
一只外形圆滑的小机器人滑动过来，提米科玛好奇地围着它绕了一圈，它停在雷损面前，伸出机械手，“游客您好，请出示入场券。”
诺里掏出一枚小硬币似的东西，交给小机器人，看见它用仅有的两根指头夹起硬币，啊呜一口吞进自己的垃圾翻斗里，然后眨巴着豆豆眼对诺里说：“这位游客可以进入了，剩下的几位游客请出示入场券。”
诺里一愣，“什么？静态那个家伙告诉我这是团体套票呀！结果这是单人票吗？”
“哈哈，上当啦上当啦！”小机器人乐哈哈地蹦起来，“你喜欢我的恶作剧程序吗？”
“……把你的设计者的名字告诉我，我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踢他。”
小机器人嘎一下子停住了，“客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诺里转身招呼星盗团的几个人和诡闪他们跟上。诡闪和千佐多零一直显得缺乏兴趣，诺里好奇地问，“你们一点都不好奇的吗？星盟比我们蓝星大得多了，简直是个花花世界，你们怎么不想去转转呢？”
诡闪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你见识过了十所圣杰的私人仓库，就很难再为了什么感到惊奇。而且，姜尚找我来，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我一直都是上班的状态，你说上班能高兴，能兴奋吗？”
诺里诧异地转头看着他，“哇……天神族对你做了什么，怎么满腔的怨气？”
“怎么不问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诺里更加迷惑了，“我对你？我什么都没做哇，我只是修好了你。对了！这里应该有卖材料，现在只缺一点黑合金，就能把下肢装好了。”
诡闪就像漏气的气球，饱满的情绪瘪了，“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随便装一套义肢就行，你非要自己制作组装一套最贵的，为什么？”
诺里猛跑了几步，跑到前头，摆出一个中二的造型，“十所圣杰挂了！如果我们的日子反而过得不如他活着的时候，那怎么行？！我们要过得更好，用事实证明，不需要他，我们照样可以用皇室的科技，用光网。”
诡闪和千佐多零面面相觑，千佐多零对她的说辞懵懵懂懂，没什么意见。诡闪长叹一口气，“你在跟自己较劲，没有人需要你证明这些。”
“游客，请问你们要选择大人国入口还是小人国入口？”
诺里打量着周围，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了一只很小的机器人，是个圆盘形状，倚靠着底边的支架，把自己支起来，伸长了身体询问。
“呃……”因为不太清楚具体的规则，诺里看向了雷损，结果他也一头雾水，看向碧雨姬，“星盟里除了莽山族特别高大外，还有什么种族和我们的体型相差巨大吗？”
碧雨姬身为灵质雾族的地方宗主，也算是见多识广，她思考了一会儿，正经地回答：“能得到星盟承认的种族里确实没有，不过很多虽然没有获得承认，依然要在这讨生活的生物，它们就各式各样了。”
雷损作为一个高傲的瑞亚人，平时当然不关注那些渺小的生物，只能迷惑地点点头，“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大人国入口进去？”
“对，”碧雨姬表示赞同，“言灵师肯定在空旷的地方，我们尽量去到中心地区。”
从大通道口进入时，正巧遇到另一只山克族的小队，他们大概六七人，在阴影当中只看见乱纷纷的一大片触须。
星盗团的普雷利上去打了声招呼，另一群人亲亲热热地对待了他，每个成员和他碰了碰脸颊，他们脸上卷曲的小触须交缠在一起，薄薄一层黏液拉出丝来。
诺里往后缩了缩，小声地问：“他们在干什么？这个场面是不是有点……涩涩的？我们要回避吗？不会只有我这么觉得吧？”
碧雨姬诡异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对克族人竟然能看出涩涩的感觉，那真不是一般的变态能做到……”
克族的语言就跟吐泡泡的声音差不多，山克族的声音更闷一些。其中一个人指着普雷利身后的石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普雷利认真地聆听，然后表达了感谢。
“他说我们最好把石方寄存到幼崽中心，因为莽山族通常守不住规矩，容易惹事。”他回来后转述了对方刚才表述的意思。
诺里努力仰起头，看着身高3米的石方，“他还是是个幼崽？那成年的莽山族什么样？”
“石山确实已经成年，而且他还是属于莽山族内发育格外高大的个体，不过莽山族整体都比较迟钝莽撞，所以对方才这么建议我们。”
幼崽寄存处是个很人性化的地方，已经有不少的各种幼崽了，管事的是个水星乐园的腕足类生物，仰头望着3米高的石山，温温柔柔，高高兴兴地表示：“放心吧，我会好好地照顾小宝宝的。”
诺里忍不住有点心虚，看见石山脖子上被挂上一个吊牌，圆形吊牌上有个符号，应该代表着号码，标记着同样符号的小牌子被交到雷损手上，出来时可以凭借牌子领人。
看见小山一样的石山，坐在一圈真正软绵绵流着口水的幼崽中间，诺里感觉到了一些玄幻，“你们真的都不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吗？”
克尔斯托推着她走，“我们都听老大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幼崽寄存处出来，两侧都是大大小小方格空间，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绵延到视力极限的无机方格空间满到压抑。流动的游客群很多，各种形状的生物挤在一起，气味也很难描述。不时地会从头顶的小通道跑过去一群叽叽喳喳的小生物，那些应该就是选择了小人国入口的游客。
“那些是什么？”诺里指指头顶，一串小脚印隐约能看到。
碧雨姬的表情不太好，她严肃地说：“那些是小魔星，它们外表跟小精灵一样，但其实性情很残暴。”
摊位太多了，售卖的货物也非常多，有神秘零件、各种人造器官、全套的陨石碎片，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辐射星人的宠物摊位。
要不是诺里事先知道了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就是蜕化的辐射星幼崽，她可能真的会上去摸摸看看，拍几张照片。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很恶心。
经过一个香甜的摊位时，几只蜂民站在看板后，他们忙活着将一种橙黄色的蜜酱装进玻璃罐里。诺里一瞬间站住了脚，难免回忆起当时在下城区地穴里见到十所圣杰的场景。
以为她要买东西，一只蜂民嗡嗡地叫唤着，举起手上密封的罐子。
“这是什么？”诺里没敢直接拿在手上，理智地后退了一步。蜂民当着她的面，将密封揭开，他张开口器，从两边的钳状物伸出一团柔软的触须，伸进蜜酱里，吸了一团，吧唧吧唧地品尝起来，高兴地高频扇动着自己背后的小翅膀。
诺里瞪大了眼睛，又退了一步。
几只小魔星挤开她，从左右两边插队挤进前面，这下诺里可以仔细看清楚它们了，大约是30公分身长，皮肤粉粉的，五官都奇大，眼珠子鼓突着，夹着中央的一只骨骼凸出的大鼻子。可能因为它们都太小了，所以显得身上的小衣服、小背包都很精致。这些小魔星闻见了蜜酱的味道，兴奋地颤抖，围绕着蜂民的看板叽叽喳喳。
另一只蜂民撩开帘布，从后面的仓库区出来，他手上还搬着几块蜜色的砖块。碧雨姬立马被吸引过来，一边叫唤着雷损，“老大，他们还有蜜矿卖呢。”
雷损和普雷利都立马过来，几个小魔星被一圈巨人般高大的生物围着，它们不单不觉得惊恐，还不耐烦地嗷嗷叫唤，有一只皱着鼻子嗅了嗅，一路嗅到碧雨姬脚边，忽然张开长着一圈利齿的嘴巴去咬她，结果被碧雨姬一脚踢开。
“滚开，小怪物！”碧雨姬呲着牙把生物吓跑了。
诺里被吓了一跳，“它们有病吗？还是有点疯？干嘛咬你？”
碧雨姬嗤一声，满脸的嫌弃，“这些小怪物喜欢糖分，主要靠蜂民的蜜酱活着。不过有一种说法：如果一只小魔星尝过肉的味道，它就疯了，再也不可能恢复正常，变成一只永远吃个不停，到处乱咬的疯子。”
雷损买了很多蜜矿，蜂民还送了他一罐蜜酱，雷损完全不感兴趣，随手就丢给诺里。玻璃罐子沉甸甸冰凉凉的，如果不是刚才看见那只蜂民是怎么吞进嘴里，诺里还是挺喜欢的。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发现她到处张望，克尔斯托随口问。
“我想要一些黑合金……”诺里忽然想到了比尔特老师布置的作业，又说，“还有一些特别的人造器官。”
“在这里，快过来！”千佐多零站在一处摊位前招呼她，诺里好奇地凑过去，主要好奇他真的能分得清奇形怪状的零件吗。
“这个，人造器官。”
顺着他指的方向，诺里去看摊位上摆放的东西，那些……玩意儿不太好分辨是什么，亮晶晶的，闪烁着粉末状的光彩，形状奇异，有的有许多插口，连接着一团细细软管。
“有光有光有光。”
“亮晶晶亮晶晶的……”
一些念念叨叨的东西滑动着凑近，它们挤在诺里两边，轮廓竟然穿透了她的手臂和肩膀。诺里认出，它们只是利用全息投影的技术，在空中生成的影像而已。这些虚影都是相同的外形，一团柔光，垂挂成长条形的简单人形轮廓。它们见到发光的东西就兴奋地冲上去，把自己贴在器官上。
摊主是个太空技师族，他不耐烦地驱赶着这些投影，“这东西不是收藏品，只是零件，走开走开！”
“那里有光，那里那里！”一只投影发现了别的东西，其它只跟随着急匆匆滑走了。
技师族的摊主咒骂了一声，“极光客，真讨厌！”
诺里好奇起来，“极光客？我第一次见到，它们是生物吗？”
“不是，它们是垃圾站或者宇宙坟场残留片段，还有一些废弃的切片融和起来的东西，你可以当他们是四不像。”
诺里还是不太能理解，“比如，废弃的垃圾站里的工作机器人，采集了别的义体里的残留程序，缝合成的东西？”
“差不多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极光客从诞生时就是守财奴、仓鼠精，他们拼命地收集发光的东西，囤在自己的小仓库里。”
“那些是什么？”诺里指着摊位上摆出来的东西。
“我无意中在一个废弃星域里捡的，”技师族确实非常诚实，一点不避讳地告诉诺里，“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我猜是某种古老的水下义体，这些连接软管的，很像是呼吸组件。”
诺里很感兴趣，她掏出当初从奥斯特.古德曼那弄到的陶瓷心脏器官，问提米科玛，“帮我看看，有没有能匹配心脏的零件？”
对面的技师族对她手里的东西很好奇，“那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诺里递给他，想了想，解释说：“这是……一个蓝星的机械师制作的，属于宫廷出来的玩意儿。”
技师族来回翻转着，仔细看了半天，惊叹起来：“神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充满了美感的零件，就像一件艺术品！我们那有句谚语，来形容巧夺天工的技艺，我们管它叫：神创造仆从时用的技巧。”
面对他的夸赞，诺里沉默不语，甚至还在心里吐槽：你当然没见过了，毕竟十所圣杰这么大的变态几个世纪也不出一个的。
两个人交流得很好，最后技师族惺惺相惜地许诺：“你喜欢哪个随便拿去好了，反正我也是随便定的价，因为我根本搞不懂这些是什么东西。”
诺里在提米科玛的建议下，选择了一套可以拼装的组件，包括那一团塑胶软管、两只对称的水肺、一根粗壮的主管道，还有几片轻薄的隔膜。她也不好意思一个子儿都不付，就把身上的机械小甲虫送给对方。
技师族看见一片小纸人从她肩上爬出来，举着小甲虫送给自己。旁边提米科玛翻开脑壳的装载空间，帮她把组件装进身体里。他沉默了很久，“我以前一直觉得蓝星的技术很粗糙而落后，没想到已经发展得这么细腻了。”
诺里刚刚装好东西，就听见头顶一个大喇叭播放起广告：“好消息，好消息！新来的科学神迹永动机，永动机！不要一万斯通，不要一千斯通，只要998！只要998，永动机抬回家……”
两个人相对无言懵了半天，技师族啐了一声，“骗子！竟然骗到乐园来了。”
诺里也很惊愕，“永动机？现在还有这么低劣的骗术？小孩儿也不会信吧？”
“谁知道呢，可能天底下傻子还是太多了，这么低劣的骗术，也能骗到人。”
诺里打定了一个主意，“我得去看看，什么样缺心眼的骗子，会在这么多机械师的会场里摆这种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