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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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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正中午,人来人往的电子街上,闻名蓝星的亚当站在街边,忽然朝着周围大喊。

提米科玛捂着自己半张电子屏,露出尴尬羞耻的表情,“真的吗?至于要这样吗?虽然我没有脚指头,但是我的机械滑轮都要抠出个地宫了。”

斐尔卓看了看站在旁边,呆呆的诺里,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更坚定了这个决定。

“帮帮我,我不太会这种事。”

提米科玛一顿,“你指的这种事,是说让人丢脸的办法?”

“对。”他赞同地附和,“你肯定知道,怎么能让人更丢脸。”

“?”提米科玛电子屏上的表情,从尴尬变成了疑惑,“这是怎么说的呢?我不懂,我不知道,别问我。”

人群逐渐围拢过来,特别是国家学院的学生,不时传出几声惊叹声:“快看,那好像是A组的亚当!”

“怎么可能?亚当特别低调,又是白司令的私人特务……我去,好像是真的!”

斐尔卓不单身份特殊,带着神秘色彩,外貌也非常出挑,那双苍白的眼珠和漆黑的瞳仁,放在帝都绝没有第二个。很快的,电子街上就围拢得里三层外三层,小商贩和学员们纷纷好奇地聚过来,看他想干什么。

“我是国家学院二年级A组的斐尔卓,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实验产品——亚当,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我要结婚了。”

短暂的岑寂之后,人群里传出微弱的喧闹声,有学员疑惑地问:“你要结就结呗,谁不知道你早就有意投靠姜氏,但是也不用当街宣告吧?难不成,你还要现场支个摊,收我们大家的份子钱吗?现在的第二姓氏,都这么会玩吗?”

斐尔卓手拉手把诺里拉到身边,面对着周围围观的群众,高声宣布:“我现在要求婚了,请大家作为一个见证。”他掏出来一小段铁丝,弯成个小圈,在诺里的手指上比量了两下,似乎太宽了,又圈紧点让戒指小一圈。

然后,当着几十个人的面,斐尔卓屈膝半跪,举起那个铁圈,对着眼神茫然的诺里宣誓:“姜诺里,你现在可以拒绝我,但是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当场结婚哦。”

旁边有学员已经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亚当,你这也太儿戏了吧,起码……你准备个真戒指呀,别说姜家主,我都想抽你了。”

斐尔卓紧紧盯着面前诺里的反应,可惜她没什么反应,茫然的眼光还是穿过他,视线落在很远的虚空里。他没有气馁,站起来继续自说自话,“姜氏家主已经默许了我的求婚,现在开始,她就是我的了。”

另一边的学员也忍不住了,“亚当,你有好好上课吗?联邦婚姻法了解一下,你这也太刑了!”

斐尔卓又仔细观察着诺里的反应,故意加重了语气,“你再不说话,就是我的了,以后没有自由了啊。”

她还是默不作声,一脸忧郁地站在原地。

斐尔卓忍不住问提米科玛:“这还不够羞耻吗?这还刺激不到她?”

提米科玛有点麻了,摆烂一样说:“我看啊,该吃吃,该喝喝吧,很难说她清醒了以后知道这些,会怎么样。很可能变身报复世界。”

人群聚集得太久了,一支巡卫队找过来,大声呵斥着围观的人,“别看了!怎么回事?大白天在学院附近非法集会吗?还有,我们接到消息,说有人冒充亚当在大街上……”

那个巡卫队的成员停住,愕然地看着人群中间露出来的斐尔卓,“在大街上求婚?”

斐尔卓毫不在意,“怎么了?在街上求婚犯法吗?”

巡卫队和特遣队是隐秘的隶属关系,因为特遣小队是白蒐的私人护卫,所以一贯凌驾在普通城市巡卫队之上。斐尔卓曾经还是特遣小队的队长,一个普通巡卫队成员肯定忌惮他,态度马上软化下来,声音也低低的,“确实,在街上求婚不犯法,但是安委会-城市治安小组明确规定过,不许在街上举行娱乐表演活动,包括卖艺、乞讨等。”

斐尔卓瞪大了眼睛,“你说谁娱乐表演?”

“那,难不成是行为艺术?那也不行,在街上搞艺术也是不允许的。”

提米科玛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另一支小分队也挤进人群,是苏苔带领的特遣小队,他脸色阴沉,没看其他人,径直到斐尔卓面前低声说:“快点回军部,白茗疯了,正在司令办公室里大开杀戒!”

斐尔卓并不太吃惊,试探地问:“白司令没事吗?”

“目前没事。”

斐尔卓掩饰自己失望的表情,“好,我马上就去。”

苏苔一挑眉,“我不是来通知你的,我是来带你过去的。”

“你是想说,押送我过去吧。”

“随便你怎么理解,反正你不能让白司令等着你吧。”

婓尔卓环顾了一下周围,忽发了一个奇想。他转头跟提米科玛说:“这个办法不管用,我们换一种刺激方式。”

因为小机器人已经麻了,所以它平静地问:“你真的不是整活儿整上瘾了吧?过去二十年是不是憋坏了?”

白蒐被困在军部大厦的一间杂物室里,门前簇拥着十来个特遣队成员,一重重把守。整条走廊都被血染透了,墙壁上、走道中、地砖与地毯……全是血水,飞溅得点点残红,还有横着竖着抹出来的掌印和手印。

白茗把守在走廊的另一边,她肩扛着蜉蝣枪,一只脚顶住对面墙壁,将整条走道卡死了。另一头的特遣队不时扬声,喊话她:“队长,何必呢?我们没仇没怨的,饶了我们吧!”

白茗漫不经心地踩着墙,也和他们对着扯皮:“你们把白蒐撂在房间里,自己跑路,我绝对不拦着。我当然知道我们没仇没怨,那你们干嘛还驾着枪炮,对着我?”

几个特遣队的人喊得口干舌燥,又不敢动,只能继续卖惨,“队长,我们也是混口饭吃,别为难我们呀。白司令是你的家主,还是你叔叔辈呢,你这是干什么?”

白茗伸手,从地上掬了一捧血水,随意抹在墙上,“那地上这些还是我的同胞,我的手足呢,我也没在乎呀。”

喊话的人苦着脸返回屋里,无奈地面对着白蒐,“她不肯收手,说的话也听不进去。”

白莘接到了安委会的消息,走到跟前说:“他们找到亚当了,马上带他过来。”

白莘也受了一些轻伤,显得鼻青脸肿的。与他相比,白芪更狼狈一些,他自己蹲在角落,抱着两臂,缩得像个球一样,轻轻地颤抖。

白蒐沉默了半天,他的模样也有几分狼狈,那件军服长披风不知道丢在哪里,现在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制服。

“准备□□,库存有多少?全部运过来。”

听到这三个字,白芪先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说:“用□□,也会波及我们的。而且,真的要这样吗?你真的要废掉白茗?没有她,整个白氏损失巨大……”

“现在是她要造反,要杀我们!”白莘完全不赞同兄长的发言,“你还指望着她能回家来,继续当白氏的成员吗?你出去看看她那个疯样子,她疯啦!刚刚的两个小时时间,她手上沾满了白氏家族的鲜血!”

“哈哈哈——”白茗的讥笑徘徊在走廊里,显然三个人的争吵声她全部都听见了,“你们讲的笑话挺有意思。我问问你们,哪一个姓白的上位者,手上不是沾满了同族的鲜血?你们每年悄悄杀死多少没有天赋的婴孩?训练场上要搞残多少不够强的少年?每年有多少后裔被派出去当死士,给你们的私心埋单?我手上这点鲜血,可比不上你们!”

婓尔卓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双方正在展开骂战,而且白茗还占据上风。

一群被夹在中间的特遣小队成员,满怀希望地看着前任队长和现任队长之间的互动。婓尔卓让诺里站在走廊转角,保证她的视角良好,自己对对峙的双方发出灵魂的拷问:“我来了,你们双方可以开始争取我了。”

白蒐转头对身边的白莘问:“那个傻×在说什么东西?”

白茗也诧异地转过头,“队长,我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个时候报复我?”

婓尔卓又看了一眼诺里,她还是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提米科玛,电子屏上一副惊悚的表情,颤抖的声音说:“别玩了,够刺激了,再刺激点人就没了。”

“我说让你们争取我。既然你们双方都想要我的帮助,那我怎么决定帮谁好呢?”

他这幅样子,把白茗也说愣了,“队长,我觉得你再这么浪下去,我们双方很可能团结起来,一起打你。”

“听见了吗?”婓尔卓看着诺里的方向,“我要挨揍了,你还不醒过来吗?他们双方要一起打我了。”

提米科玛在旁边嘀咕,“那还不是你自己浪的……”

“特遣队前后两个队长都不行,之后该何去何从啊?”白蒐竟然自己从门后出现了,站在转角的地方。

白茗一愣,忽然感到了身后又有两个人接近,她猛一转头,看见两道火红色影子,橘晴走在前,后面跟着橘吉,两个人像两道幽魂飘近。

橘晴看见这个场面,神情还是很冷淡,“司令员阁下,这回想拿什么换呢?我们的交易一直都好使的。”

“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了?”

橘晴停了一秒钟,“您要是这么说,我想要的东西还有不少。”

白蒐微微抬起下颌,“你把我当许愿机啊?”

橘晴忍不住笑起来,她虽然外表艳丽,但是笑得时候眼里是没有一丝笑意的,倒显得格外锋利,两汪鲜血一样的赤色光华,比满地的血泊还要惊悚。“不敢不敢,您怎么能是许愿机呢,您一直是我们的领头羊啊。”

“□□拿来了吗?”白蒐不愿意再很她扯皮下去。

橘晴侧过身体,示意橘吉到前面去,自己却摸出来一只护目镜戴上,“您都开口了,当然全带来了,不过我要先撤了啊,年纪大了,扛不住这么猛的冲击。”

“等一下!”站在后面的白莘和白芪都忍不住了,“连橘晴都扛不住的话,我们要怎么办?这不是平息叛乱,这是白氏领导人大换血!”

“哦对了!”橘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抛过去几只金属针筒模样的东西,丢到白蒐脚尖前,“记忆抽取器,自己操作啊,几位应该都会吧?就是一针扎进脑子里,提取一点组织出来。”

白蒐一挑眉,看见脚下的东西,边上脾气很冲的白莘马上开骂了,“橘晴!你什么意思!你打秋风来啦?!”

“这是怎么说的呢?”橘晴耸耸肩,又抬抬头,示意了一下地上的针筒,“快点拿起来啊,不然叫白茗抢过去就尴尬了。”

白茗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一时也弄不懂橘晴在干什么,只能和婓尔卓对视了一眼。

“她想弄死你。”婓尔卓小声嘀咕,“她怕白蒐狠不下心,会留你一条命,所以自己过来确认你凉透了。顺便从白蒐那里敲点好处。”

“为什么?”白茗大为不解,“我和她又没仇没怨的。”

“因为她想要世界完蛋,她想要毁掉所有的东西,包括蓝星。所以第一步肯定要清除一切障碍,你跟白蒐不一样,不吃她那套。你活着,未来有可能是个巨大的阻碍。”

白茗一时消化不了这么惊悚的消息,不停地眨着眼。

“那、那现在怎么办?”

婓尔卓的眼光又转向诺里,“你说怎么办呢?已经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了,你还是不想参与进来吗?”

诺里待在自己的意识里,更确切点说,她泡在一池烂泥里,仰头望着上面的虚空,整个人在轻轻地上下起伏着。

十所圣杰蹲在边上,他轻叹一声,“什么样的变态,才会把自己和最讨厌最害怕的仇人关在一起?”

“是,我是个变态,你说的对。”

他又轻轻叹息一声,“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就是要你死不承认才有趣呢。”

诺里偏了偏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我的意识做出来的吗?我才不可能这么吐糟自己。”

“那说明你不了解自己。”他站起身,从上方很高的地方往下俯视着诺里,“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往前看,把堆在眼前的要紧事都处理干净。而不是躺在自己的意识里摆烂。”

“哇——”她麻木地惊叹一声,“十所圣杰,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这种话根本不是你应该说出来的。”

“因为我就不是十所圣杰,我是你的意识幻化成的,换句话说,我就是你。”

诺里仰着头,朝上望着他,“我为什么要做一个仇人出来,还放在边上时时刻刻地怼我呢?干脆把你变不见了,那多清净。”

“因为你知道自己不能再摆烂下去,如果意识空间太舒服了,不想出去,就出大问题了。所以我其实是你的潜意思在提醒自己,我是安全黄线。”

诺里眨巴了两下眼睛,笑了起来,“我才没那么无聊,变态不需要安全线。”她举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一个响指你就会消失哦。真奇怪,当初我那么怕你,现在一点也不怕了,甚至有一种……把你捏在手掌心里玩弄的感觉。”

“因为你长大了,以前怕的东西现在不怕了很正常。”

“闭嘴!”她忽然暴怒了,挣扎起来溅出了满地的泥浆,“不需要你来评价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变态里的大变态!”

对面的十所圣杰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些怜悯,“我就是你,如果你这么讨厌我,说明你其实是在自我厌弃。”

她沉默下来,似乎是气绝,不想再理会了。“你不走是吧?那我给你耍个绝活儿。”

她驱动手指打了个响指,脆脆的一声在空荡荡黑暗当中扩散开。从她的裸身后,伸出一圈金属的细长节肢,从正面看,就好像是从她的身体中生长出来的一样。很快的,节肢伸出半米长度,之后是虫身和薄翅,几只巨大的金属编织者,停住在诺里的两边肩膀上,尖细的节肢微微刺破了她的皮肤,淌下来几道细细的血水。

“最后一个机会,你走不走?”

十所圣杰刚刚张开嘴,诺里忽然嗯了一声,忍不住冰冷地笑了,“晚了,你没有机会了。”

编织者扑飞过来,扇动着巨大的幻彩羽翼,瞬间撕碎了十所圣杰的影像。

他的上半身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从一滩肉泥的状态里勉强凝聚出一个抽象的模样,还在继续劝说:“发泄够了吗?在虚拟的世界里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是正确的,但是完后还要回到现实世界里。”

诺里已经烦透了,她走近,用脚尖碾了一下他,嫌弃地收回脚。“哎,我就不。我就要留在这,你管得着吗?”

“你不回去,如果身体在现实世界里死了,意识也会消失的,这里也跟着崩塌了呀。”

她的眼珠滑过来,懒洋洋瞥了一眼他,“没关系,我可以调慢这里的时间,把一秒钟无限拉长,我们就可以过上无尽的互相折磨的生活了,高不高兴?”

他很虚弱了,但是语气却越来越强,“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不想善良一面杀死恶的一面,但是你实在太难搞了。”

“什么?你是我的善良一面?我的善良一面竟然选择变成十所圣杰来恶心我!我是有多讨厌自己?!”

他的外形缓慢变化,转变成了诺里的样子,也从一滩稀烂的状态恢复成了赤条条的一个整体,苍白的一条躺在地上。

“你的……哦不,我们的精神世界裂开了,都是因为你乱用光网的错。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互相厮杀,一方干掉另一方。二是我们融合在一起,重新变回一个完整的个体。”

对面的诺里挑起嘴角,露出锋利的笑,“我喜欢第一个。”

“等一下,”第二个诺里举起手,把自己细瘦的手掌摆到眼前,无名指上有一个金属圈,很粗糙,一看就是一截铁丝弯出来的。“你看见这个了吗?”

第一个诺里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无名指上也有一个相同的铁圈,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婓尔卓送的,你猜猜看,为什么你和我,我们两个都有这枚破戒指?”

第一个诺里沉默着不说话,但脸色阴沉了一些。

“因为,不管是恶的那个,还是善良的那个,爱都是一样的,我们心里都爱他。”

“你……”第一个诺里微微颤抖起来,气哄哄地叫喊,“你别以为说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会放过你!几亿人命我都不放在心上,一个破戒指有什么用?”

第二个诺里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只是你的气话。冲动的时候管不住自己很正常,我可以帮你管理自己。”

“闭嘴!”她更加暴怒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你没用!你太软弱了!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东莱成天打骂你,恐吓你,侮辱你,你为什么不反抗?因为你太小了,没有能力反抗吗?那现在你有能力了,你动动手指就能撕碎他,为什么还放他走了!你甚至……让他一脚把你踢开,又侮辱了你一遍!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养父。”第二个诺里平淡地解释,“他是妙澜.梵女士爱的人,虽然他几乎就是个人渣,但是我也不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忍受别人呐?那些第二姓氏、莫什学院的人,他们凭什么在你面前趾高气扬的?”

“……因为我是个人类,我有社会性,我不能看谁不顺眼,就上去把别人的脑袋扯下来,那我不是成了橘吉了吗?”

“你那么看不上橘吉,可你活得还不如她。”

第二个诺里停顿住,她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对,你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活得比橘吉好?姜尚是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把什么都给我们了。爱丽丝管家、法斯宾娜小姐是不是真心对待我们?玖鸠、白萌还有夏味那些人,也是真诚的好朋友,我们过得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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