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星域终端
“他在撒娇。”宁凝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诺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不可能!婓尔卓这辈子都不知道撒娇是啥东西!”
“哼哼,”宁凝摇摇头,“我是一个心理医生,亲爱的患者,我不是做感情咨询的,你不能花一份钱,却想要解决两件事。”
诺里犹豫地问:“你要涨价?”
宁凝愣住,“我想,你不是一个单纯的钢铁直女,你可能是传说里的脱线症晚期患者。你好像永远抓不到重点。”
“我经常听到这句评价呢。”诺里若有所思。
“没关系,没有人是面面俱到的,一方面极其出色,一定会在其他方面补偿回来,看你在机械师领域里的表现,一切都解释得通。”宁凝把话题引向了正题,“最近怎么样?一切正常吗?”
“正常啊,”诺里点点头,“除了婓尔卓竟然撒了个娇,别的都照旧。”
“我说的是你。”宁凝翻了个白眼,“清醒之后有再犯病吗?精神恍惚?幻听幻视?裂开成两个?这些现象还出现过吗?”
“没有,自从和另外一个自己打了一架之后,精神就好多了,我痊愈了吗?”
“我不这么觉得。”宁凝还是很难乐观,“你的毛病很怪,拿你的病历写研究报告,就足够我发表几篇震惊世界的成果了!所以你没这么容易好的。从悲观的方面看,你可能终身都要跟这种精神疾病做斗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情,还有,不要再随便使用你的那种力量了,会增加你的精神负担。”
诺里却比她乐观多了,“我觉得现在很好啊,而且,使用光网带来的负担越来越小了,感觉……我好像都习惯了。就算我病到裂开了,另外一个也是我啊,我是个好相处的人,自己面对自己也没那么难。”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宁凝皱起眉,“有点斗志诺里,你不是马上要启程去星域吗?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就这样去呀?”
“你也知道星域?你去过吗?”
“我倒是想……”宁凝短暂地回忆了一下,露出些自嘲又向往的神情,“我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到星盟实习过短暂的时间,但是……外面的生存太难了,我还只是一个脆弱的医疗官……我没法在那里生存下去,我也不愿意吃那种砺风苦雨的痛楚,还是帝都的生活舒服。”
诺里默默看着她,在那里藏起来自己的所有向往和遗憾情绪。是呀,自然人的生命太短暂了,经常一个犹豫之间,错过的东西就变成了一个永远没法解开的结。
“宁凝老师……”诺里迟疑地问,“如果有一种叫闪点存档的东西,可以把你的人生做存档,当你举棋不定,不知道选择什么的时候,可以存一个档,回头后悔了再返回这个闪点,另做选择……”
“那种东西,不应该存在。”宁凝坚定地回答她,“如果一个人的记忆里,包含了所有的选择变量,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从桌面上拿起一只普通的六面体魔方,“想象一下,要是你能同时看到立方体的所有的面,那它就不是立方体了,一定是你透视,或者展开了它。那替换成人生呢?”
宁凝更加严肃了一些,“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生,漫长、透视所有节点,没有秘密,那人就会什么也不在乎,最后会厌倦所有一切。”
“就变成了十所圣杰……”诺里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他最后感觉自己解脱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宁凝在她对面感叹着,“出去玩儿吧,诺里。趁着你还年轻,你明明正处在最好的年纪,不要天天苦大仇深,背着那么沉重的负担。”
“我才没有,我玩得挺尽兴的……”
“才不是,你就像个殉道者,每时每刻都像要把自己献祭给什么东西,总把牺牲看得那么伟大。”
诺里站起来,转身之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命……真的很珍贵吗?”
宁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谁的命都很珍贵,但是在你心里,应该把你的命看得最重,因为如果你连命都没有了,那也没有载体去承载你那些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思想了。”她低下头,上下滑动着电子病历簿上的表格,无奈地说,“我还是不能同意你痊愈出院,结束治疗,因为虽然你目前状态还不错,但是你净说胡话,自毁倾向还在,缺少自我认同,所以……我们的定期治疗继续。”
“哎——”诺里垂头丧气地出了诊疗室,婓尔卓等在走廊上,看见她这幅样子,就差不多明白了。
“又没合格?”
“我看起来,真的像有病的人吗?我觉得我挺正常的呀。”
斐尔卓沉默下来,这听着不像是能回答的问题,最好还是保持沉默,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交换生的名单敲定了,你想看吗?”
诺里立马露出了非常好奇的表情,凑过来。
“对了,你肯定会想看的……”斐尔卓打开视讯器,把名单调出。诺里凑到近前,一个个名字念出来:“诺里、斐尔卓、千佐多零、夏味、赖索.丹斯丁。还有夏味?和赖索?”
斐尔卓知道一些内幕,加上自己的分析,“夏味是她自己跑去和姜先生申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去。赖索倒是很好理解,他是整个学院里基础素质数据最高的人,要我选我也选他。”
诺里若有所思,“交换生的人数是没有上限的吗?那我们整个年级去的话……”
“虽然交换生没有人数的限制,但是我们蓝星联邦是要脸的。”斐尔卓平静地解释给她听。
“哦好吧。”诺里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还在嘀咕,“干嘛这么要强?我就不要脸的……”
收拾行李,更新自己的蓝星护照,两天之后,一行五个人又来到了北海港。星域不在前哨站上,不能乘坐跃迁机直达,只能先到最近的一站,再换乘飞行器。
港口刚来了一批货船,铅黑色巨大的机体堵满了港口,影影绰绰的庞然大物,构成一幕冰冷的、无机的、宏大的画面。
斐尔卓打了个响指,示意几个人靠近过来,“我要宣布点事……”
诺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她站在大街上,周围围满了路人,几十双眼睛汇聚在自己身上,她打了个寒战,“不不!不不不!肯定没好事!”
提米科玛在她的边上,安慰她:“没事的主人,你这是心理问题,上次他在大街上出糗,纯粹是为了刺激你,现在你已经好了,他应该是在说正事。”
“……”斐尔卓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下来,“鉴于我们小队里大部分人都不太靠谱,部分几个甚至不太正常,我就暂时作为队长了。”
“为什么?”诺里首先发出疑问,“我不能当队长吗?”
千佐多零跟着附和,“对啊,为什么?我不能当队长吗?”
斐尔卓看着他,“我问你,如果诺里错了怎么办?”
千佐多零很迷惑,“错了就错了呗,什么怎么办?”
“那我形容得仔细一些,如果她因为讨厌高年级的学长,非要半夜去偷对方的短裤,挂在网上买,你怎么办?”
“……听起来像是诺里会做的事。”夏味在旁边吐槽。
千佐多零挑起眉,“这有什么难的?我一个人就能偷到,不需要她帮忙。”
“……”斐尔卓沉默了片刻,“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当队长了吗?”
“那我呢那我呢?”夏味跟着乱地举起手,“我能当队长吗?”
斐尔卓开始头痛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来,这趟可能非常危险,可能会死的,你不知道吗?”
夏味才不想跟他辩论这个问题,撇撇嘴自己走到一边,留下一句:“队长我要申请单独活动一会儿。”
诺里扯了扯他,偷偷说:“你应该去问金莱,肯定是因为两个人又吵架了。金莱真没用,上次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准备了一场苦肉计,一定会彻底解决两个人的矛盾呢。”
人高马大的赖索一直在旁边沉默,慢吞吞地举起手,几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诺里奇怪地问:“你要干什么?”
赖索看看她,又看看斐尔卓,“不是举手当队长吗?”
“……”斐尔卓捂着自己的额头,“这比带领特遣队难多了,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嗨——”上方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悠扬的声音,朱诺站起一艘巨型货运飞艇的出货口,朝着下方猛挥双臂,“上来吧——”
诺里歪着头,疑惑地朝上望着,“他怎么来了?”
货运飞艇的夹板伸展开,几个人坐着运输带上去的,朱诺等在入口,看见小分队,笑得很灿烂。
斐尔卓若有所思,“你特意跑来送我们?还是说姜先生拜托了你什么东西?”
朱诺把人带到办公室,打开投射屏幕,“坐公共跃迁机到前哨站,再换乘飞行器太慢了,不如干脆跟着商队的跃迁机,直达星域,多方便?”
“就为了这个?”诺里还是不太相信,“兰斯蒂诺家族在星域也有生意?”
“是不只为了这个,”朱诺打开了投影,把一份文字报告展示出来,“特尔新.麦克顿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碎了。”
诺里等了半天后文,发现好像已经没有后文了,“他碎了?什么碎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除了表皮完好,里面的肌肉、骨骼和血管经络全碎了,皮肤一划开,就散成了一滩。”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朱诺继续说:“至于白苓……他算是最完好的了,但是他的眼珠子没了,被人挖走了。”
诺里瞪大了眼睛,“白苓虽然经常讨人嫌,但是也没有讨厌到要挖他眼珠子的程度吧。”
斐尔卓想了想,问:“三个人都还没有复制记忆复活吗?”
朱诺看起来不太想回答,有点含糊,“白苓应该已经在准备复制记忆了,他的备用身体有好几个。但是另外两个……”
夏味常年在第二姓氏里,更明白他们行事的规则,冷淡地补充:“另外两个,麦克顿家不是第二姓氏,有没有掌握这种技术还未可知。兰斯蒂诺家族从来不热衷于人体研究,就算可以,也没有现成的备用身体,所以现在也很尴尬。”
朱诺点点头,“就是这回事,我对希尔没有恩怨情仇,我们之间很冷淡,但是我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投入全部精力研究人体复制。”
“呵呵,”夏味淡淡地冷笑两声,“然后七八年之后,希尔这个后裔终于得到一具□□来复生过来,就发现自己在兰斯蒂诺家族经营多年的所有资源都被瓜分殆尽,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下一任家主——朱诺.兰斯蒂诺。”
朱诺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小朋友,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诺里试着把话题导回正轨,“那,从这些报告里,能看出来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种族把他们三个弄死的吗?”
朱诺摇摇头,“我们没有熟悉星盟所有种族的法医,实在很难检测出来所有伤痕的来源,但是,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你们面对的东西是非常恐怖的,这次不是出去玩儿,诺里,这是去拼命!敌人很强,有可能还很狡猾。”
她沉默了一下子,“我晓得了,朱诺,谢谢你赶着来提醒我,我没有轻敌呀。”
“我相信你,因为你没有轻视这种情绪。”婓尔卓忍不住说,“你也没有害怕这种情绪,你是90%好奇心,加上10%整活儿组成的一个人。”
“他好了解你呀。”夏味评价了一下,“总结得特别准确,一针见血。”
“……”诺里又认真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支小队,心情很复杂,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就问朱诺,“你觉得,我会先被外星敌人搞死?还是先被队友气死?”
短暂的跃迁旅行之后,终点站到了,朱诺跟几个人告别:“我得去商业港口了,助你们好运。”
几个人站成一排,等待着闸门拉开,外面的光亮,逐渐透过闸门的缝隙射进来。提米科玛模拟出了兴奋的声音,像战前动员一样:“开始了开始了,新场景新地图,兴不兴奋?”
“等一下!我、我再准备一下!”诺里刚刚想要叫停,但是闸门已经完全拉起来了,她透过指缝,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
平静的港口上,货船和行人都不多,各式种族的星盟成员,各种体型各种颜色的生物往来穿梭。
看起来一派安宁。
“星域……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她戴上氧气面罩,戴上语言转换器,从泄物口的旋梯慢慢下去。
斐尔卓站在陡峭的旋梯上面,朝下喊了一声:“小心!走慢一点,不要滑下去了……”
刚喊到“下去”两个字,诺里就脚底一滑,出溜一下子从回旋直下的梯子上滑下去了,空中留下了一声悠长的尖叫。
出溜到出口时,通道类似一个铲子的形状,把她兜起来,在空中扑出去一小段距离,最后撞在一堆似乎是香料的货物上。诺里连打了几个喷嚏,把炸开成一团的金发收拢回来,刚刚站起来,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惊住的幻影族少年,他看起来还未成年,躯干消瘦,四肢修长,就像一只苍白的蚱蜢。灰白色的半长发披散着银亮的辉光,三只银色眼睛用同一个节奏眨动着,从吓一跳的状态里回过神。他看到诺里浅金色眼珠子,不但没有退开,反而往前了一步,像一只好奇心旺盛的小动物。
诺里有点尴尬,僵硬地打了声招呼,“你、你好。”
提米科玛着急她,也跟着滑下来,结果也扑到了那一堆货物上,圆筒形的小机器艰难地把自己拔出来,从倒栽葱的姿态恢复过来。
看到小机器人滑到诺里脚边,幻影族的少年好奇地问:“这个是你的东西?它是什么?电子宠物吗?”
“咳咳。”提米科玛挺胸抬头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说:“我是一只机器人管家,是主人的助手。”
“我是欧珀。”少年和诺里握了握手,他的皮肤坚硬而且发凉,好像握在水晶石上。“你是哪个种族的?”
诺里很奇怪,她觉得自己的特征很明显。
“我是一个蓝星人。”
斐尔卓和千佐多零飞快地爬下旋梯,后面跟着夏味,赖索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他的体型太庞大了,很容易卡在狭窄的扶栏缝里。
欧珀看了看这一排人,最后眼光集中到赖索身上,“这几个也是蓝星人吗?”他的银色眼珠瞪得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身高2米的赖索,“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跟你是一个种族的。”
“他是……变异种。”诺里之前也没思考过赖索究竟属于什么,“但是他确实是一个蓝星人。”
“姐姐,”欧珀靠近过来,他和以前见过的幻影族都不一样,不是冷淡孤傲的样子,他神情清澈,笑意温婉,自来熟地贴近诺里,“你是来上学的吗?”
“对,我们是新的交换生。”
斐尔卓伸手拦住她,想把她拖到身后,“我们得走了,快去报道。”
欧珀的口型张开成“O”形,打量着他们的队伍,又挂起暖笑,“姐姐,你们对星域不太熟悉吧?我给你们带路,还可以介绍一些基本情况。”
诺里点点头,他太热情了,但是现在很有用,帮助来得很及时。
欧珀不是交换生,他是以幻影族优秀推荐生的身份来学习的,年纪只有33个星联年,相当于蓝星人的十五六岁。
“星域不是由生物管理的,而是完全由智能AI掌控,房间分配、课程表设计、学分统计、考试内容……全部都是超级电脑来控制。”欧珀眨眨眼,显得很俏皮,挤进诺里和提米科玛之间,把小机器人挤开,“一报道,就确认了学员的身份,所有的电子蝇眼就会全天无死角地监视着你,就必须一板一眼地按照校规来行动了,一点自由都没了。”
诺里脚下停了停,“听起来确实挺糟糕的。”
“所以,趁着没报道之前,应该尽情地去做违反校规的事!”
夏味跟在后面,偷偷看着前面缠住诺里的幻影族,又看到被挤出来的提米科玛,偷偷跟旁边的几个人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
“他在献殷勤……”千佐多零黑着脸,瞪着前头的少年,“不要脸。”
“你看!”夏味转向另一边的斐尔卓,“傻瓜都看出来了!”
但他的表情比较复杂,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切。“奇怪,我见过的所有幻影族都不是这样的,我在星盟活动了几年,去过的前哨站有十几个,看见的所有幻影族都很高傲,他们只看得起瑞亚人,从来不屑于和蓝星人交往。”
“也许这是个幼崽。”夏味不以为意,“一个种族那么多人,思想各种各样,总有喜欢蓝星人的吧。”
星域终端的核心,像个破旧的巢穴,建筑都像是建模机器打印出来,用一种类似塑胶的白色坚硬材料。平坦的广场正前方,拱起一颗残破的球形,中间有一块被洞穿的凹陷,细密的建筑镶嵌在球体上,看上去就像有雕刻匠挂着钢线上去一点点琢磨出来。
诺里又停住脚步,脸色有点不好看,“像蜂巢一样,我讨厌虫子……”
欧珀笑起来,“星域核心以前确实是一个自然生成的虫巢,后来临近的前哨站剿灭了没孵化的幼虫,重新修建了这里。”
诺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自然地抱着自己两臂,“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和我相克,我不想去了……”
欧珀眨着眼睛,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尤其盯着浅金眸子里一层薄薄的阴影,他欢喜的脸上覆盖上一层淡淡红晕,心都要化了一样,“这个地方,也有很漂亮的东西,我带你去看看。”
“啊?”诺里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就被他抓住,拉扯着往前跑。
“等一下!”斐尔卓最先反应过来,追在后面。
欧珀跑得奇快,都要起飞了,诺里辛苦地被扯在后面,尖叫都变调了,“不是……看什么?不用着急呀……”
空旷广场的中间,树立着一块奇怪的青绿色的碑,是满眼灰白色里唯一的彩色,瘦长的一条,孤零零伫立在那。诺里被吸引过去注意力,忽然,她被扯近了,欧珀的脸就贴在眼前,他比诺里高出一点,伸出舌尖,湿湿地舔在她的眼眶边上。
僵硬了一秒钟,诺里猛地推开他,欧珀娇软地任由自己跌在地上,还不紧不慢地发出一声痛呼。
“警告警告!禁止伤害本学院学生!防护阵列已经开启,请原地等待,不要乱动。”
绿色的光凝聚成一个匣子形状,把诺里包拢起来,她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一个陷阱。
欧珀站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脸颊,刚才诺里的一推在他的皮肤上刮了一下,但是幻影族的皮肤很坚硬,只留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他的表情切换了,简直跟变脸一样,清浅无辜的神情不见了,嘴角拉长,扯成一个极其阴郁的笑,脸颊上的薄红还在,整个人都……像个变态。
“这就是来了不去报到的坏处,”欧珀慢吞吞地说,一边绕着光笼走,“学院会保护自己的学员,不让我们受到伤害,也禁止有学员伤害别的学员。”
“但是我不是正式的学员,所以,我不能伤害你。”诺里木着脸,看着他,“但是AI不会管你有没有伤害我。”
欧珀趴在光笼上,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放心,校规也规定了,不能在学院的范围内伤害有机生命。”
“那你想怎么样?”
他伸出舌尖,舔舔唇角,用痴迷的眼光看着诺里,“我喜欢你的眼睛,什么东西你愿意换?”
“……”诺里无语地看着他。
斐尔卓赶上来后,停在三步远处,看着被绿色光笼困住的人,问她:“今天的好奇心满足了吗?是不是今天已经浪够了,不会再拿命来玩了?”
诺里皱着眉,抬着下颌,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我觉得,我已经找到是谁把白苓的眼珠子挖走了。”
“你是说那个变态干的?”
“除非一个学校里还能有两个喜欢眼珠子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