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新政
这间酒吧以前她们来过,那个时候诺里和玖鸠经常夜夜笙歌,白萌在奥菲娜夫人不管的时候,也会偷偷跑出来一起鬼混。时光好像只是一眨眼,物是人非却展现得淋漓尽致、血色浸染。
“他们打算给我一个最佳贡献奖,年底的时候会有颁奖典礼。台长说带回来的战场影像非常珍贵,拍得特别清晰。”
诺里皱起眉,“那不是很好?你为什么一脸的不高兴?”
白萌看了看周围,偷偷摸摸地凑过脸来,“台长表示这些影像要封存起来,他不肯在节目里放送,也不肯同意学校借阅播放。我就是不明白,我们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把战士的英勇模样,还有蓝星怎么打赢的虫族战争记录下来吗?如果不能让别人看,那还有什么意义?”
诺里立马明白了原因,“你们台长是一个同意接纳逃跑派的人?”
白萌认真地坐正了一些,默默点点头。
“那就容易理解了,因为现在播放这些影像,会变相影响民众对逃跑派的看法。前线打得这么惨烈,某些人却跑路了,现在还恬着脸跑回来,多半是因为在星盟里混不下去了,这多难看?”
白萌有点焦躁,“如果……要是有姓白的后裔找上门,要我帮忙,那我怎么办呐?”
这些在诺里看来都不成问题,“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成为混得不错的那一个,竟然还会有亲戚来求我?只能说是世界真奇妙了!”
诺里感兴趣的点比较偏,“奥菲娜夫人最近怎么样?”
白萌叹了口气,“还是那个样子,成天哀声叹气,感慨白氏的凋零。然后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下楼跟老太太们跳舞打牌。”
诺里一阵忍俊不禁。
白萌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你真的不想去做一下整形手术,把脸上的疤痕去掉吗?”
诺里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
“是哪里好了?”白萌闷闷不乐地问,“你不会觉得,这是婓尔卓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吧?不会吧不会吧?你没有这么多愁善感吧?”
诺里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她:“因为我怕。”
“啊?”白萌一脸懵逼,“啥意思?”
“我怕我会开心,我怕我会快乐。这个世界不让我开心,只要一高兴,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在我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不能开心。这张脸能提醒我,时时刻刻告诫我代价有多沉重。”
白萌拧紧了眉心,“你这种情绪叫自虐,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最近有点忙,过几天我会去看的。虽然也没什么用,只是逼宁凝老师比我先发疯。”
关于是否接纳逃跑派的谈论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日渐甚嚣尘上。10人议会连续吵了一个星期,袁飞白终于忍不住,上门找到诺里。
他望着姜氏老宅,表情非常惊奇,“这里和你的风格一点不搭配,没想到你住得这么简朴。你都爬上权利最顶层了,不趁机穷奢极欲一下吗?”
诺里一时无语,“……我的志愿不是去爬权利最顶层,我想要重建一个清廉高效的新世界。”
袁飞白严肃了一些,“可惜议会里的那些人不理解你。”
诺里当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你是来告状的?你不应该来跟我告状,负责监督10人议会的是人民联合会。”
袁飞白长叹,“但是你们那个人民联合会现在都有些什么团体?人数最多的竟然还是你的那个淑女联盟!你指望那群豪门贵妇干点什么?”
“那你指望我干点什么?”
“当然是扼杀住正在涌起的不正之风!眼前他们想把逃跑派弄回来,再之后呢?就会想把第二姓氏请回议会小组,最后免不了又想把蛀虫抬进权力中枢,那一切就完了!你好不容易才等到旧势力最脆弱的时候,一击摧毁了军部统治的联邦帝国,天时地利人和呀!不可能再复制一遍了。”
“但是我插手这件事还是很没道理呀,我是科研院的,我要是裹挟议会小组的决定,不是明晃晃地藐视民主吗?”
他叹息一声,眼光异样,盯着诺里,“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君子的时候呢?”
“难道我平常都像个小人?”
“反正对待我,你从来都没客气过。先不说别的,就看看你们选上来的这几个人!佣兵团的松基尔桑,自从议会成立就没来过几次,不是在住院就是谎称在住院,他对新共和国就没有任何的预期与盼望。还有那个机械师兰登,就是个闷葫芦,说一句话都费劲,我原来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代表商界的朱诺呢?圆滑老道,滑不溜秋的,什么意见都没有,谁也不得罪。剩下一个白芙就像个战神,秉持着以前当贵族的傲慢姿态想干嘛就干嘛,这是什么议会呀?”
诺里沉默地听了半晌,“选拔成员的时候,呼声最高的是丘英老师,但是他实在没有兴趣,就改成兰登叔叔当选了。”
“也许选议会成员,确实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各个群体,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要先把阵地守住。”
“那也不能把白芙给开除出去吧,用什么理由呢?”
“你肯定有办法。”他的眼光若有深意,提醒诺里,“反正对方已经开始谋划了,那群潦倒颓丧的第二姓氏,已经知道武装偷袭没有用,他们正在找你的弱点呢。”
白芙的公寓里确实聚集着一批人,一个个面色凝重,把眼光都集中在白芙的脸上,等待她做出最后的决断。
“夏娃以为搞出一个10人议会制就能控制我们,她太天真了。我们只要一个个解决,议会小组就形同虚设。”
旁边另一个白氏的后裔兴奋地掏出研究资料,“除了白芙外其他四人我们都已经详细研究过。佣兵团的松公一直没表明态度,看起来不愿意参与争斗,暂且不提他。解嘉有个妹妹,跟他一样是星际混血,之前在国家学院担任讲师。我们可以先控制他妹妹,变相控制他。朱诺.兰斯蒂诺我们已经派人与他沟通过了,只要蓝星商会一成立,我们同意兰斯蒂诺当上会长,他就愿意支持我们。至于这个兰登……”
白芙看出来他的迟疑,“兰登很难对付吗?”
“他不好琢磨,经过我们调查,他和夏娃的关系很近,但是他平时也没有发表过什么言论,似乎也不愿表态。”
“他和夏娃的关系近,就一定不简单。夏娃不会放任我进入议会,她一定安排了自己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兰登。”
“那我们怎么办好?”
白芙想了想,“先找他谈谈,试探一下虚实?对夏娃本人的调查怎么样了?”
问到这一点,负责调查的人就紧缩眉心,分外地为难,“说到夏娃,她是真的油盐不进。她不贪财,不好色,没有欲望,没有弱点。”
“……从姜氏下手呢?姜尚就没有什么黑点吗?”
“他嘛……姜尚虽然有点不靠谱,但是这些年的商务部长,他当得还算是兢兢业业,国家学院也经营得很好,非要查也只是能查到一些小瑕疵。”
“先收集起来,看看事情后续再说。”
诺里一进门,就看见一枚硬币划过面前的空气,准确地落进了小方桌上的玻璃瓶子里,发出当啷一声。丘英穿着小背心,百无聊赖坐在墙边,手里抓着一把硬币,一枚一枚地投向瓶子的方向,地下也已经积累了一滩硬币。兰登和比尔特两个也坐在两边,三个老头跟三个小孩儿一样,轮流比赛丢硬币。
丘英的眼光只是瞥了一眼诺里的方向,略带着阴阳怪气,“这不是大院长吗?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们三个老东西?”
诺里没奈何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又看看兰登,“别人都是抢着要进10人议会,只有你们,把一个名额在手里转来导去,既然这么不想要,搞个拍卖会卖掉好不好呀?”
“你别说,真是个好主意。”丘英靠着墙,一副老泼皮的模样,“反正老子最近也缺酒钱。”
诺里摸出几枚星币放在桌子上,“现在不比旧帝国时期了,人人都要工作。工作才有饭吃。”
“我退休了。”
诺里更加无奈,“那你快去户籍部退休登记啊。”
“我不去,户籍部的人都认识我,他们会嘲笑我。”
“退个休有什么可嘲笑的?”
“老了就是会被嘲笑的。”
诺里满脸的问号,“老师你是第一天老吗?你不是已经满脸的褶子面对我好些年了吗?”
丘英作势要站起来发作,兰登把他拦住,转过身推着诺里出门,“别理他,他正在闹别扭。”
诺里更奇怪了,“他自己在家怎么闹出来的别扭?自己跟自己也能别扭吗?”
“他去兑换新版的机械师执照和驾驶证,被人家拒绝了,让他退休。”
诺里想了想,“老师都快70了,确实也该退休了。”
“你、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他会气炸了的。”兰登推着诺里出了公共单人宿舍区,转了个话题,磕磕巴巴地说,“我知道,最近议会不太平,为了那群移民的事,各方面都在蠢蠢欲动。白芙她……他们应该会有小动作,我觉得你最好小心一些。”
诺里点点头,但是没太放在心上,“顶多就是贿赂你们几个,要你们同意移民回来。”
“你不同意吗?”
诺里稍微停顿,“我同意,不过现在有点困难,最好等到第一批气象塔修好了,外城区扩建完毕的时候。”
兰登浅浅叹了口气,“你明知道他们要的不是这个,他们想把下城区居民赶回下城区,自己重回中心城区的繁华地段。”
“那他们在做梦。就算马上就通过移民回归的决议,还需要路程时间,到达后要隔离检查,看看有没有感染,怎么样也要半年吧。”
兰登想了想,“你想通过这个过程,消磨一下他们的锐气?”
“我可没这么想,但是这件事必须走正常流程,如果中间有更重要的决策,必须插队在前面决议,第二姓氏必须要明白,现在的蓝星没有特权,没有哪种身份是更高贵的,大家都一样。”
兰登点点头,“我懂了,我会顶住白芙的压力,你放心。”
两个人分开,兰登独自走在夜晚小路上,周围虫鸣啁啾,桂花形状的路灯散发着柔和光亮。然后一排人影就挡住了兰登的路。
他被吓了一跳,跟受惊的动物一样一头扎进了绿化带的灌木里。这些灌木都是假的,是用塑料枝条和叶片做的,兰登蹲在里面,外面传来了哈哈哈的嘲笑:
“那个胆小鬼就是议会成员?他怎么选进来的?”
另一个声音跟着附和,“当然是走夏娃的关系,他就是夏娃的人。”
兰登抱着膝盖微微颤抖,主要是害怕争执害怕陌生人,对他这个家里蹲蹲了一辈子的人来说,与人交流就是地狱,更别提发生争执、正面冲突了。
一枚小石子丢进灌木里,砸在兰登的脑壳上,他岿然不动,几分钟后下雨一样的小石子停了,外面传来不耐烦的质问:“他要是一直不出来怎么办?我们进去掏他?”
另一个人啐了一声,“看我来。”
一声尖细的破空声响起,加装了□□的枪口噗一声轻响,矮灌木底慢慢地洇出了一滩血迹,在高悬的冷月下轻缓地扩散。
10人议会小组成员兰登,在昨夜遭遇袭击的消息一传开,确实在帝都散播了一些恐慌,特遣小队成立了巡夜小组,加强了宿舍区的巡逻。街上加装了很多新的电子蝇眼,直接连通主脑,实时监控。
对这件事的反应,最强烈的却不是西联邦,而是东联邦的袁飞白。诺里到医疗中心看望兰登,又遇到了他。
“你们那边越来越过分了!你还不打算制止他们吗?”
诺里看着病床上的兰登,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小腿胫骨被贯穿,造成一个平滑的断面,刚从医疗舱里出来,断面刚刚接上。
“特遣小队正在调查……”
袁飞白打断了她,“只要做专业的弹道痕迹检验,就能知道是哪一条枪干的,这根本就不难,拖到现在是不是特遣小队不敢调查?”
“……我会调查的。”
袁飞白叹了口气,他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开始语重心长,“诺里,延续了几个世纪的规则,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你跟所有人说大家都一样,特权不存在了,可是他们的眼光还是会不约而同看向第二姓氏,等着他们的反应。这是惯性的作用,大家的思想没有那么容易转过来。”
“思想的转变确实没有那么容易,需要时间的。”
“也可以上一些压力。”
诺里一挑眉,“啥意思?”
“他们搞恐袭,埋伏你的时候,你什么表示也没有,事后也没翻过旧账。你这么大度,给了他们一个信号:你可以忍,也不想撕破脸,中间有灰色缓冲区。这才是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不想搞□□,现在恢复基础设施,马上开始气象工程才是最重要的。”
袁飞白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别人不这么觉得,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你的态度,观望战局的发展,甚至……还在站队呢。”
诺里努力从心烦意乱里摆脱出来,理清了一下思绪,“你觉得,现在必须出雷霆手段了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趁着复辟思潮没成型,一举摧毁它才是最优解。”
“……我知道了。”
6月20日,10人议会就接纳星盟移民问题,展开了第三次讨论,但是这一次,战略科研院院长姜诺里也陪同兰登议员参加了。
白芙比较意外,“你在这干什么?现在你终于要公开插手议会了?”
诺里朝身后勾了勾手指,示意提米科玛上前来,指着它屏幕上呈现的图像,“我接到了一些投诉,佣兵团的松基尔桑先生、朱诺.兰斯蒂诺先生声称有人向他们行贿,意图改变他们的投票。解嘉议员投诉说他接到了恐吓信息,有人用他妹妹的安全威胁,同样意图操纵他的投票结果。而最倒霉的还是兰登议员,现在刚刚出院。”
白芙满不在意,“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新的共和国刚刚建立,一切还不够完善,包括司法体系和制度,所以我临时代替总司令的职务,来裁定这件恶性事件。”
“什么?”白芙好像听到了一则天大的笑话,“你?暂代总司令?你在逗我?”
诺里平静地掏出枪套里的电子铳,“根据特遣小队与警察厅的调查,上述一切案件,都是以白芙为首的反动团体制造的,根据联邦新刑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白芙愕然地退了一步,“姜诺里,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电子铳举起来,诺里想了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关于逃跑派移民回归的问题,科研院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筛选优良劳动力,签署一批临时身份证明,让有临时身份的人暂时留居原先下城区下水道,自己动手修建新城区和新宿舍。”
白芙的脸色可以说非常精彩,愤怒把那张脸扭曲变形,额头两侧鼓起青筋,血管突突跳动,她龇牙咧嘴地喊:“姜诺里,你别做梦了!白氏永远不会倒!我们才是建立帝都的人,我们才是联邦的主人!我们天生就是强者,我们天生高贵!你一个实验室出来的怪物,你有什么权利倒反天罡?!”
一声枪击,贯穿了她,打断了她的叫嚣。白芙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懵了许久,才缓缓后仰,坠落在地,双眼兀自瞪大,怒视着上方世界。
这次议会枪击事件在新联邦的历史上重重记录了一笔,被称作620议会行刑事件,让战略科研院的院长姜诺里的形象变得复杂阴郁起来。加上她可怖的面容,不苟言笑的风格,很快帝都街头小报就出现了“魔鬼院长”的形象,一张红色的鬼脸布满了伤疤,两侧长着两只犄角,獠牙利齿吐出森森冷气,下面通常衬着一行大写标题,比如“魔鬼院长今天又杀人了吗?”“利爪今夜伸向谁?”
不过一切大小事项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回归的移民被分批接纳进原本的下城区,都城的重建进程也加快了。
8月,第一座气象塔修建完成,开始净化都城周围的污浊空气,帝都扩建工程也提上了日程。
同年入冬时,伊甸计划被深空未知领域研究小组重启,柯伯伊带领的小组成员开始研究亚当项目。
新历46年春,国家学院的学院长姜尚病情加重,入住医疗中心。诺里劝过他,可以移植人工肺器官,延长生命,但是姜尚还是拒绝了。
“我们家族的家训就是酣畅淋漓地活,然后痛痛快快地死。我们才不拖拖拉拉的,纠缠着多不体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插着氧气管,躺在病床上,精神还算不错。
诺里坐在旁边,只剩下无奈了,“可是人造器官非常普遍,这不叫纠缠着,这就是普通的治疗手段。”
姜尚没有与她在这个话题上拉扯,他近几天闲着没事,总是爱回忆过去,“我这辈子过得太随性了,从来没想到会有当父亲的一天。以前我在学校,还有研究所的时候,听说过很多的事例,小时候经历过的小事可能会影响一辈子。我有一个同学,他每次吃饭都要剩一口,就算给他的食物块再小,他都必须剩下一口。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逼他必须把盘子里的所有食物塞进去,就算塞不下了也必须塞进去,一点都不能剩下。”
“后来我在研究所又认识了一个朋友,妙澜.梵也知道他,他平时总是温文尔雅,谦虚谨慎的,但是千万不要送他礼物,只要收到礼物,他就会歇斯底里,必须用药才能安静下来。”
诺里在旁边猜测:“也是因为小时候他爹整过他?”
“差不多吧,他小时候从来不过生日,但是他很想要生日礼物,就期期艾艾地去求父亲。下一次过生日,他父亲确实送了他一件生日礼物,里面是一件电击器,电得他差点挂掉。”
“……要不是我认识东莱,这些故事确实挺难相信的。”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心里都在庆幸,我想幸亏我不用当父亲,我没有机会无意中伤害到别人,造成另一个人终生的阴影。所以我知道你的存在时,我真的很慌。”
诺里想了想当年见到姜尚的第一面,“那时候你挺淡定的,完全看不出心里慌得一匹。”
姜尚有点累了,他躺回枕头上,眼睛望着天棚,恹恹地说:“我总是怕当不好父亲,我不会和你沟通,管又管不了,放任又不放心……不过最后的结果还可以,虽然我治不好你的童年创伤,起码我留下了一些财产和女仆团给你,保证你的生活富足,有人陪伴,满分10分的话,我能拿到6分了吧?”
诺里偷偷撇开头,她抹掉眼角细碎的泪珠子,强装明快的语调回答:“你教给我怎么当家主,加一分;教给我怎么搞定白司令,再加一分,最后给你8分好了。”
姜尚闭上眼睛,浮现满足的笑意,“真好,这么高的分数。”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的时节,姜尚去世了,享年52岁。诺里以为她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哀恸,结果她只感觉到巨大的空洞和麻木,对着整个世界宣战嘶吼,热血沸腾,但是世界回了一声没有意义的哞叫。原本打定了主意对抗到最后的旧贵族后裔,也在她变态一样的狂热战意里,迅速瓦解,一切摧枯拉朽,向着新的世界狂奔。
姜氏成员和家臣在学院里举办了一场追悼会,爱丽丝管家主持,诺里全程都非常安静,她抱着姜尚的遗照从学院大楼里出来,茫然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感觉自己被无声的子弹击中,巨大的空洞在心脏里绽放,呼啸而过的风声化身成为幽魂,对着她怒号。
不过沮丧了没多久,她看到了街边停靠的铁嚎兽,熟悉的机型上涂满了各种骷髅涂鸦,还有看不堪入目的粗鄙之词。姜润穿着件破烂夹克外套,正面荧光漆喷着fu×k you,背面喷着fu×k me,染了一头能闪瞎人眼的荧光黄色长发。
诺里倒抽了口气,与旁边的爱丽丝低语:“我感觉我的报应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