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回马甲
林思妍的停顿不是因为犹豫，而是看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从甬道的一侧，背着光向他们三人走来，距离上一次与顾铮见面，似乎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他一身笔挺西装，仍旧绅士，但比过去少了些亲和儒雅，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藏起了他眼神里的情绪，更显得成熟凌厉。
前一秒，林芷沐还处在震惊中，情绪五味杂陈；下一秒，她就听见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才勉强拉回些理智，发现林思妍的目光穿过了自己脸侧，看向别处，后知后觉地转过身，迎面撞上顾铮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
林芷沐记得几个小时前，林云炎刚跟自己吐槽过，顾铮嫌弃应酬无聊，不愿意出现今天的校企签约仪式，她本以为这一天都不会见到他。
“你哥回公司了，我接他的班，来看一看你们学校开放日的活动，”顾铮指了指胸前的工作证，“你们学校的工作人员挺负责的，再三确认才让我进嘉宾席入口。”
“林芷沐，这位是？”
周鑫从未见过顾铮，从他们两个的对话里，他只推断出眼前的这个人是林云炎的朋友，也在【零墟】担当要职。
“我叫顾铮，”顾铮看了林芷沐一眼，左手顺势找到她的右手轻轻地牵起，“芷沐的男朋友，也是你老板萧霆烨为数不多的，朋友。”
周鑫从顾铮最后的两个字品出了点警告的意味，但他更在意的显然是顾铮与林芷沐的关系，不仅这个人他第一次见，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半眯了眼睛看着林芷沐：“你的，男朋友？”
“是……的……”
林芷沐回答的有些心虚，经过这几次的交谈，她把周鑫当好朋友看待，对着朋友说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在这个空间里，还站着一个林思妍，她没办法驳了顾铮的面子去否认，也担心解释起来牵连一大串。
“这么久没见，没想到你的出场竟是来找女朋友，这让我有点惊喜。”
林思妍在一旁看了许久，顾铮出现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是踩中了什么咒语，只念了个名字就把人召唤了出来；
后来看到他与林芷沐认识，但林芷沐却不知道Perpetual是谁，觉得格外有趣，想着摸清状况再开口，等着等着，竟得到了这样一个重磅八卦。
“好久不见，林思妍。”顾铮把注意力从周鑫身上拉回来，神色轻松，“听说林瀛资本的路演就是下一场，所以过来听一听，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甚至求之不得，”林思妍笑了笑，“【零墟】的总裁列席旁听，那我可能还得过一遍稿子，先失陪了？”
“等一下！林总，你还没兑现承诺。”
周鑫喊停了林思妍要离开的脚步，刚刚这短短几分钟像是信息大爆炸，但他快速提炼了关键点，认为林思妍喊出顾铮的名字是因为故人相见，而非给出答案。
林思妍用余光扫视了一眼顾铮，然后从容回答：“很抱歉，P神退圈太久，我对他的真实姓名确实也有些模糊，话到嘴边，想不起来。”
“可你刚刚，明明答应我们的！”临门一脚被打断的瓜，让周鑫不禁来了脾气，交换条件他给了，但应得的那份却没被要回来。
“刚刚的承诺里，只有对你们的约束，但没有对我的违约惩罚，我现在完全可以扭头就走，但我不想做个骗子，”
林思妍拿出手机，但着三个人的面把刚刚拍摄的东西全部删掉，有意无意地看了顾铮一眼，“以后，多留个心眼，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周鑫本还想继续理论几句，原本愣在一旁的林芷沐终于开声阻止：“算了，视频和照片都删掉了，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要挟你，其他的，不重要，你不是还要赶场去水友赛吗？你认识路吗？我送你过去？”
“在饭局上随口胡诌的借口你怎么还深信不疑？还真是只小白兔。”周鑫
“什么？”林芷沐没反应过来周鑫指的是什么。
周鑫倒也不着急，耐着性子解释：“我爸在学校很多年了，我小时候老在这溜达，那我就先走了，空了约王者。”
“约你打游戏不算让你加班？”林芷沐
“炸鱼局，算娱乐。”周鑫带上口罩，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把自己缩了起来，临走前撇了顾铮一眼，发现他始终表情淡然。
外人都离开后，甬道突然就变得有些安静，林芷沐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一个原因是她本想瞒着顾铮打听Perpetual的消息，却被他撞到正，吓得心慌；另一个原因，是刚刚顾铮毫无预警地牵起自己的手，她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意识回归的时候，林芷沐只感觉顾铮手心的温度迅速就透过皮肤传递到了她身上，进而烧到脸上，她不敢与他四目相对，只得垂下眼睛。
顾铮见林芷沐这副模样，没再继续逼她，放开了牵着她的手，插回兜里。
“你现在，是在思考怎么提问，还是怎么开脱？”
“我，对寻找Perpetual，确实，心存侥幸。”
“这么说来，你是特地跑来找林思妍的？”
“是，计划了，好多天了，从得知林总会来学校开始。”
“为什么想到找她？”
“因为，据可靠消息，Perpetual和萧总追过同个女生，而林总跟萧总在一起过。”
“周鑫告诉你的？”
林芷沐知道出卖朋友不对，但在这个脑子快没办法正常转动的氛围下，她只能诚实作答：“嗯。”
“你认为，那个女生是林思妍？”
“我倒没这么想，但我觉得，林总，可能多少知道点内幕，而且林瀛资本刚进入国内数娱行业的时候，Perpetual还没退役，且待在Milky Way。”
顾铮没再继续问下去，叹了口气：“走吧。”
“哦。”林芷沐仍旧低着头，往出口的方向转身。
“不陪我听林瀛资本和幻夜的联名路演吗？”顾铮站在原地没动。
“陪的。”
“入口，在这边。”顾铮一边提醒一边向林芷沐伸出手，“林思妍的敏锐度不低于萧霆烨，不牵着手进场，她会起疑。”
顾铮的意思明确，没给林芷沐犹豫的时间，她只能乖乖地把手放进他的手里，全程不敢抬头，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在自己被牵着靠近他身边的时候，顾铮的嘴角挂着好看的浅笑。
诸如这样大型的路演活动，开场前都会循环播放公司的宣传片，对林芷沐和顾铮来说，这两家公司他们都不陌生，而且这段时间，为了课题研究和商业研判的目的，林瀛资本和幻夜的宣传片两人早就看过上百遍。
在嘉宾席坐下的时候，顾铮自然地松开了林芷沐的手去解扣子，落座后忙着翻看放在座位上的小册子，没要把手牵回去的意思，这才让林芷沐有了缓冲的余地，她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终于把情绪捋顺。
趁着主持人暖场的时候，林芷沐微微靠近顾铮的那一侧：“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场合，是特地为林瀛资本与幻夜的合作来的？”
顾铮歪过头，靠近林芷沐，努力想要听清她的话，但视线还落在自己手上的画册上：“你说什么？”
林芷沐见顾铮没听清，又凑近了一些，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问道：“我是问，你是为了这场路演而来的？”
这样近的距离，钻入耳朵里的不止林芷沐玲珑的声音，还有她温热的气息，顾铮不由得紧了紧握着小册子的手指，喉结向下滑了一下：“不是。”
今天的活动，顾铮原本已决定了不现身，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由林云炎和赵睿分别拦截林芷沐和辛怡，杜绝她们与林思妍见面的可能，但在午餐会上，周鑫突然地出现，还把林芷沐单独带走了，让林云炎措手不及，他只好给顾铮发去消息。
在顾铮到学校之前，林云炎的秘书李锐哲一直就呆在「相辉堂」，虽然没时时刻刻跟在林芷沐的身边，但能确保在顾铮抵达之后迅速将人定位出来，所以顾铮才能那么恰当好处地卡在秘密被揭晓的那一刻现身，保住了自己的马甲。
“你跟林总，认识很久了？”
“在林瀛资本落地上海之前，在新加坡见过一面，后来，通过霆烨的关系，有过接触。”
“我有点好奇，就是，电竞圈一直有个传闻，说林瀛资本敢翘任何一个战队的台柱子，就是不敢惹Milky Way，跟萧总和林总的前任关系，有直接联系吗？”
“有。”
“这听起来像是偶像剧情节的故事居然是真的！”
林芷沐兴奋地喊出了声，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她赶紧捂住了嘴，缩在沙发上。
“专心一点，他们的八卦，晚点再吃，先听讲座，好不好？”
顾铮的语气带着点哄，林芷沐识相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此刻，揭晓秘密的那一位站在舞台的一侧，透过幕布观察着前排两人耳鬓厮磨的暧昧模样，猜不透顾铮在打什么算盘。
在为数不多的交手经历中，林思妍一直觉得顾铮是个能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的人，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女朋友自己那一段可以被誉为人生高光的过去，还放纵人家找到她这来？
林思妍脑子里的问号越想越多，以至于借着抽烟的借口离开了一阵的简润航，再次出现在身旁的时候，她都没发现。
“林总在看什么？这么出神？”简润航站到林思妍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找。
“刚刚在后台碰见了个老朋友，在看他，哄小女友。”
简润航对顾铮和林思妍的关系并不知情，笼统地扫视了嘉宾席一眼，看到了前排的顾铮和林芷沐：“我也，看见熟人了。”
不过，这一刻，简润航在意的并不是这两个人，他的注意力是被林芷沐的身边没有辛怡陪伴这一点所吸引，他收回视线，转过身，低头给辛怡发去了消息：没来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