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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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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红叶馆刚开,馆里事务实在多,白芷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

那日清晨,天刚微亮之时,她甫一推开房门,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柏、柏舟。”

她惊讶的几乎不敢相信,见那人闻声回头,含笑看向她时方才继续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你果然忘了。”

叶承瑾轻叹,眉眼一副了然之色,提醒道,“阿九,今日是你的生辰。”

原来今日,竟是九月二十七。

而她先前便答应了柏舟,生辰那日,同他一起过。

白芷这才想起来,慌忙道:“柏舟,我这就把馆里的事安排下。”

“你若走不开,我们在这里过也无妨的,左右我也没做什么安排。”

叶承瑾却道,“再说,我还没见过你在红叶馆授课的模样呢。”

白芷不太信:“真没做安排?”

“真的。”

叶承瑾说的也真诚,“既是你的生辰,自然要投你所好。所以,简单些才好。”

白芷随口便道:“那我们就在馆里过罢。”

“嗯。”

虽然这么答应了,叶承瑾眼里却还有些失落。

“我说笑的。”

白芷飞快的朝他眨了眨眼,笑着去牵他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馆里的确忙,但孩子们才刚入馆,小蓝和秦忻能教他们识字,桃红能教他们医理,我休一天假,不妨事的。”

阿九都已经会同他说笑,叶承瑾自然高兴:“好。”

“你既来了馆里,让青葙也诊诊你的脉,成吗?”

白芷同他商量,“他或许会有新的想法。”

叶承瑾其实不太愿意同谢青葙交往,但为了让白芷安心,他自然是答应的。

更何况,阿九回门那一日,也是在这扶风红叶馆,谢青葙曾斩钉截铁的同他说,他的心脉能修复好。

他也想知道,谢青葙说这句话的底气,是不是只凭着“长乐谢七”这四个字。

见了青葙,白芷先同他说了今日要出门,又简单介绍了叶承瑾的身体情况,然后就去交代桃红她们去了,只留叶承瑾和谢青葙一起。

白芷不在,两人间的气氛就很是疏冷,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见谢青葙伸出手指想要搭脉,叶承瑾便将手伸出去,同时先开了口:“谢大夫,麻烦了。”

谢青葙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垂了眸安静的诊脉。

“病情恶化的比预想中的更快。”

没多久,谢青葙收起手,抬头看他,眉心微皱,“世子,你没按当年知白给的治疗方案做?”

叶家起事前,叶承瑾最后一次去找了陈知白诊脉。

当时,陈知白的医术虽说还无法完全修复好他的心脉,却给了他一套治疗方案,承诺至少保他十年无忧,让他的心脉不再受损。

而十年之后,陈知白会彻底治好他。

只是,叶承瑾有些心虚:“战时条件简陋,我又受过几次伤。”

再加上后来替他行针的军医阵亡,他的病情便彻底不再受陈知白留下的治疗方案的控制,恶化的很快,好在经过岑神医和范老先生的悉心诊治,他病情虽说不上好,却总算控制的不错。

这便是承认了。

谢青葙却并不在意,只道:“但你放心,还治得好。”

“你治的好?”

叶承瑾很是惊讶。

陈知白是岑神医亲口承认的医道上不世出的天才,难道谢青葙竟同样也是?

“知白治得好。”

谢青葙只道,“世子,你等知白回来就行。”

叶承瑾怔了一下,不再说话。

他还记得,进京的途中,阿九曾和他说,虽说收到了陈知白的讣告,可谢大夫说,知白还活着,所以他们都在等知白回来。

那时他不信,以为是谢青葙安慰她时说的话。毕竟,就算是长乐谢七,也不能起死回生。

可这一刻,叶承瑾明白,那不是谢青葙的安慰话。

谢青葙是那么笃定的确信着,陈知白还活着,并且终有一日会回来。

这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这才是长乐谢七真正让上谷诸匪所惧怕恐慌的能力?

“我要准备授课了。”

谢青葙站起身来,询问道,“世子是在这里等阿九,还是?”

叶承瑾回道:“我在这里等阿九。”

“好。”

谢青葙点了头,便离开了,只留他一个人在那儿等。

没等多久,白芷便交代好了事情回来了,第一句话便是关心他的身体:“柏舟,青葙怎么说?有新想法吗?”

“阿九,你知道,我不太会与谢大夫交流,只听他说没什么大问题。”

叶承瑾笑着转了话题,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阿九,我们这就出门吧。”

白芷知道,为着少时她曾喜欢过青葙的事,柏舟一直都不太喜欢青葙。

可这些年,他一次都没开过口。

就连她与青葙合开红叶馆,他也倾力支持。

这样的爱与信任,她自然珍惜。

她笑着回握过去,笑的眉眼弯弯:“嗯。”

叶承瑾果真没做安排。

他们自扶风红叶馆出门,在早市上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然后便开始逛起京城来。

叶承瑾说:“阿九,我想与你如寻常夫妻一般逛逛这京城,也能多了解你一些。”

于是,白芷便和他从脂粉铺到首饰店,从绸缎庄到裁缝铺,从珍宝阁到古玩店,甚至是从书局逛到了医馆,买了一堆东西让跟着的九洛拿着,直到午时将近,两人方才去了就近的酒楼吃饭。

白芷不爱逛街,自觉该买的也买了,便觉得走的有些累,却不想扫叶承瑾的兴,一边吃饭一边问:“柏舟,我们下午去哪里逛?”

叶承瑾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疲累,体贴道:“下午不逛了,我们去茶馆听书吧。”

“听书?”

白芷眼前一亮。

从前在上谷红叶馆时,何笑曾带他们去听过几回书,里面的故事都有意思的很。

只可惜他们那时穷的很,没有多余的银钱去听书,又一心向学,也没有时间去听书,如今想来,确实少了不少乐趣。

“是听哪一折?”她兴致勃勃的追问,“我记得我从前听过一折剑出兰台的书,极有意思,可惜没听到结局。”

叶承瑾愣了,重复道:“剑出兰台?”

“嗯,是讲一个少年在乱世中仗剑而出除强扶恶的故事。”白芷以为他没听过,便解释道,“当年这折话本在上谷可火了,不仅是说书先生在说,还被改成了戏本子呢。那个少年的名字我还记得呢,叫做……”

叶承瑾接口道:“君子剑兰琅,又称兰小六。”

白芷很是惊喜:“你也听过这一折?”

“我没听过,只是手里有几本。”

叶承瑾道,“早知你喜欢,我便拿这话本子做你的生辰礼。”

白芷欢喜得很:“现在送我也不迟。”

刚在书局,她并未找到这话本。

“好。”

叶承瑾点头,却是有些为难,“不过,这话本只在冀幽之地流传过几年,如今就是连专收杂书的书局都找不到这本子。你今日若想在茶馆听这一折,怕是要费点功夫。”

白芷好满足得很:“不用特意听这一折,我回去抽空看话本子就成。”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实在是忙,偶尔听一听无妨,日日听实在是没这个时间。

“我没那么多时间来听书呢。”

他们下午便去了茶馆听书。

那茶馆热闹,说书先生书说的也好,听书的人便跟着说书先生的书起承转合,喜怒哀乐。

只是,他们虽挑了雅间,却仍是隔不住大堂的嘈杂。

白芷听得起劲,喝茶的间隙却见叶承瑾眉眼中无甚兴致,怕他不习惯,便道:“这里有些吵,要不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吧?”

“不用。”

叶承瑾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摇头,“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嘈杂的。”

“这样的烟火气,让我觉得,我这些年的征战,也并不全是错误。”

白芷一怔。

这些年,人人都说他是战场上常胜不败的将军,用兵如神。

可有谁问过,他愿不愿意当这个将军?

她将手覆在对方手上,掌下粗糙的触感一点不似侯门中长大的贵公子,轻声开口:“柏舟,你倦了吗?”

若是倦了,柏舟不做这个将军,或许,他们能回上谷,做一对平凡夫妻。

“我半生都在军营,不过一时感慨,算不上倦。”

叶承瑾反手握回去,声音有些疲累和无奈,“就算真倦了,储君未定,我就走不得。”

“储君不是……”

白芷咽下未曾出口的那两个字,实在疑惑,“这竟会有变化?”

“玉郎若在,自然……”

叶承瑾的声音是惋惜,也是心疼,“只是,玉郎身体一向不好。中秋宴后,他就出了京,至今未有消息。”

白芷心中仍有许多疑惑,却没有再问下去。

“在军中也好。”

她只是笑着安慰他,“我虽只随你去过几次军营,却早已发觉,你在军中自在许多。你与军中那些将领,如沈长史、谢将军他们相处,比与二弟、三弟他们更像兄弟。”

“比起王府,军营更像你的家。”

的确如此。

但叶承瑾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在家里时,他与父亲也好,与母妃也罢,中间则隔着太多的爱恨与怨愤。

而在军中则没有那么多顾忌,也就没有那么多小心翼翼。

“我都想不到,你不做将军的模样呢。”

白芷打量着他,“柏舟,除了军中的那些本事,你还会些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

叶承瑾同她炫耀,“最基本的识文断字且不说,骑射更不用说。我箫吹得不错,你是听过的。我地图也画的好,我还会打铁。我还学过酿酒呢,虽说酿出来的酒苦了点……”

会的真多。

不像自己,只有医理和厨艺勉强拿的出手,其他的都不会。

白芷随口感叹道:“如此,往后就算你不做将军了,也养的活自己。”

“我不止会养活自己,还会养活你。”

叶承瑾道,“阿九,我们之间,不用分的太清。”

白芷不是同叶承瑾分的太清,她只是想同康王府分清一点而已。

只是,康王府与叶承瑾,原本就分不清。

她有自己的坚持,却不想伤叶承瑾的心,点头应了:“嗯。”

两人吃过晚饭,已过了黄昏,叶承瑾没有回康王府,却是同白芷一起回了红叶馆。

“我明日寅时初刻就要回军营,没必要让你折腾。”

两人回房之后,叶承瑾珍而重之的将准备好的生辰礼送出,笑道:“阿九,生辰快乐。”

白芷期待的将礼物打开,最上面的,果然便是她刚刚说的那折剑出兰台的话本子。

她将话本子拿起,露出来的,却是一张张的银票。

她实在诧异,却只是仰了头看着叶承瑾,等他的解释。

“阿九,这是我们结婚后你的第一个生辰。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样的生辰礼。只是,思来想去,你如今最缺的,就是银钱。”

叶承瑾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指着那些银票,“阿九,我把我们结婚这三个多月来,我身为骠骑大将军领到的所有俸禄、俸米、俸田和赏赐全都折成了银子,扣去这期间我花掉的,总共还剩下一千五百三十二两。”

“我没把亲王世子的钱算进去,所以,这不是康王府的钱,只是我的钱。”他深深凝视着白芷的眼睛,“阿九,这是我们的钱。”

“这其实本不该当作生辰礼,但我想,或许只有今日,你会愿意收。”

收了这笔钱,她与叶承瑾之间,就真的再也分不清。

若是平日,白芷不会让他把这番话说出口。

可今日,白芷考虑了许久,终于点头:“好。”

叶承瑾大喜,伸手用她入怀。

白芷在他的怀中承认:“柏舟,你说得对,这是你的钱,也是我的钱。”

他们已经结婚了。

而如她所言,夫妻一体。

她不能只把这句话放在嘴里,也应该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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