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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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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放心,保得住命。”

知白第二句话出口,白芷的心就放了一半下来。即使知道知白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是不放心的再确认了一遍:“能保多久?”

“只要他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至少二十年。”陈知白看着她说,“而再往后,就看你了。”

“我明白了。”

白芷完全放下心来,笑容也轻快了些,“和我说说治疗方案吧。”

陈知白没接话,而是转了视线,看向了一旁跟着叶承瑾前来的九洛和谢明霁,曲起五指敲了敲轮椅扶手。

九洛和谢明霁都没明白。

但谢明霁率先问了出来:“陈大夫,是有什么需要吗?您尽管提,我们会尽快做到的。”

陈知白没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回了白芷身上,脸色瞬间就冷淡了下来,然后垂下眼眸,不欲说话。

而一直侍立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却一直沉默的许廉便在此时开了口,温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先生的规矩是:先给钱,再治病。”

“此次诊费是五百两,不知……”他眉眼弯弯的看向九洛和谢明霁,“是由哪一位负责给钱?”

“那个,我身上没带那么多……”

九洛有些局促,“陈大夫,我这就回府去取,您能先诊病吗?”

谢明霁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陈知白,然后看向白芷,见九洛真要回府去取,忙拉住了他,从身上取了一叠银票出来,从中取了五百两递了过去:“这是诊金。”

陈知白伸手接过,转瞬就将银票递给了蓝晓,道:“这个月红叶馆和青锋堂的开支,不够用就和我说,下次我把诊金提高些。”

这下连九洛都用着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蓝晓。

蓝晓只是垂过头,将银票仔细收好,应道:“好。”

陈知白便看向白芷:“我们进去说。你来施针,没问题吧?”

“自然。”

白芷点头,随着他起身离开,“我是最好的针灸师。”

这次陈知白没有反驳,而是对着许廉道:“她这话夸张了些,但没说错。你待会看仔细了,多学着点。”

许廉推着他回诊病的房间,郑重应道:“是,先生。”

等待的时光实在是太难熬。

谢明霁又急又担忧,向一旁的小蓝追问道:“小蓝,这位陈大夫的医术,是真的很高明吧?”

“我不了解。”

小蓝眼中亦是担忧,却只摇头道,“但谢先生和白先生都说,陈大夫医术很好。”

“秦忻呢?他在上谷时便认识陈大夫,想必会多了解些。”谢明霁这才发觉竟没看到他,“他人呢?怎么不在?”

小蓝回道:“青锋堂忙不过来,他去帮忙了。”

“他现在是真不把自己当将军的亲卫了是吧?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忙什么青锋堂的事。”

谢明霁吐槽道,旋即看向九洛,“九洛,你是队长,多管管他。”

“夫人的事,我管不了。”

九洛一脸真诚的向他提建议,“谢将军,您要是有意见,请找大公子。”

“将军怎么就把你们教成了这副模样。”

谢明霁被气到了,闷声吐槽了这一句后便歇下了声音,于是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而此时诊室里的气氛,也绝不轻松。

虽说已经初步定了治疗方案,可真正施针时,还需要根据病人的实际脉象以及具体感知而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所以,几人都是聚精会神,在一旁打下手的许廉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扰了知白的思绪。

一整套针法结束,竟用去了一整个时辰。

陈知白已是疲累至极,却仍旧仔仔细细确认了叶承瑾的状况,方才松了一口气,交代道:“从今天起,每半个月找我复诊一次,除了我开的药,其他的药全都停掉。这三个月内,忌冷忌热忌伤病,戒激戒愤戒悲痛。要是中途病发,可提前服药,然后立刻来找我。”

说完这些,他朝许廉一点头,然后垂头闭上了眼睛,连声音都轻了下来:“白芷,我先回去,有问题你再找我。”

二十不到的年纪,便已经虚弱了如此地步。

这几年,他受过多少苦多少伤。

白芷看着他煞白的脸色自然心疼:“知白,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廉推着知白回去后,房里便只剩下了叶承瑾和白芷。

“阿九。”

叶承瑾主动揽过她的手,笑道,“你放心。陈大夫说了,我不会有事。”

明明刚施过针,叶承瑾的脸色却不如平常精神,反而有些苍白。

“我知道。”

白芷垂下眼,摩挲着他的手背,温声道,“柏舟,你要听知白的话。”

“忌冷忌热忌伤病,戒激戒愤戒悲痛。”

叶承瑾用另一只手也覆上她的手,重复了一遍,承诺道,“我一定听话。”

而这一次,叶承瑾也确实很听话。

三月时间眨眼便过,叶承瑾的病情进展一如知白的预想。

所以,他延长了复诊时间,重新改了一套针法,教给了军中的林大夫,又换了一套药方。

从此,叶承瑾便又如从前那般,只能在假日前往红叶馆。

也正是在那个月底,柳绿提前解除了王府与她之间的雇佣契约,恢复了自由身,正式成为了青锋堂的女先生。

而跟在白芷身边的丫鬟,也换成了燕羽。

至于秦忻,虽然如今名义上仍旧是跟在白芷身边的亲卫,却已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青锋堂的管理上。

而陈知白天分太高,在红叶馆授过一次课,却因讲的太过跳跃,就连学徒中天分最好的杨镜秋都只听得一知半解,从此便让许廉在红叶馆授课,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捧着医书研究,偶尔帮着馆里义诊。

再疑难复杂的病症,在他手里,好像都不算复杂。

于是知白医术上的名气也慢慢大起来,即便是高昂到一百两的诊金,也有人愿意付,而且愿意的人还不少。

只是他的规矩还是没有变,依旧是每月接诊五日,每日接诊一人。

因着如今扶风红叶馆的先生够多,来年收徒结束的时候,也就是二月初,白芷便同燕羽、九洛启程回了上谷。

叶承瑾原本是要陪她一起回的,只是他身体仍需定时去找知白复诊,军中也有事,白芷便没同意。

而秦忻原本照例是要跟着她的,只是,如今青锋堂大半事务都是由秦忻打理,白芷怕他一走几个月,青锋堂缺人手会出乱子,就也没同意。

回到上谷的时候,已是三月初,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婶婶佝偻着腰总是咳嗽,方婶鬓边的白发多了许多,嫂子慧娘眉眼里已是疲惫的风霜,茯苓腹部高高隆起,已是待产模样,方燕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冬郎和小雪也长高了许多。

可唯有白芨,依稀还是前年夏日背她送嫁时的模样。

他还是那样,穿着陈旧却干净的蓝色葛衣,用布带束着发,笑起来还是春风拂面的温暖模样,眉梢带着喜意,眼里含着闪闪发亮的光,就连声音,都还是当年那样的明丽清亮。

“姐。”

他如当年一般,微跛着脚朝她走来。

“阿弟。”

白芷迎过去,伸手拥住他,“我很想你。”

“我也是。”

白芨回抱过去,然后同她一起回家,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

集市里的摊子早已没摆了,婶婶身体不好,也做不了什么事,慧娘一个人操持着家里总是忙不过来,方婶便也辞了酒楼里的活计,帮忙照顾着冬郎和小雪。

茯苓临近生产,实在不方便再在书院教书,便回了家修养,也方便照顾着。

九德书院规模仍旧不大,也很简陋,茯苓夫妻已很是知足。只是,因书院内学生多是贫民,书院自身尚且无法维持,好在有些富户乐善好施,倒也勉强维持得了书院的生计。

方燕聪明勤奋,书读的很好,平生唯愿守一方水土,护一方人。只可惜,女子不能出仕。她便另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欲寻一个与她志愿相同又秉性清正的官员,做其门下的清客。

说完了家里人,白芨才开始说他自己。

他开了属于自己的木刻坊,也同他师傅一样收了徒弟。木刻坊的生意不算太好,但总能挣得出家里的开支。

冬郎活泼调皮,总能惹家里人生气,也最会讨乖卖好。

小雪看上去文静,却迷上了射箭,近日常拿着白芨自制的弓箭在院子里练习。

三月十八那日,白茯苓平安诞下一个男孩,大名是柳遇晴,乳名唤作圆圆。

在家休憩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

圆圆满月的翌日,白芷带着不舍的心,同家人告别,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白芷一回到红叶馆,就发现了变化。

青葙不在馆中授课了。

知白颇是忿忿不平的说:“你回家没几天,馆里来了两个人,同七哥说了几句话。没几天,七哥就去那劳什子工部,写文书去了。”

白芷便问:“来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蓝晓、秦忻的旧时。”

陈知白才嫌弃的很,“如今还死皮赖脸的在对面青锋堂住着呢。”

而那日晚间,青葙自工部回来,白芷便找到了红叶馆的第二个变化。

确切的说,是遇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太猝不及防的见面,以至于双方都愣在那儿,互相凝视了许久,才终于相视一笑。

“白芷,你回来了。”

故人喜上眉梢,锦衣华服下裹着的仍然是那个风趣幽默的灵魂,眉眼风流依旧。

“你瞧瞧……”他指着自己的容颜,自卖自夸,“几年不见,我是不是更加潇洒帅气?”

“嗯。”

白芷也笑,“你更帅气,更像个成熟男人了。”

不再是当年上谷红叶馆努力却爱插科打诨的少年,也不再是首富何家养出来的那朵人间富贵花。

时光在他的眉眼留下了痕迹,雕刻成了眼前这个经得起风雨斩的断荆棘的男人。

白芷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从喉咙中唤出了那两个字:“何笑。”

她回来的时间恰恰好,再过两日,便是何笑的生辰。

那日晚,依旧是红叶馆,依旧是何笑、知白、青葙和白芷,熟悉的人又聚在了一起,如从前一样过一个简单却温馨的生辰。

酒过三巡,月上中天。

散场之时,何笑喊住了白芷,说:“白芷,等我一会,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他这样说着,然后往外走去,很快,他带着一个漂亮姑娘走到了白芷面前,介绍道:“白芷,这是我义妹,何诗沁。”

“何姑娘。”

白芷笑着打了招呼,掩住了眉眼间的那一丝疑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白芷,何笑在上谷红叶馆的师妹。”

“白大夫,久仰大名。”

何诗沁笑的很客气,神色很是复杂,“九年不见,你一如当年。”

“我们从前见过?”

白芷错愕,可在对方清丽的容颜上逡巡许久,也未曾在记忆中找到任何熟悉模样。

“九点前的今日,也是三哥的生辰。”

何诗沁缓声开口,“听三哥说,那日晚,你们逛了燕郡的集市,看杂耍、猜灯谜、捏糖人,赏歌舞。”

说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白芷的眼睛,大方而坦然的开口,“我是当日湖心画舫的歌姬,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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