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
京市今年秋季的雨水较往年多了几场,一遇雨天,寒风刺骨,整个城市大降温。
姜年苏怕冷,早早开了暖气,窗外的冷气吹在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此时,她正坐在工作室的落地窗边,右手边的桌案上摆放着白瓷盘,瓷盘上是切着个头均匀的橙子,旁边煮着橙果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身前是红木绣架,白色软绸面上,绣着半成品的金色凤凰。
姜年苏垂头,仔细用直针绣刺着凤羽尾部,出针,绕一圈线后,入针,将线抽紧,一根凤羽便成型,凤凰翎毛揉入金丝线,需极细腻且熟练的针法,一针一针刺绣,才能由一根根的凤羽组成饱满华丽的凤凰尾部。
那绣线上泛着丝丝金光的金线,是由纯金制作而成的,细若游丝,配着姜年苏巧夺天工的绣技,金色凤凰仿若实物跃然于眼前,鎏光溢彩。
姜年苏的神情专注,重复而枯燥地做着这样的绣活,没有一丝不耐。
室外,一辆红色卡宴停在门口,上面匆匆下来没撑伞的女人,女人小跑到门口,推开门。
冷风毫不客气地钻了进来,随后被关在了门外。
“这破天气,一下雨就冷得跟放个屁都能用来捂手一样。”秦澜骂骂咧咧地脱下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姜年苏的针收了个尾,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走到右手边的案桌上,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橙果茶,放在了一旁,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满满她喜欢的橙味。
秦澜回头就看见这一幕,白色打底搭配着青花刺锈的旗袍,将她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衬的更加婀娜玲珑,泛着乌黑光泽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玉兰花簪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落在她优美的颈项,更显妩媚。
姜年苏的皮肤极其细腻白皙,贵气中沾染着清冷,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质。
娇媚又清冷,两个极具反差的词语用在姜年苏身上,却一点都不冲突。
秦澜不由啧啧称赞:“真是青花斗艳都不及佳人美。”
随即她感叹:“就是可惜了,我们年年这样的大美人,怎么就落在了谢京灼那玩意的手上?”
提起谢京灼的名字,姜年苏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仿若只是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她指了指一旁放温的果茶道:“喝点?”
“嗯嗯。”秦澜将果茶一饮而尽,见瓷盘里果肉饱满的橙子,拿起一瓣尝了一口:“真甜,汁水又多,这就是谢京灼让人特意从南方空运过来的?”
姜年苏点了点头。
“他肯定是心虚。”秦澜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又拿了一瓣又一瓣橙子放进嘴里,很快盘子里的橙子都被她吃光了。
“最近他跟他们公司旗下新晋小花的绯闻传的火热,霸占了好几天热搜。这小花可不是个善茬,据说之前还跟公司的高管暧昧不清……这谢京灼是真不挑啊。我看他给你空运橙子也是想讨好你,知道你喜橙,做了个好人,顺便让你在谢老奶奶面前替他说话。毕竟事情闹这么大,谢老奶奶不可能不知情,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闹绯闻,老奶奶腿都要给他打断。”
姜年苏没吭声,垂头,似在听,又好似没在听。
她圆润粉白的指尖细细摩挲着绣布上的凤羽上,纤细的手腕上带着白色翡翠玉镯,和她的手一样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泽,冰肌玉骨,莹洁光滑。
秦澜凑了过来:“这是你帮谢京灼绣的礼服吧?你倒是认真,那玩意却天天在外面乱玩,年年,你都不生气的吗?”
姜年苏摇了摇头:“没有交出去之前,这绣服就只是单纯的一幅作品,跟任何人都无关。况且,我跟谢京灼的婚姻原本就是各取所需,没什么好生气的。”
秦澜叹了口气,她家年年不但人长得好看,脾气还这么好。
换成是她,管她什么各取所需,只要结婚了,对方敢给她带绿帽,她就一定还给他更多的绿帽!
“说真的,那小花长得连你的一根头发的比不过,真不知道谢京灼什么眼神,见过玫瑰的人怎么还能看上野花?我必须得给你看看那朵野花的样子……”
秦澜拿过桌上的平板电脑,点开微博,直接在热搜排行榜第一点了进去,谢京灼的绯闻持续霸榜了一整天,足见他人气有多高。
“就是这朵野花……”秦澜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道,余眼瞥见窗外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开过来,停在了门口。
她“啧”了一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随即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将平板屏幕调亮搁在桌子上,走进来的人只要不瞎,都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姜年苏抬眼看向窗外,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助理的黑伞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伞沿下是他的薄唇,以及线条好看的下巴。
高大挺拔的身型有一种天生的矜贵,一双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踩在湿地上,他一手在接电话,皙白的肌肤跟黑伞形成鲜明的对比,指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机背面。
直到走到门口,助理推开门,门口飘进来冷风夹杂着谢京灼倦懒敷衍的声音:“知道了奶奶,一会我就跟年年过去。”
谢京灼走进来时,挂了电话。
尽管打了伞,斜吹的迷风细雨还是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丝,他走进来,眼神先是落在姜年苏身上,随即瞥了一眼桌上的平板,心情愉悦道:“没想到年年还喜欢看八卦?”
仿佛八卦里的人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径自脱下外套,走到姜年苏身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穿这么少?”
秦澜翻了个白眼,谢京灼这玩意是真不要脸,他明知道那是自己的绯闻,当着姜年苏的面,他居然一点对婚姻不忠的愧疚感都没有,似乎还挺得意。
姜年苏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将外套还给他:“我不冷。”
干得漂亮!
秦澜一脸看戏的模样,这玩意的衣服,也不知道染上了多少女人的香水味,居然敢披在她家年年的身上。
被姜年苏拒绝,谢京灼也不生气,唇角勾了勾,将外套随意丢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果茶,一手端着杯子抿了一口,一手松了松衬衫领口,脖子微昂,露出他上下滚动了一圈的喉结。
“……”秦澜在一旁看着,觉得此刻的谢京灼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勾人。
要是个没经过事的女孩,最容易被他这副浪荡风流的模样吸引了去。
可惜她清楚,姜年苏和谢京灼虽然结婚半年,但是姜年苏对谢京灼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意思。
秦澜见谢京灼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似乎不打算走的样子。
未免谢京灼发现她在背后揭发他的“罪行”,秦澜忙做正事:“年年,我来取纪野的礼服。”
“好。”姜年苏应了一声,走到了里间,很快将秦澜要的礼服拿了出来。
秦澜是知名的国风国服设计师,和很多名流、明星都有合作。
其中,需要刺绣设计的礼服,秦澜都会找到姜年苏,因为只有姜年苏独一无二“姜家”的绣工,才能绣出秦澜要的东西。
要知道,姜家曾是声明显赫刺绣世家,一手独家秘技的“凤凰于飞”更是闻名天下。
姜年苏正要把礼服袋子拆开,秦澜拦住了:“年年的绣工我是放心的,不用检查啦。”
身后传来嗤笑声,秦澜一愣,回头瞪着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的谢京灼:“你笑什么?”
谢京灼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以后别什么不三不四人的衣服,都拿给年年。”他不咸不淡地说,语气里都是嫌弃。
秦澜凝噎,半天才回怼:“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人家纪野也是顶流实力派明星好吗?人家多爱惜自己的羽毛,出道以来零绯闻,一尘不染。不像某人,每天花式绯闻,年底都能夺个年度绯闻之王奖了吧?”
说完洋洋自得道:“所以还是我们纪野好,难怪年年也喜欢他!”
最后一句话说完,秦澜跟姜年苏使了个眼色,脚底抹油,迅速拿着礼服离开,生怕晚了一步,谢京灼会打死她。
谁都知道,谢京灼最讨厌的就是拿他跟纪野作比较。
秦澜溜得快,没看见谢京灼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沉郁。
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不悦,很快便恢复到他以往浪子无心地混不吝样,他对姜年苏笑:“年年,我们该回家了。”
姜年苏愣了一下,想起谢京灼进门时接的那个电话,她点了点头:“好,稍等会。”
谢京灼望着姜年苏走去里间的背影消失后,眸光才落在她落在案桌上的手机上,手机屏幕朝内扣着,手机壳上的卡通人物温润尔雅又刺眼,正是跟谢京灼人气不分上下的纪野。
这个手机壳是纪野出道五周年的限定周边,非顶级忠粉不可得呢!
他家年年真棒!
谢京灼舌尖顶了顶腮,将那碍眼的手机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