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王老板听完,自己估计也是想起了一些,他是精明的商人,只要简单的几个词他就能理清全貌:“嗯。确实,有点跑偏。我们就这一个地磅,每天拉货的,拉煤的,钢坯的,那么多车,确实是个问题。他刚来不知道的多,实际操作方面确实,可可你以后得好好协助他。”
“好的。马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来问我。”协助是不可能,你来请教我可以。
“以后行事周到些,一把年纪了,还做这种脑袋一热的事,全盘观念,懂吗?像这种事端,本就不该发生,发生了也要控制,控制在最小损害范围。你年轻时脑子这么活络的,怎么控制不住尼。”王老板感觉已经在和马火车聊家常的模样。
“我也想控制呀,但这保安他不听我的呀,我管不了。我一直什么人你知道的呀,这种小事,怎么解决不了嘛。”马火车还激动了。
王老板:“保安不听你的?什么意思?没明白。”
马火车:“那得问一下卢厂和可可了。”
又点到卢厂,且看我卢厂又一次抛物线,看向可可。
可可翻个大白眼,说:“保安不是听我的,是因为只有我能听得懂,能沟通,一来二去的,就都找我了。”可可说的还算委婉,但其实保安就是她在管,除了她也没人能管。
“可可,你还是年轻了,听我这老人家说几句。昨天那事儿,就不应该这样处理,保安就不该给开门,但凡我能使唤的动,这事儿都不会...”
“哎哟,我的马工,出事儿的时候您人在哪里呀?人影都不见,找都找不到,对讲机都喊出火了。我...”
“我就在现场,我还去劝架,人太多了,你可能没看到我,你近视眼,不是经常看不到我嘛?”马火车是话里有话。
“睁眼说瞎话嘛。你都不知道跑哪里躲起来了,生怕被司机打死。我要是不去开门,司机能开车撞进来。自己闯的祸,收拾不干净,跑了,现在出来事后诸葛亮。”
可可还是败了,情绪还是没蹦住。
“你这小姑娘,说话不能这么不知轻重的。错了就错了,要不是你瞎做主意,这事儿就不会成这样。我知道你也是想解决问题,但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种,不是对方说啥就是啥。你还年轻,错了没事,以后改就行。”
马火车一副长辈谆谆教导的慈祥样子,让可可更气了。
“别老拿年纪和性别说事。”
“好了好了。”看两人吵起来,王老板出来打圆场:“这事儿都过了,没必要再去吵闹了。想想以后怎么弄,怎么避免。安保队伍,管理权责不清,以后,马昭你多费心,你担起这个责任,可可那边事太多,你给她分担一些。可可你多协助一下他。就这样了,不多说了。”这是王老板第二次说‘协助’。
饶了一圈,原以为的‘看戏’,是看自己的戏。
马火车没受到责罚,反而得到了安保队伍的管理,虽知他管不起来,但打脸打得可可啪啪响,心里不是滋味。马火车离开时得意洋洋的模样尽是对可可的嘲笑。
再大的能力和努力,抵不过血缘和关系。
可可决定把气撒在小高身上,下午蹭了王老板下厂区的车上首都,冲到小高宿舍,刚洗完澡的小高被破门而入的可可吓了一跳。
可可掐住小高脖子,嚷着‘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小高第一反应:“还好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然就被抓包了。”本来梁博叫小高一起去夜店喝酒的,小高要看数据,犹豫之下没去,现在想来真是明智之举。
小高从食堂打回饭菜陪可可吃饭,今天吃的是油泼面。食堂师傅看小高要打回宿舍,盛的量也比平时多,慧眼看透,不声不响的几分钟猛火给小高开了个小灶炒了个酸辣土豆丝。
边吃边听可可的一通添油加醋的讲解,小嘴叭叭不停,小高则不停的喂她吃,生怕她饿着,生怕这饭菜凉了减了有心人的美意。
说完了可可就舒坦了,回想好想也没啥。
小高说:“攀的高,跌的痛。”
可可:“不信你的鬼话了。”
小高:“信高总,得永生。”这是可可之前拍他马屁时常挂嘴边的话。
可可:“...”
小高:“没有哪个公司的管理,好的管理,是靠信任完成的。如果你是气的你们王总,那你没必要生气,王总今天做的这个决定和他付出的信任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了,他迟早会为这付出代价,或大或小而已。哪个,马火车,你更不用为他生气了,无能之人在需能之位上,空架子的摆设,很快他就会扛不住,到时候他去嚯嚯别人,嚯嚯公司,你们王老板那么势利的一人,能留他吗?要是再一不小心闯个大祸,背个大锅,他就彻底玩完。”
可可:“可是,我们公司怎么办?”
小高知道,可可介意的,气的,是她付出努力去建设的项目,会因此受损。
可可:“它本来好好的,没灾没病,现在一下给来个流感,一下来个跌倒的,都不是大病,都能好,可是为啥呀?明明可以不用遭受的。”
小高:“病的多了,集邮抗体,以后才能免疫。他的本事,造不成致命伤。再说了,不还有我嘛,我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小高伸手搂住可可脸,可可被逗笑了。
小高:“你就好好做自己的事,不被他气到,等着看结果就好。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么无能的话。切记,莫生气,工作而已。”
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小高生气,或是他的情绪从不显山露水,因此就算生气也不得而知。
之前他被劫持暴打,事后他却签了谅解书原谅了劫匪,留公司、法院和劫匪纠缠。
刚入职北建时,所在的西南项目部经理时时刻刻都在打压他,当众辱骂、穿小鞋那是家常便饭,小高从无反抗。小高一步步走的比那项目部经理高远,甩他在自己脚下。众人认为小高一定会报复,但小高依旧和那项目经理友好往来,仿佛没有发生那些前尘旧事。
税务风波检察官敲诈一事,对方动用了些官员力量,希望小高谅解检察官的殴打等故意伤害罪,小高也同意了。
事实真是这样吗?他如此豁达?
事实是,劫匪之事,他分身乏术烦与参与,签个谅解书留自己一个清净,毕竟他的时间应该用在更重要的事上,今后再也不会见的两个劫匪后果如何他毫不在意,毕竟都当过劫匪了,后果好不到那里去。
领导打压欺辱之事,他面上和和气气留自己一个好名声,实则按需分配的资金和资源,总是流不到西南项目部,那项目部经理业绩做不上去最后降级被下属顶替。
检察官一事就更扯了,伊索比亚刑法最高也就十六年牢狱,他谅不谅解对方都会顶格判罚,卖中间人一个人情以后好用且不更有利,无非让检察官在轻型犯监狱服刑好过一些。
他总能抓住对自己最有利的重点,不被情绪裹挟。
当然,他也吃过很多亏,他把这些‘亏’当做‘课’,有时明明吃了大亏,他还能乐呵呵的说着‘值’。
可可想想也是,工作而已,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像小高一样豁达稳定,权利有限无法让马火车滚蛋,她可能会承接中途的痛苦煎熬,但不用承担最后的后果,王老板会。
***
四达钢铁,清晨。
在加油站蹲守的保安告知可可油来了,可可立马派了司机去加油站排队,排到中午才排到。
可可一接司机电话放下还没吃完的面包跑到财务室找出纳支钱。出
纳磅姐身兼多职,四十多岁,江浙人,圆圆的脸嗲嗲的声,深深的心,心眼多,但其实不讨人嫌。
为啥?
因为她自认为心机深沉心眼很多,但其实都能让人看出来。
面对可可支钱的要求,磅姐一改常态:“哎哟,现在不行的啦。现在支钱不能这样支的了,得找马厂签字,得马厂同意才可以的。”
可可大为震撼,不知何时有了这要求:“谁说的?为什么要他同意。”
“马厂专门交代了的啦。今后你用钱都得他同意的。”
可可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他说你就执行呀?他是谁,是老板还是总经理?”
“我不知道的啦。这都是交代下来的。”
“你先给我,我一会儿回来再谈这个,再不去油都没了。”
抢油是工厂大事,全厂皆知。
伊索比亚缺油,油大多从隔壁邻居钻石国进口,但两邻居常吵闹,时常断油。
有油时,天天都能拉个一桶;断油时,厂里要用油的设备都不敢开足马力,等个几天都等不到一桶。
磅姐愁眉苦脸开始可怜模式,饱含眼泪似乎她才是受害者:“不行呀,不行呀,你不要这样逼我呀可可。都是打工的,我也不容易。要不你现在问问马厂呀,他同意我就给你了。”
“我为什么要问他,为什么要他同意?他是谁呀?他说你就听。”可可决不低这个头。
“他是老板妹夫呀。我得罪不起...”
“油来了没油来了没?抢到多少?”对讲机里传来卢厂问询的声音。
可可拿起对讲机:“还没去。没钱。”
“可可,怎么能这样说呀?你这不是...”磅姐急的跺脚。
“没钱?怎么没钱了?没钱找财务拿。”卢厂说。
“财务不给。”
听可可这样说,磅姐的小脚跺的更快了:“怎么都来为难我呀。”
“没事。今天不抢油就是了。反正我也忙。”可可说完就回自己办公室,接着啃没啃完的面包。
磅姐填好了哪个所谓的申请表给可可拿了过来,让可可找马火车签个字就好,可可不会再上当让步了。
之前马火车和磅姐瞎搞运煤车闯了祸,就是为了给可可下马威,磅姐让人当了枪使,可可也没落到好。
如今,磅姐脑子依旧不灵光,都不知道磅姐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跟着马火车一起逼迫可可低头服软。
“不去。”可可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满,不仅针对马火车的糊涂政策,也针对磅姐的糊涂执行。
磅姐知道可可已经摊牌不再和她来那些虚假的同事友谊,便为难的说自己去找马火车签,马上就签好回来。
待磅姐弄好一切把钱给可可时,可可不要了,因为磅姐说:“这次先这样,把事办了,新政策不了解,以后知道这政策了,就能提前规划了”。
已经准备拿钱的可可立马下了狠心,不要了,径直离开。
真没见哪个人四十多了还这么乐意当枪炮的。
磅姐追着可可身后硬要把钱塞给可可,可可知自己这次要是再由于不好意思而接受,以后要接受的就会越来越多,遂推开磅姐加快脚步去了新线。留磅姐一人在风中凌乱。
说来也是上天眷顾,这次抢油居然是未来一周里的唯一一次,这让本就紧张的油更宝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