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春日。
京城诸事繁杂。
颜家的事到底没掀起太多波澜。
死了一个主母，跟死了一个侍妾区别并不是很大。
如今京城中最要紧的，自然是春闱。
巷子里甚至开了赌坊，来赌谁能赢得状元。
若不是不方便，颜清黛都想去押云屹得探花。
前三甲，一个是太子的人，一个是三皇子的人，另一个是云家人。
就看怎么分了。
二皇子本就势力不大，之前的打击更是让他们挫败。
反而太子这边，因为皇后再次有孕重新起来。
三皇子则一如既往地稳。
颜清黛听着八卦，手里配药的手却没停，自针灸开始，到现在已经四十七日。
跟一百日比起来，快过半数。
需要再换一种热敷用的药。
她小心斟酌，只怕出错。
自皇后有孕后，来太子府探望的人越来越少。
其实也可以理解。
现在皇后的安全最为重要，生怕出半点差池。
也因此，窦岩跟萧巍才知道，为何传出皇后有孕，太子妃第一时间让他们看紧太子府。
估计早就料到皇后会忽视这里。
他们还真抓到几个探听消息的人。
不过都是些小毛贼，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窦岩跟萧巍这次过来，却是要说另一件事。
有人想求见太子。
求见太子？
还是通过他们两个，甚至没有同赵公公说。
也就是讲，这次见面，是秘密会面。
颜清黛先是拒绝：“若不是正大光明见面，那也没必要来了。”
过了明路的探望太子，自然没什么，就算出事，也有名目。
但要是私下见面，还是自己同意的见面。
真出了问题，她难辞其咎。
窦岩纠结，萧巍倒是松口气。
颜清黛直接道：“想见太子之人，或许是真心，可如今见一面又能如何。不如去做自己的事，做好了，才是对太子好。”
这话原封不动传到即将科考的学生曹诺耳朵里。
曹诺今年十六，祖父是太子之前的老师，如今年纪大了，已然不能移动，听到太子的消息后，更是病得厉害。
他本人更是太子坚定的拥护者。
本想在科考前见太子殿下一面，如今被太子妃这么一劝，反而冷静下来。
是啊。
现在见面又有什么用。
不如专心备考。
不管云家的云屹，还是三皇子的表弟夏俊华，都是极为强劲的对手。
他们同在国子监，虽交际不多，却也知道两人的厉害之处。
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小那个。
必须付出更多努力。
只是他不见没关系。
祖父却想见。
祖父身体虚弱，药石无医，都说他过了这十天。
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太子能好，自己考上功名。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颜清黛放下手里的医书，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隐情。
颜清黛看看躺椅上的傅盛，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他们没有直接晒太阳，而是在花房乘凉。
“太子太师的病，真的没得救了？”
窦岩跟萧巍点头，萧巍道：“太师身体本来就不好，听到殿下的噩耗后，一直不精神，最近身体越来越差。”
最近越来越差。
难道是因为皇后有了第二个孩子？
想来，也只有这个缘由了。
可让其他人来看傅盛，已经是冒着风险。
若让人拖着病体来，对谁都不好。
颜清黛看看自己的医书，似乎想到什么：“不若让我去看看，苗疆巫医与其他不同，说不定另有办法。”
很快，颜清黛便动身。
其实这也是拒绝。
不管为太子太师身体考虑，还是为太子考虑，这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还不如她走一趟。
虽说不能全了对方的心愿，可也是郑重说明了。
曹家果然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亲自前来。
虽说太子妃的出身不算太高，到底明路的夫妻，对太子的好，他们太子一党私下都知道。
毕竟连窦岩跟萧巍都认可，否则他们也不会通过两人传消息给颜清黛。
太子太师想要挣扎病体，却也起不来。
他病了太久，心力交瘁，最得意的学生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实在难受。
若不是为了孙儿的科考，他只怕早就撒手人寰。
颜清黛急忙上前道：“太师不用多礼，今日过来，也是替太子殿下探望恩师。”
颜清黛说的恳切，曹太师自然感恩。
旁边的曹诺则有些手足无措。
他向来只会读书，旁的什么也不会。
曹家清廉，家中只有几个老仆，曹诺的父亲在外当官，母亲也在外地。
这家，竟是只有祖孙两个，以及为数不多的老仆。
竟然如此落败。
想来，也是傅盛的缘故。
他倒了，跟着他的人，越忠心越落魄。
看看窦岩跟萧巍便知道。
颜清黛叹气，继续给曹太师把脉。
其实曹太师的身体，主要还是心力交瘁，如果转换心情，加以调养，未必会真的没救。
颜清黛开了药方，吩咐曹家下人去苗疆医馆抓药，又安慰几句。
曹太师跟曹诺都没想到，太子妃的医术真的不差。
特别是施针之后，曹太师的气都顺不少。
曹诺看的目瞪口呆，赶紧连连感谢。
颜清黛看着祖孙两个，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开口道：“你祖父不好挪动，但若你得空，科考前可来太子府见见太子殿下。”
这话让曹太师跟曹诺更加高兴。
太子妃真的太好了。
若太子病好，他们定然是对神仙眷侣。
可惜天妒英才，太子殿下却病的那么重。
颜清黛让曹诺去太子府，自然是方便说话。
她既看了曹家的情况，又知道这次科举，太子党的曹诺若是得了状元。
那把状元视作囊中之物的云家必然不爽。
到时候，太子党跟云家便会交恶。
转而把有实力的云家推到三皇子那边，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如，让曹诺退一步，把状元让给三皇子的表弟。
如此烫手山芋。
还是丢给旁人的好。
当然，这话也不能明说。
毕竟她只是太子妃，而且跟太子一党并不算熟悉。
回到家中，晚上照例给傅盛做完针灸，又换了热敷的药，忍不住道：“曹诺心思单纯，要不然直接哄骗？”
哄骗。
傅盛本能皱眉。
妻子在想什么。
想到那曹诺年纪十六，只比妻子大一岁，人也算端正。
傅盛脸色一黑。
“要怎么告诉他，状元之位是烫手山芋。”
太子要是没事，这状元之位自然没问题。
可太子是有事的。
这种时候出风头，不见得是好事。
傅盛错愕。
随后失笑，他怎么忘了，他家妻子多聪明。
他自然也知道如今太子一党的处境。
曹诺是为太子党争口气，这才要考状元，但今年有个云家，是个变数。
估计考虑到这个，才要劝退曹诺。
只是颜清黛等了几日，都没等到曹诺。
按理说他很想见到太子，为何不来？
颜清黛不好催促，她已经提醒过了，若不来，那她也没办。
颜清黛想得很开，开始给太子府上下准备夏衣。
傅盛的自然也要准备，虽然他躺在病榻上，平日的衣物却格外整洁，都是颜清黛悉心照料的功劳。
加上她要针灸跟热敷，很多细致的事也是她来做。
这也是太子一党渐渐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时间到四月。
针灸依旧看不出效果。
颜清黛知道上辈子的情况，也并不放弃，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尽人事听天命。
四月初七，科考前一天，曹诺终于来了太子府。
曹诺一来，便先致歉。
又谢过太子妃的神药，他祖父近来身体竟然好些了，还能坐起来了。
道歉，自然是因为他没提前来太子府的事，他不是故意的，国子监那边看得紧。
不仅是他，其他两个有望状元的人也是时时照看。
他们三人有不同的老师，平日也并不见面，却知道三个学生的老师背后也在比拼。
曹诺的老师们也说，看太子这事，什么时候不能去，还是名次要紧。
所以他被拦了下来，只有科考前一日才被放出。
一出来，曹诺立刻前往太子府。
听此，颜清黛便知今年科考竞争有多激烈。
既如此，她也不拐弯抹角了，只道：“这封信件，你等殿试之前再看。”
殿试之前？
想要进入殿试，那必然要是一甲前三名。
太子妃如何笃定，他可以进殿试？
曹诺心中疑虑，颜清黛却道：“好好考吧，殿试前要看。”
太子妃如此信任，曹诺心中感激，满口应下：“是，我必然殿试前看。”
这话，也是对科考有信心才说。
颜清黛现在不说，自然是不想在科考前扰乱就曹诺的心神，大考将至，心神最容易影响成绩。
要是曹诺之前来，她肯定直接透露了。
如今科考前一日，还是稳妥起见。
虽然现在不能当状元，可也不能考得太差。
颜清黛想的明白，曹诺则去看了太子。
看着往日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如今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曹诺几乎要哭出声。
最后还是红着眼睛出门，眼神里写满坚定。
看来，后几日的科考，他肯定会用尽全力。
不过也没事，反正最后名次还是要看殿试的。
也就是看皇上的。
说起皇上。
颜清黛虽嫁给他儿子，却一次也未见过皇帝。
不过她也不是很好奇就对了。
等曹诺离开，颜清黛进门去看傅盛，傅盛的薄被竟然掀开一个小角。
难道是曹诺掀开的？
颜清黛没多想，握住傅盛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好。
不管他能不能好，自己已经做了能做到的所有。
也算没有辜负他的庇护吧？
科考，科考过后。
便能知道云家到底站谁。
而宫变的始作俑者，大概也会浮出水面。
她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