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为什么她预测自己不会是头名。
为什么指点太子党的曹诺争第一。
其实第一个可以理解。
在今天之前，云家以及云屹自己，都认为云屹必然成为榜首。
信心满满之时，云屹却看到曹诺收好的书信。
若不是曹诺太过珍稀，他也不会让人去探查。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在殿试前一天，他便知道，自己不会当榜首。
这对云屹来说，无异于打击。
连探查消息回来的绿意大气都不敢出。
云家两百年沉寂，必然要一鸣惊人。
这算什么。
云屹来到已经没多少守卫的太子府。
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废太子。
承认傅盛康健时，云家毫不迟疑，会选择太子。
可他昏迷近八个月了。
连他母后都放弃他了。
那他的指婚妻子，在做什么？
在给他细心针灸，在给他药敷。
所有的动作那样细致入微，那样体贴。
你们不过成亲几个月，至于吗？
还是说颜清黛婚前便对太子有意。
但云屹知道，在婚前与颜清黛有情的，分明是秦凌锐。
好得很。
好一个厉害女子。
嫁给谁，就会对谁如此上心？
云屹出奇愤怒。
既因颜清黛不看好他的殿试，那是他们云家的希望，也是他们云家重出朝堂的见证。
同样因她对一个昏迷之人都能如此上心。
却从不喝他的茶，也不去云家茶楼。
若不是有事求他，只怕早就不与他说半个字。
云屹握住颜清黛的手腕愈发紧，咬牙道：“说，为何。”
颜清黛被握的生疼，皱眉道：“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喊人，月下私会外男，你认为外面会先处置谁。”云屹撕开伪装，目光彻底阴沉，他毫不避讳地打量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红润的唇，看她为太子施针的手。
颜清黛自然知道不能喊人。
被别人看到，她只会死的更快。
她不能死。
她重活一次，不是为了死的。
颜清黛半真半假道：“太子一党势单力薄，不好这个时候出风头。”
云屹却直言道：“出风头？”
“你分明是怕曹诺抢了我的头名，被云家记恨，迁怒你的太子一党。”
云屹何等聪明，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认为，皇上会点三皇子的人，会点曹诺，却不会点我。”
云家这次上京，自然有皇上的意思。
他们以为跟皇家已经达成共识。
皇上。
为何突然变卦。
云屹目光忽然放在傅盛身上。
是傅盛。
皇上跟云家联系时，傅盛还没有出事。
傅盛这个太子的风头，显然盖过皇上。
那位联系云家，不是想让他们跟太子一势，是想让云家平衡太子跟皇上之间的势力。
云屹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云家不在京多年，虽还有敏锐，却不知京中太子势力之深，远超他们想象。
到了皇上都要忌惮的地步。
而太子势力因坠马一倒，皇上自然不想再用云家这个庞然大物。
只要让云家起势，便是皇上也要忌惮。
没了太子平衡，云家自然无用。
不过头名不会给云家，给个第三探花，倒是可以。
颜清黛，她何时看出的。
云家多少智者，都未曾参透。
云屹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子。
智多胜妖，说的便是她吧。
颜清黛自然不会解释，她是因为上辈子知道的消息，反推出这个缘由。
这会揉揉手腕，竟然已经有了乌青。
“你既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你让曹诺故意露怯，得个第二，第一的烫手山芋给三皇子的人。祸水东引，让云家跟三皇子对立，是吗？”
颜清黛不答，转而想关窗户，云屹却直接挡住窗户，翻窗进来，进一步逼近。
“那你说，云家该如何办，我又该如何办。”
说罢，许久没关上的窗户，反而被云屹关上。
颜清黛紧皱眉头，云屹大有她不说，就不走的架势。
“还能怎么办，先稳住云家，提前告知他们利弊。”
“再以此为筹码，换个高官补偿云家。”
颜清黛飞速道：“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云屹沉默许久，抬起颜清黛的下巴，靠近她道：“看来给你准备的院子，暂时不用了。”
“你当外室，未免太过可惜。”
两人气息交融，云屹的呼吸有些发烫，让颜清黛全力推开。
月光如水，云屹又笑，低声道：“你以为，你推的开？”
云屹悄无声息过来，又悄无声息离开。
太子府的守卫太少了。
只有两个忠心的护卫实在不行。
可颜清黛知道。
这样的日子还长着。
等皇后生下第二个皇子，太子府只会更加破落。
颜清黛深吸口气，飞速换了身衣服，把沾着茶气的衣服扔到一边。
这样下去不行。
她本以为只要躲过宫变，便还有她容身之处。
现在看来，云屹是躲不掉了。
他平时还算克制，今日不知发什么疯。
想来，跟云家的处境有关系。
皇帝出尔反尔，他这个云家出头人会无比尴尬。
云家要是为了面子，直接舍弃云屹，还能保住名声。
怪不得他今天如此。
颜清黛叹口气，躺到床上，下意识搭了下傅盛的脉搏。
“还好你没醒，要是你醒了看到这一幕，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被夫君看到自己妻子跟人月下私会。
一百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更别人，这人还是太子傅盛。
她也算知道这位的名声，冷毅不说，整个人带着骄矜。
傅盛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想到那种可能性，颜清黛忍不住道：“如果真的发生了，我肯定第一个跑。”
要多快有多快。
意识清醒的傅盛心底渐渐发冷。
方才的愤怒消失殆尽。
跑？
跑去哪。
不过想到她的聪明，必然会真的跑开。
傅盛的手指缩紧，他十次里，已经有五次能控制住手指。
原本想试探地告诉妻子。
现在是不行了。
若告诉她，她肯定如同说的那般，第一个跑。
天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明知自己妻子跟其他男人密会，他反而要帮着隐瞒。
傅盛心里还有气，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最后的气也没了。
这不是他妻子的错，是妻子太好，引来那些狂蜂浪蝶。
第二日，殿试。
早有准备的云屹并不意外自己的名次，旁边曹诺也听了太子妃的话，没有争先冒头。
状元之名，最后落在三皇子夏俊华身上。
夏俊华几乎不敢相信。
他真的成了状元？
换了其他时候的科考，他或许还不会这样高兴。
但看看他的竞争对手是谁啊。
一个是曹诺，曹太师的孙儿，另一个是江南云家。
哪一个不是厉害人物。
自己压着他们两个，当状元！
云屹嘴角带笑，心里自然不爽。
他这般骄傲的人，定然不会真正开心这个结果。
颜清黛猜的没错，他要是没有准备，就知道别人抢了他的状元名头，那定然生气。
定然与对方反目。
不把他打压到尘埃里，那对不起今日的耻辱。
其实就算有了准备，云屹也不打算对夏俊华手下留情。
云家此次进京，不是为了考中而来。
为的是一鸣惊人。
太子一党的颜清黛都知道，让自己人暂避锋芒。
三皇子好的很。
一边拉拢，一边又让自己人争名。
好事不能让他一个人占了。
当然，颜清黛说的另一件事他也会做。
利用皇上此事的亏欠，谋个好官职。
以后。
来日方长。
殿试结束后，终于放榜。
在京的云家人，昨晚连夜被召集开会，云屹提前说过结果，他们虽失望，但对云屹也并未太多想法。
能提前得知结果，已经不错。
消息同样传回本家。
相信他们也可以理解。
云屹看着，便知自己已经欠颜清黛一个人情。
事情发生前告知，跟事情发生后告知，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京城中大事落幕，不少人都在叹息云屹，也感叹云家是不是不如从前，根本不用那么忌惮。
不过考试名次是定下了，具体的官职还要再说。
其他科考学生不说，前三名的官职，约莫要在春狩上进行。
春狩结束，也正式进入夏天。
他们也成为朝中官员。
对京城中局势，自然又是一番变化。
外面如何变化，跟太子府依旧没有关系。
太子府的人先一步收下夏衫，只是做的夏衫比预计的要多，干脆每人多发一套。
如此情形，赵公公等人却只觉得太子妃淡定如常，似乎根本不觉得如今的冷遇有什么问题。
颜清黛笑而不语。
这有什么奇怪的。
上辈子的经历远不如这般。
那会饭都吃不饱。
她会怕这些？
最坏的情况还没出现，如果现在就慌了，以后怎么过。
太子府人虽然少了，可依旧要为春狩忙碌。
出门之前，颜清黛吩咐窦岩跟萧巍，让他们两个守在太子身边，不要让人靠近。
几次下来，颜清黛都想换个小点的院子，至少好守卫。
太子府太大，漏洞也太多。
不过她白日里去京郊春狩，晚上还会回来。
主要必须针灸。
对外自然说太子最近换药，她必须陪着。
窦岩跟萧巍两人商量后，决定让窦岩跟着保护太子妃，更稳重的萧巍则留在太子府。
春狩也会有危险，带个熟悉的护卫更好。
颜清黛想了想最近的事，也点头答应。
车队出发，先往皇宫的方向，之后再跟着去京郊。
萧巍知道主人离开，太子府更加空虚，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子身边。
只是他忽然看到太子左侧的手动了动。
他还以为看错了，下意识揉揉眼睛。
太子殿下的左手还在动，似乎在写字？！
萧巍连忙上前，只见太子尽力写了个不字。
不？
不什么？
不要说出去？还是怎么样。
萧巍生生止住步伐，低声道：“殿下，您可是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傅盛的左手又动了下。
太子。
太子殿下？
好像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