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颜清黛刚坐上马车要去往北楼，又顿住脚步。
越是有事的时候，越不能慌。
她要是慌了，那接下来的事怎么办。
颜清黛闭上眼，对不知所措的紫芙道：“回去吧，不出门了。”
颜清黛并未回去陪着傅盛，而是坐到书房里，思索这次的事。
二皇子，三皇子的事不用赘述。
现在二皇子打了三皇子的人，那后者肯定要借着机会打击对方。
只是巧合，那人是秦凌锐。
自己跟三皇子暗示过，讨厌的人。
这么看来，也活该秦凌锐倒霉，正好在局里。
可这么一来，这人情竟然像给她的。
三皇子一箭双雕。
但这份礼太大了。
大到她不知道怎么接。
要知道一切礼物都是有代价的。
三皇子想要的，是什么。
颜清黛这才发现，她竟然把金簪拿到手里，没有放下。
再把云屹送给她的簪子拿出来，两者一时间，竟然不知哪个最头疼。
“疯了吧，我只是卖个压箱底的首饰而已。”颜清黛忍不住喃喃道。
她的跑路钱只攒了三百两，竟然就闹出这么大麻烦。
颜清黛深吸口气，知道这事一时半会烧不到她身上。
想来等二皇子跟三皇子的事尘埃落定，那位才会来找她。
不过怎么感觉。
这些事情愈演愈烈。
按照上辈子时间线，这么激烈的冲突，应该在一年半以后才对？
宫变总不会提前吧？
颜清黛起身，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
“算了，先看好太子再说。”颜清黛闭了闭眼，“还有五天时间，就到一百日了。”
要说心里不失望，那定然是假的。
这一百日里，她算是费尽心血，从未有一日懈怠。
到现在，也看不出结果。
最后五日，再试试。
最差不过是跟上辈子一样的结果。
颜清黛推开书房的门，又恢复往常的模样。
傅盛那边，自然也知道她没有出门的消息，头疼欲裂，心里更是有股郁气。
这怎么说啊。
萧巍提都不敢提。
只能轻声讲太子妃并未出门，她只是去书房，很快就好了。
这些话并不能让傅盛消气。
他想快点好，想亲眼看看，自己妻子为别的男人伤神的样子。
不过等他醒来，那个姓秦的，就不止断条腿那样简单。
接下来的五天里，二皇子跟三皇子之间的争斗摆到明面上，皇后甚至都出来调停。
但皇上害怕伤到胎儿，便让皇后回去休息。
不管怎么吵，秦凌锐的腿确实是断了，实在救不回来。
这点二皇子无法反驳。
有这一点，三皇子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颜清黛明白为什么二皇子会造反了。
没办法，三皇子太过阴险，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只是云屹分明站在二皇子这边，他就没做什么？
以他的能力来说，不应该吧？
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她不了解的事。
反正这几日过去，三皇子一党气势十足，分明压过二皇子。
按照最近传来的风声，不出意外的话，下任太子，便是三皇子。
颜清黛原本只是听听，她今日在为最后的针灸做准备。
不是她紧张，知道内情的萧巍也紧张。
如果不是害怕打扰到太子妃，他真的很想围观。
但就在下午时分，太子府来了位客人。
这几个客人，颜清黛认识，并且对她不是很友好。
秦家夫人，秦凌锐的妻子，樊钦雨。
樊钦雨眼睛红肿，看向颜清黛时候，没了之前的傲慢。
她这次过来，目的竟然是为了求医。
求求颜清黛救救秦凌锐的腿。
原本樊钦雨是没想到颜清黛的，可是听说金科榜眼曹诺的祖父就是颜清黛给治好的。
还说她早早看出皇后有孕，所以皇后才对她另眼相看。
一切都说明，颜清黛的医术很好。
樊钦雨近来寻了不知多少代付，不介意再求一个。
颜清黛却不答，无论从哪方面看，她不想救。
“抱歉，我医术一般，既然宫中御医都说治不好，想来我也没有这个本事。”颜清黛直接道，“还请秦夫人回吧。”
樊钦雨一愣，她没想到颜清黛拒绝的竟然那么痛快，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对劲。
难道一直以来，她都想错了。
颜清黛确实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对秦郎并无情谊？
秦凌锐的反常举动，完全是他一厢情愿，跟颜清黛无关？
想到这，樊钦雨脑子有点乱。
放在以前，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只会高兴。
只要颜清黛无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现在她却十分揪心。
若无情谊，还怎么请颜清黛帮忙给夫君医治。
樊钦雨从未想过，她此刻竟然无比希望这两人之间有私情。
“太子妃，您好歹也算他的表妹，都说你医术高明，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颜清黛看了看她，干脆直接道：“你也说了，我是太子妃，我不想参与到你们之间的事里。”
“再说，我若救好你夫君，三皇子那边的计划，还能进行吗。”
别看是二皇子伤了秦凌锐，为他讨公道的三皇子。
此时最不希望他伤好的，还是三皇子。
原因自不用说。
秦凌锐的伤越重，三皇子的筹码便越多。
樊钦雨一愣，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
等会，颜清黛都不出手救人，那三皇子找来的御医们？
“你想想，最想让他伤好的，应该是谁。”
二皇子，除了二皇子没有旁人了。
樊钦雨知道自己该去找谁，可脚步始终不能移动。
秦家，乃至她娘家樊家，都是三皇子的人。
她去求二皇子，那算什么。
颜清黛听说樊钦雨直接回了秦家，并未去找二皇子，忍不住道：“可惜。”
这样一来，颜清黛反而想去秦家走一趟了。
让秦凌锐也知道，被所有抛弃的感觉。
他的家人，他的妻子，他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用两条腿，换已经在走下坡路秦家的荣华富贵。
“走，去秦家看看，好歹也有亲缘关系。”颜清黛抱着看戏一样的心态出门。
这次，还真的是要去看秦凌锐。
颜清黛嘴角带了丝笑，在萧巍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离开。
萧巍人都傻了。
上次没去，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还真的要去啊。
他要疯了。
殿下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他都不敢想啊。
颜清黛还吩咐道：“先把人参水给太子用上，这都是我特殊处理过的。”
等她回来，可以直接扎针了。
“我去去就回。”看热闹这种事，肯定要趁早啊。
至于看病，那还是省省吧。
萧巍头疼，赵公公还一无所知，好友窦岩更是不知道发生什么。
太子这次，只怕真的要生气。
樊钦雨前脚回到秦家，颜清黛的马车稍后就到。
站在秦家门前，颜清黛认真看了几眼。
别看她上辈子这里两年时间。
其实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外观。
进来的时候，是被绑着进的，出去的时候，夜色朦胧，正值兵变，谁有工夫去看。
没想到真正看秦家，竟然是现在。
秦家人看到颜清黛过来，激动万分。
要说秦家也没那么狠。
他们确实认为秦凌锐的伤会给秦家带来好处。
可一方面又认为，要是能治好肯定更好。
两难。
但这种两难一旦出现，中间的筹码其实被双方同时抛弃。
说到底，能有什么重要的。
上辈子的她，这辈子的秦凌锐，都是一样。
樊钦雨微微吃惊，不过她看了颜清黛的表情，便知她不是真的为了看病。
而是看笑话。
樊钦雨突然有种无力感。
但这种无力感跟颜清黛毫无关系。
她之前把自己所有痛苦的来源都归结于颜清黛。
她内心深处又知道，只是想找个人来恨罢了。
房间里，浓郁的药味出现，充斥整个房间，房间几乎不透风，门也被紧闭。
还能听到里面的叫骂声：“滚，都给我滚！不要进来。”
颜清黛轻笑，推开门的瞬间捂住口鼻。
看来不知吃了多少汤药。
但这腿，却好不了。
“说了滚！怎么还过来！”
躺在床上的秦凌锐恶狠狠道，完全没有之前贵公子的样子，等他看到颜清黛时，表情一瞬间恍惚。
是清黛。
她竟然来了。
对啊，她是巫女之后，她也会医术的。
颜清黛慢慢走到床边，坐到旁边的圆凳上。
外面秦夫人樊钦雨犹豫再三，只是在门外等候。
屋内的气氛骤然一松，随后秦凌锐又惊恐：“你快走，你不要在这。”
“要是来看我笑话，已经看够了吧。”
“你夫人让我给你医治。”颜清黛说着，拿了帕子搭在秦凌锐的手腕上，“让我看看。”
医治？！
秦凌锐看着颜清黛认真的表情，心里一软。
是啊，她连太子那样的情况都不怕，都不嫌弃，又怎么会嫌弃我。
我好歹还能说话，太子跟尸体一般。
秦凌锐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颜清黛说结果。
他心里抱着期望，他不想就这么躺下去。
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还好，有医好的可能。”颜清黛收起帕子，笑着看向秦凌锐，慢慢说出让他不敢置信的话。
“但我不想医。”颜清黛似乎早就看透他的想法，整理下袖子，“毕竟你家人，还需要你再多病一段时日。”
“听说秦家现在很受三皇子重视。”
“我还听说，你爹好像还有个外室，外室应该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
颜清黛一字一句，说得秦凌锐心底发凉。
秦凌锐知道，自己本就不算有天分，否则不会放弃科考之路，只做些杂事。
但他一直是秦家的独生子，所以有恃无恐。
现在颜清黛说，他爹还有儿子？
还用他这双腿，换了在三皇子那边的位置？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家里人不会那么做。”秦凌锐激动地要起身，“还有我娘子，我娘子不会看着他们这么做的，她那么爱我。”
爱你？
颜清黛只笑。
外面的樊钦雨却心底越发凉。
原来你知道，我喜欢你，爱你。
可你还是要那么对我。
对我冷淡，对我不理不睬，在新婚之夜，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原本以为你不懂这些，我也不计较。
现在你说你知道。
知道这份喜欢，然后无情地践踏。
樊钦雨想来最近一段时间，她为秦凌锐东奔西走，去求了她爹很多次。
其实在之前为了给他一个好职位，她也去求过。
这个人都知道。
但不在乎。
樊钦雨看着房间，忽然感觉困在牢笼里的，分明是她。
她好像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个人了，她才不到二十，就要一辈子守着这样的人。
樊钦雨有种窒息感，听着秦凌锐的叫骂，再看到颜清黛笑着走出来。
“好好照顾他。”
“以后，他只有你了。”
照顾，她当然会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