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摸谈恋爱
假期后最难过就是上班。
“他当我没眼睛吗？一模一样的段落百度第一页第一个搜索就是，写的狗屁不通还要违心给他合格，没天理啊！好想放假！”假后第一天，老师们坐在食堂吐槽学生交上来的作业，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张施英照旧来卤鹅档口打饭，“今天吃什么？”
陆信珍睨他一眼，转身跑到后面悄悄装饭盛菜。酿豆腐铺底再加上栗子鸡，陆信珍在菜上盖一层饭又在旁边夹了几颗西蓝花，最后在饭上装模作样铺上鹅腿肉端到一旁。
“怎么不是炒通菜？”
“不能天天吃应菜，也要吃点别的青菜。”陆信珍拿过一碟蒜泥醋放在他托盘上，“快去吃饭吧。”
她指指后面朝张施英招手的同事。
开小灶做的爱心午餐遮得住饭菜遮不住情意。
四个老师都在陆信珍的档口点餐，只有张施英的饭隆起一个包。
“我活那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形象的成语，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同事指着他的小饭包，“欲盖弥彰。”
薄薄的一层饭里透出酱油色，筷子轻轻挑开饭，底下全是菜。
“哇，你怎么有豆腐？这是隐藏菜单吗？”
“张老师，我觉得你的鹅腿比较大块。”
张施英“双拳难敌四手”挡不住伸过来夹菜的筷子，“哎，我还吃饭呢。”
美食当前谁还管他这些，全都盯着他盘子里的菜要分一杯羹。
陆信珍还在档口里忙活，远远瞧过去那忙碌的身影，后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背过去好久都不转身。
张施英捂住盘子傻笑，喜欢的人在身边，上班也跟中奖似的快乐。
*
入夏以后时不时就有几天会热得像蒸笼，白天夜晚无论走到哪都是一股热气，让人不敢出门。这时候还兴致勃勃出去闲晃的八成是爱情勇士。
夜黑风高，人迹寥寥，张施英做贼一样溜上天台。
秋千椅那已经坐着人，他快步走至跟前，将人从身后轻轻揽住。
“怎么才来？”陆信珍反手摸摸靠在肩膀上的脑袋，感觉到落在肩颈上细细密密的吻轻轻扯一下张施英的耳垂，“别闹。”
张施英绕过椅子走到前面坐下，也不嫌热，一把将人抱起坐在自己腿上。
“这是什么？”
陆信珍怀里抱着搪瓷小盆，外面冰冰凉凉还渗出水珠。她拉起袖子抹掉水渍，打开盖递到张施英眼前，“荔枝，食堂阿姨从乡下回来带了两筐荔枝给我们。”
“这个是桂味，剥一颗给你。”她垂眸挑出一个，“就分了这么一点。”
淡红外壳撕开，果肉晶莹散发桂花甘甜香气，陆信珍端着底座一点外皮将荔枝喂进对方口中。
“好吃吗？”
张施英昏君似的，美人在怀，嘴里的还没咽下果肉又迫不及待用手指着要下一颗，“好吃！我要吃这个。”
“这是糯米糍。”陆信珍捡起一颗剥给他，嫣红外壳下果肉糯白厚实。
“好甜啊。”张施英搂着人，也伸手在盆里拿出一颗剥开喂给她，“珍珍，糯米糍好吃。”
“是吗，我觉得桂味好吃点。”陆信珍又挑了一颗桂味。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也不嫌腻，反正最腻的是他们俩。
门口突然传来吼声，“张施英——”
两人一惊。
张施英手臂还举在半空准备接信珍嘴里吐掉的荔枝核，然而怀中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悬着手臂呆若木鸡。
“啊？”
张贤余：“诶？”
“做咩？！”
“衰仔，偷吃什么？”张贤余作势扑上去，一股炸开的荔枝味弥漫在人身上，“吃荔枝也不预我一份，还偷偷跑到天台吃独食！”
“没了没了，我都吃完了！”张施英胳膊拦住张贤余不让人乱跑。他不知道陆信珍躲在哪，怕等会这条咸鱼乱翻腾发现陆信珍。
“找我到底什么事？”
“信珍在哪？”
“……不知道。”
“奇怪了，明明见她穿个拖鞋出门的？”
“什么事啊，等会看见她帮你转达。”
“算了，看见她就说我有事想请她帮忙，是好事来的。”
张施英来了兴致，揪住他衣领笑问：“什么好事？”
“先前不是让你帮忙打听校园美食打算做个专题嘛！方案领导已经同意，这两天收素材……哎！”
“你领导英明神武，过两天端午别忘了送点粽子孝敬他老人家。”
“你少操心他老人家，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差点上电视了不知道吗？”
“什么？”
“你跟我过来。”
张贤余把他揪到楼下。
“我问你，昨天，去看英歌舞巡演，你跟谁去的？”电脑屏幕上闪烁屏保绚丽画面，因为桌面猛烈敲击恢复正常。剪辑软件还没退出，画面暂停在英歌舞队员气势神武的姿态上。
张施英不动声色瞟一眼屏幕，决定实话实说：“陆信珍。”
“算你小子醒目。”贤余指指他，转身把画面向前拖动几帧，“我同事去收素材刚好把你们拍进去。”
画面上张施英和陆信珍站在前排，一个在前眉开眼笑看表演，另一个站在她身后。
“偷闻人家头发你好猥琐啊！”张贤余脸上皱出九曲十八弯像见到屎一样嫌弃，“幸好这段没什么用被剪掉，要是放出来让信珍看见，我看你社不社死？”
“喔，谢了。”张施英抬脚走人。
“喂，没说完呢！”
“又怎么了？”
“我以堂叔名义问你，是不是还喜欢陆信珍？”
“……”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怎么就没出息了？”
“行你有出息，那我拿给信珍看看让她表扬一下你喽！”
“哎哎！”张施英拦住他，“我下次注意。”
“注意你个头！”张贤余双手抓头苦恼，“你这样我真的担心你。”
感情的事最好就是干净利落，拖泥带水大概率结局很难看。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做舔狗？”
张施英才不管：“舔就舔了有什么关系，我不仅舔狗我还舔猫呢！”
“嗨呀，被你气死！”
张施英被他烦得不行，喋喋不休和唐僧一样，“知道了，我以后保持距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张贤余指着他，“别再给我抓到你闻人家头发咁核突。”（咁核突：这么恶心）
张施英连连保证，最后还被张贤余逼着跪在窗前发誓。发誓是不可能发誓的，于是他把人抓起来扔出屋子。
“粉肠，这我房间啊！”
“不管！”
张贤余摸摸鼻子下楼，刚巧碰见陆信珍站在厨房门口。
“信珍，你去哪了？”
后者怀里抱着搪瓷盆呆呆看了他三秒：“我，我我去哪？”
张贤余摆摆手，“算了算了，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想给你做个采访。”
凤城观察打算做个校园美食系列。目前搜罗了二十多家口碑较好的餐饮店，其中校内就有陆信珍的档口。她档口的卤菜味道远近驰名不说，陆信珍人也长得美，卤鹅西施的称号极具话题性。对于自媒体来说当然不会放过这种选材。张贤余邀请陆信珍做一期采访，并且给她拟好了稿子。
“潮汕卤鹅是广东地区一道特色名菜……”陆信珍拿着稿纸反复练习。
“不要紧张，像你平时跟我说话就很好。“张施英坐在旁边鼓励她。
下班之后两人来到湖边练普通话。
“这次要上节目。”陆信珍郑重其事，握住稿纸的手甚至还有点发抖。她一想到要背稿子就头疼，自己连念出来都结结巴巴更别提背下来，到时还要对着镜头，搞不好一紧张全忘了。
张施英握住她的手。
陆信珍说：“不用安慰我了。”
“你念吧。“
她深深叹息，咽了咽口水又从头开始：“潮上卤鹅素，素是广东……”
啪！
”干嘛打我？“
张施英巴掌不轻不重拍在陆信珍手心上，“是shan不是shang，不要着急慢慢念。”
”小孩子才打手板。“陆信珍嘟囔。
“让你紧张点有助于记忆。”手起落下，这回张施英扑了空，“怎么还躲？”
“不躲是傻瓜。”
他笑道：“不准躲了。”
“社衰人。”
陆信珍搓搓手，把手重新伸出去，小心翼翼跟着稿子一字一字地读。
她现在说话很流利了，日常直播可以清晰表达和交流，只是做节目还需要更标准的发音，解决办法就是不断地练习和纠正。
练了一个小时，两人又慢慢散步回家。张贤余三令五申不准张施英再靠近信珍。为了避嫌，他们不得已错开进门时间，甚至当着张贤余的面话都不怎么说。
“你先上去。”
陆信珍握住手，神情忧愁，“要不告诉贤余算了。”
“怎么能告诉他？这事越少人知道才能保密越久。”
“他最近总是盯着你，我不想你在家也不自在嘛！”
说开了就不用当着他的面装模作样。
“还是稳妥点谁都不说吧，万一传到你爸妈耳朵里怎么办？”张施英想了想，“还有，在学校我们也低调点，我的饭每次都鼓得像个山包似的，同事们已经在问了。”
“我想让你多吃点。”
张施英搂住人带向怀里，亲吻在信珍额头上，“我知道。”
“等过一阵我就跟家里人说。”陆信珍回搂住张施英的腰，“先委屈你喽。”
“那我有没有什么奖励？”
张施英捧起她的脸。
月朗风清，柳影花阴。最适合搞点儿女情长眉来眼去的事……
“张施英！”张贤余提着酱油路过小花园。
捧住脸颊的手一转眼捏住下巴，陆信珍随着力道长大嘴，还没反应发生什么。就见对面对方已经迅速退开神情郑重地说：“没有蛀牙，只是牙龈发炎。”
“呃，呃，这样……那就好。”
张贤余问：“你们在干什么？”
“看牙。”
“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