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板
张施英手臂撑在墙上,另一手将人紧紧拥住俯身亲吻。厨房蒸汽弥漫,两人呼吸逐渐灼热。陆信珍与他厮磨缠绵,双臂不自觉搂住他的后背抚摸着。
楼上传来走动声,陆信珍倏地睁眼,赶紧分开。
等关门声响起时他们又重新坐回餐桌前。
“我还没说你,过敏怎么不告诉我?”陆信珍轻捏桌对面人的耳朵,被对方顺势握住伸来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什么过敏?”张施英问。
“还装傻,你粽子过敏。我还是问了伯母才知道。”
张施英小时候粽子吃多了胃溃疡,从那以后就开始对粽子过敏。
“我觉得只是心理作用。东西分开吃我都没反应,变成粽子吃下去就莫名其妙起疹子。”
“你要告诉我嘛,过敏很严重的。”
“现在已经不严重了,去年吃粽子的时候也没事。”
“上次包粽球不是起疹子了嘛!”
张施英放开她的手乖乖坐着,“闻着很香,我想吃一个。”
“乱来。”陆信珍掐他胳膊,起身把包好的一大一小两个粽子端进厨房放上蒸锅,对跟在她屁股后头的人解释,“我把竹叶换成荷叶,糯米不容易消化我也换成大米,到时你就当自己在吃糯米鸡。”
她拉起张施英胳膊瞧一眼,看见手臂没起红疹才放心。
“我见你把粽子全部拿走,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吃了。”
“先前的粽子我拿了一些分给郑主任。”
张施英一顿,随后靠在墙边拉住陆信珍的手不作声。
“做尼?”(干什么?)
“没什么。”
“不高兴我把粽子送给郑主任吗?”
“一点点喽。”
“你知道今天郑主任叫我什么吗?”
张施英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晃,叹气:“能不能不说,不想听啊!”
陆信珍憋住笑凑上去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让原本还黯淡的双眼瞬间点亮光彩。
张施英激动地抱起人转圈。
“放我下来,还在煮东西。”陆信珍从他怀抱挣脱,望着人高兴道,“我都说清楚了,厉害吧?”
“嗯!厉害。”两人额头相贴,张施英眉眼含笑,“陆老板。”
陆信珍看向爱人一时有些动容。纤长素手温柔摸上对方鬓发,在他额头上亲吻。
“我好喜欢你啊!”她说着将脸靠在对方胸口,触碰的温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有了他从此就有了勇气前往未知探索。
张施英愣怔。
就在下午,他还为了那两个粽子拈酸吃醋,现在他的心情如同火箭上太空,吃不到粽子算什么?
他等来了信珍的告白!
有信珍这句话他愿意年年给郑建林包肉馅大粽子,包一百个都没问题。
“珍珍,我……”
“嗯?”陆信珍笑吟吟,双眼望着望着忽然瞪大惊恐,“你流鼻康血啦!”
下一秒,张施英的头就被扳住强行看向天花板,“珍珍,你听我说——”
“拍水!拍水!!”
张施英望着天花板,脸和脖子上连挨好几个水巴掌。
“可能是热气。”他鼻子被塞进一团纸,想低头又被压住动弹不得,“其实我应该低头的,不过无所谓只是一点点鼻血。”
“你们在干吗?”张贤余从楼上走下来,站在门口看他们。
“施英流鼻康血了!”陆信珍惊呼。
“虽然我很同情他但是信珍——”张贤余指住她身后的蒸锅,“你的锅快烧糊了。”
“哇,忘记了!!”坐在火上的锅从盖子缝隙中飘起团团白烟。
陆信珍打开锅盖手被烫了一下,锅盖甩出去正好砸中张贤余。张施英低头想看情况又被陆信珍一掌推住下巴强行仰头,后脑勺咣一声磕上瓷砖。
大晚上鸡飞狗跳,三人手忙脚乱收拾厨房。
*
经过一轮宣传陆信珍的卤鹅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不止档口赚钱,直播也渐渐有人打赏。她和晓路成了直播搭档利用备菜时间在镜头前一唱一和。
“姐,现在准备卤鸡腿吗?”上午,陆信珍在档口准备卤菜,晓路拿手机在旁边拍摄。
晓路在自媒体这块比她更擅长,能敏锐洞察评论走向及时控场,并且会在不利形势下把负面评论的影响最小化甚至转化成正向评论。
当初因为普通话不利索被嘲笑经过晓路几次幽默化解已经变成她们直播间的梗。有时她甚至会故意逗陆信珍出糗活跃气氛。
“珍姐,跟我念八百标兵奔北坡。”
“北百……不念啦!”
张施英被举报几次之后学老实了现在也不说话,有空进直播间就哗哗刷礼物,刷完就走。
他从喷子大哥变成了沉默的金主大哥。
先前恩怨被最早看直播的粉丝添油加醋科普出来过于搞笑,导致他一出现评论区就开始刷“大哥不说话但大哥爱你”并贱嗖嗖附上两个爱心。
有时评论没刷起来晓路还会损损的在直播里特意感谢好几次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哥整活搞气氛。
“谢谢沉默大哥的三个嘉年华!感谢感谢!!”
欢声笑语充斥在直播间。
啪!
同行竞争,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陆母关掉直播将手机拍桌上。
这个端午节陆记过得异常清净。他们做餐饮的,往年节假日应该是最忙的时候。
“臭紫,无好家神通外鬼!”
当初把陆信珍送走是好心让她嫁去当富太,现在她不仅在张施英家好吃好喝住着还想将卤鹅生意也抢过去。
这附近做潮汕卤鹅的就只有他们一家,现在陆信珍敲锣打鼓做宣传摆明就是跟他们宣战。
“她以为那点东西都是谁教的,弟啊投诉抖音把她号封掉。”
陆信嘉趴在明档里吹风扇玩手机,掀眼皮瞥一眼外面又低头应付:“封号也要有理由啊妈。”
“她是我女儿——”陆母狠狠揪下枯菜叶,瞪着明档,“就说她吃里扒外偷手艺,不忠不孝!”
“干吗生这么大气?”
“家里生意都给她抢光了!”陆母翻开手机想再瞧一眼,看见陆信珍的抖音又牙痒痒气得扣上。
本地的大媒体专门做宣传为她引流,加上隔三差五直播发视频,短短时间陆信珍的粉丝数已经比经营几年的陆记粉丝数还要高。
“我们才是正宗的潮汕卤鹅。”
“你和爸身体都不好,我又才接手,现在这样也挺好。”陆信嘉掏掏耳朵,懒洋洋走去茶台坐下,“等阿姊回来我们再把生意做起来嘛!”
“无可能。”陆母摇手,“就算我同意你爸也不会让她碰生意。”
陆信嘉悻悻松手,又坐回档口刷手机。
晚上,陆记没生意早早关店。陆信嘉跑到学校找人。
“姊!”
他望着档口前人山人海转身坐在角落等待。等到将近七点半东西卖光,陆信珍才开始收铺。
“弟!”陆信珍端着盘子朝他跑去,“有鸡腿和粉肝。”
“不吃了。”陆信嘉推回盘子。
“你出来爸妈知道吗?”
“我说出来找同学。”
墙上风扇外框螺丝松开,转起来吱呀呀作响。
短短几个月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陆信珍凝望弟弟的脸庞伸手摸着他脑袋嘱咐:“多帮爸妈顾着店,爸的腰伤一直反反复复。”
陆信嘉倾身,胳膊撑在桌面双手合十,“姐,你能不能回家?”
如果是以前的陆信珍会毫不犹豫点头。
“我回去能做什么?爸妈需要的是你陪在他们身边。”
“阿姊,你闹什么脾气啦!”
陆信珍眼眸微垂,看信嘉手腕上戴着智能表,最便宜的也足够再买一部手机。她手放在桌下,不自觉用另一只手盖住腕上的玩具表。
“我档口才开没多久,现在回去的意思是让我把这里关掉吗?”
陆信嘉愕然,“你还要留着这个档口?”
“这是我的档口。”陆信珍说。
“阿姊,你是不是在气我跟你抢陆记?”
食堂阿婶给他们端来两杯罗汉果泡枸杞。陆信珍双手捧住纸杯道谢,转头对陆信嘉说:“我租档口跟人签了合同,没办法说关就关。而且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
“如果我把陆记给你呢?”
“阿弟,陆记是爸妈的心血,不是我们俩能决定的。”
这些理由都没办法说服陆信嘉,“姊你就是在怪我。我也不想来陆记,爸妈身体吃不消,店里又请不到帮手靠我一个门外汉怎么撑?”
“怎么会请不到人,之前不是请来一个女生……”
“一个月三千工资买菜打扫还要打荷,傻逼才愿意做。”
陆信珍默然不语。
“姊,你回去好不好?”
“我不想现在回去。”
头顶的灯被关上,阿婶提着桶和拖把出来打扫。
“弟,你先回去吧?”
陆信嘉喝光水,坐直身体问道:“你现在住哪?”
“张施英家里有间客房,我暂住他家。”
“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姊你跟他有没有在一起啦?”
“没有。”陆信珍起身看一眼自己的档口,晓路还在一个人收拾,她转头对信嘉说,“是爸妈让我独立,我现在过得很好。等过一阵赚到钱我就从张施英家搬出去。”
陆信嘉拉住她,“那你先回家住嘛!”
陆信珍没多言,微信给他转了两千,拍拍他的手交待:“好好休息,你气色都变差了。爸妈希望你把家撑起来照顾他们。”
陆信嘉耷拉着头,惨淡一笑:“我能指望上什么?”他拽掉陆信珍的手,转身推门离去。
看着离去的身影陆信珍叹声自嘲,自己都是被赶出来的人了,谁会听她的?
她匆忙收档后赶去南门。校门旁五十米远有个车站,这个时间鲜少有人在等车。
“等很久了?”
一双手环住身躯,张施英低头看见腰间的手露出粉红色电子表。
他握住对方手腕转身,抬手露出自己戴着的蓝色叮当猫玩具表认真读时间:“等了有三分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