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悄悄被杜聿名拉着走了一段山路。因为悄悄走的慢，他们两人再一次落在了最后。
爬山是个体力活，但两个人一起爬山，总能生出一些在苦难中并肩作战的战友情来的。
悄悄和杜聿名渐渐熟络起来，面对这个和自己说话温温柔柔的大哥哥，悄悄觉得很受用。
快到山顶的时候，悄悄爬不动了，他们二人坐在石阶上休息。后面陆续上山的人还有很多每一个人的手电都是一束光，徐徐晃动的光束一个个连在一起，形成一条星星点点的光明大道。
“真好看啊。”
杜聿名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穿过漫山遍野的树枝，越过不断奔涌而来的人群，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未经世事的许悄悄看不懂此刻他眼神里的迷茫和悲凉，只是突然好奇心起，问道：“聿名哥，刚才那个姐姐，为什么看你的时候眼神那么凶啊？”
杜聿名歪头朝悄悄一笑：“怎么？被她吓到了吗？”
悄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她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杜聿名朝着山下远远望过去，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悲：“可能，她不喜欢我吧。”
悄悄听了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感觉那个姐姐喜欢你，但是你又不喜欢她，所以她怨恨你。”
杜聿名再一次看向许悄悄，眼神里多了一些惊奇：“小孩？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悄悄一本正经：“是真的，聿名哥你要小心哦，她看你的眼神和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角一模一样。”
杜聿名被整的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道：“小朋友，好好学习，以后要少看电视。”
许悄悄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我走了。”
杜聿名和许悄悄大概是他们一行人中最后两个上到山顶的人了。
山顶和山下完全是两种状况。山顶上有一座不大的寺庙，里面灯火通明，由于今天是开山门的日子，有很多商家和小贩会在这里摆摊买一些小吃和小纪念品。所以整个山顶上呈现出一种非常热闹的景象。
这里所有的体验对于许悄悄来说都是无比新奇的。她拉着杜聿名一家挨着一家的看，每一处都很喜欢的样子。
悄悄在一家卖绒线胸针的店铺前看了半天，一个白色的绒线小胸针悄悄看了好几眼。杜聿名看悄悄见什么都喜欢的表情，觉得很可爱，便道：“喜欢什么？哥哥买了送给你？”
悄悄脸上一喜，但转念想想，妈妈总说，在外面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的。
还是算了吧，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她于是道：“我就看看，不要买。这边是风景区，东西都可贵了。”
杜聿名咦了一声，问道：“你还知道这个？”
许悄悄仰头，像是要告诉他一个秘密似地轻声道：“那当然了，我妈妈说的。但是我有偷偷用购物软件验证过，是真的。”
杜聿名被她人小鬼大的话语给逗乐了。
他们二人走走看看，虽然什么都没有买，却也觉得很有意思。
逛过了一众小摊贩，他们又随着人群慢慢走到了山顶的庙门前。杜聿名问道：“要不要进去拜一拜？”
悄悄想了想道：“我好像没什么要求的呢？聿名哥你进去拜拜呗？”
杜聿名嘴角微弯，声音轻柔：“我也没什么要求的。”
“我有一件事要求，可以陪我进去吗？”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悄悄觉得有些耳熟，一回头发现果然就是江陵。
真是阴魂不散呢。
杜聿名仿佛知道来人是谁，闻言连头都没回，只是拉着许悄悄朝一旁走去。江陵快步挡在他们面前，面色冰冷地盯着杜聿名，一字一句道：“杜聿名！你站住！”
悄悄看到她眼神里满溢的怨怼，心里有些毛毛的。杜聿名却是不抬眼，不疾不徐道：“麻烦让一下。”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一点情绪。
江陵站着不动。
杜聿名无奈，拉着悄悄转身朝庙里去。
江陵不依不饶地跟了进来，她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伸手一把拉住杜聿名的胳膊，转脸对悄悄愤愤道：“小朋友，走开，我有话对他说！”
悄悄有被吓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站着没动。
江陵冷笑一声，略略俯身凑到悄悄面前警告：“小妹妹，他这么冷血的人，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她的笑意里满是阴郁，悄悄被她盯的后背一阵发凉。
杜聿名默默把悄悄护在身后，冷漠的神色中多了一分厌恶：“走开！”
江陵面色阴郁，缓缓逼近几步“走开？”
杜聿名拧着的眉稍稍松了松，尽量语气平和地说：“江陵，你想怎么样？”
江陵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一把狠狠拽着杜聿名的胳膊摇晃着喊：“我想怎么样？杜聿名！你问我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响，周围的一圈人都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冷漠的畜生！”
杜聿名不想理她了，拉着悄悄往外走。
江陵见状更加激动，忽然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抽了杜聿名一个巴掌。悄悄躲在他身后被吓了一跳。杜聿名目光森冷地扯了扯嘴角，他微一皱眉，狠狠甩开江陵的手臂，拉着悄悄继续往外走。
江陵仿佛根本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再一次闪身挡在他面前。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为了你......”
江陵歇斯底里的声音引来了人群的围观，于秋彤就站在不远处，一听到她这样叫嚷，马上过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很是抱歉地对周围的人笑道：“没事，没事，喝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江陵往外面拽。
李林和三哥也冲了进来，他们帮着于秋彤把江陵往外拉，李林还不忘凑到杜聿名的身边小声安慰了一句：“别放心上，她就是个疯子。”
杜聿名神情冷漠：“没事。”
他们一行人吵吵嚷嚷出去了。
许悄悄抬眼，看到杜聿名脸上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严肃，和往常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再想起江陵的话，悄悄不觉打了个寒噤。她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杜聿名手中抽出来，却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但是很又快松开了。
沉默了一会，杜聿名渐渐恢复了往常温和的神色，他快走两步，从一旁的佛台上取了几只香，在蜡烛上点燃了。
他递给悄悄三支，声音轻柔：“既然来了就一起拜拜吧。”他摸了摸悄悄的头缓缓道：“小悄悄你就求下学期考个100分怎么样？”
悄悄被刚才那个女生吓到了。她木呆呆地拿着杜聿名递过来的香，也没有拒绝。杜聿名兀自拜了拜，便走了出去。
悄悄不禁打了个冷战，赶忙将手中的香插到香炉中，追了出去。
刚才江陵的反常举动显然也引起了其他几个同学的关注，他们围过来，杜聿名却什么都没说。悄悄出门后见到许凌钧和周子期站在不远处远远朝她招手，便赶忙跑过。
许凌钧和周子期好像在聊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他们二人脸上的表情都比较紧张。
看到悄悄走过来，许凌钧便斜斜叼着一根烟，眼神迷离地转过身，朝着远处的城市夜景看过去。
“哥哥，刚才那个女的为什么那样？”许悄悄满眼好奇地问周子期。
周子期没有理她。
许凌钧看了半天远景，气息悠长：“哪个校草级的人物会没点风流债啊？”说完，他又转头邪邪一笑俯身对悄悄说：“你个小屁孩，不要管大人的事。”
悄悄气道：“我不是小屁孩！”
“哟呵 ，大小姐发脾气啦？”许凌钧忍不住笑：“行行行，我们大小姐不是小屁孩。”
周子期仿佛有很重的心事，他面色凝重地缓缓道：“悄悄，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许悄悄不是喜欢多管闲事，而是真的被吓到了。
见周子期心不在焉的样子，悄悄想着这会他大概也不会怎么照顾自己，于是转头朝着李林他们那群人走了过去。
李林正在和杜聿名说话。
“老杜，你别往心里去，这事就怪三哥，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杜聿名笑了笑：“没事，习惯了。”他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问：“你不进去拜拜吗？”
李林讪笑：“开玩笑，肯定拜过了！你不知道吗？这个庙求姻缘特灵，尤其是一起拜过的男女，一定能成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来拜啊？你以为都是来求学业的吗？”
李林一边说着，一边笑的眉飞色舞。
杜聿名不以为然：“行，我知道了，以后求姻缘就到这里来。”
李林瞧见许悄悄站在他们身后，便马上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小妹妹不能去拜哦，小朋友不许早恋！”
杜聿名对他胸口一锤：“瞎说什么呢！”
李林手捂胸口要叫，恰好三哥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问：“那边几个提议今天晚上在这里租个帐篷过一夜，等明天早上看了日出再走，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林道：“好主意啊，老杜？怎么样？”
杜聿名皱了皱眉：“明天早上我还有班，我就不留宿了。”
李林道：“都快开学了，你那班就别上了。”
杜聿名笑了笑，没有接话。
三哥道：“去问问周帅和老许他们。”
于是他们二人便走了。许悄悄兀自站着，杜聿名转过身来，看到许悄悄，忽然洋溢着满脸的笑容，他的手从身后伸出来，在悄悄面前展开，手心里是一个白色绒线编织的小胸针。
杜聿名垂下眼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悄悄笑道：“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许悄悄一看，躺在他手掌心的那个白色胸针上锈这一个波波头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穿着一件黄色的T恤衫，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
小姑娘的情绪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还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这会马上又高兴了。悄悄见着这个小玩意喜欢极了，伸手拿过那个小胸针一脸天真问：“哪来的？”
杜聿名慢条斯理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诺，那里买的。送给小悄悄。”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悄悄开心极了，她赶忙把小胸针别再胸前，扬起一张小脸对杜聿名道：“谢谢聿名哥。好看吗？”
杜聿名抬手抚了抚她细碎的头发：“嗯，很好看。”
李林和三哥回来了，他们两人神色诡异地对杜聿名道：“周帅和老许好像吵架了，两个人面色都不好看。”
许悄悄只顾着欣赏自己的胸针，满是不以为然地道：“他们经常吵架的。”
李林道：“他们也不在这里住夜。”
悄悄又到：“哥哥答应今天晚上送我回家的。不然我妈妈没准会找过来。”
李林心中暗叹：带个小屁孩来爬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杜聿名道：“那刚好，我们几个一起走。”
三哥道：“想好啦？这可是咱们高中生活最后一次狂欢了，以后上了大学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了。”
杜聿名浅浅一笑：“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李林远远看到于秋彤和江陵的身影，便推了推三哥：“行行行，你们一辆车早点回去也好，毕竟还带个孩子的。”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三哥使眼色。
三哥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一行人在山顶又站了一会，便决定各自分开活动了。李林他们组团租好了帐篷打算留下来看日出，悄悄跟着杜聿名和周子期下山回家。
回去的路上气氛也非常尴尬，下山的时候许凌钧一个人走在前面，周子期在他后面跟着。他们两个人各自生着气，走的很快。
但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尤其要走的当心，悄悄不敢走快，杜聿名便拉着她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因为害怕和前面周子期他们拉开太大的差距，下山的路悄悄走的很急，到了山脚下，她双腿已经发软了，整个人抖得厉害。
杜聿名这次没有问，直接蹲下来把悄悄背在了背上。
其实悄悄身材小小的，背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但连着上山下山，加上悄悄妈妈非要带的那个累赘似的大背包，杜聿名也觉得微微有些吃力。
“聿名哥，我自己能走的。”悄悄只管嘴上逞强，一双腿都抖成筛子了。
杜聿名一边走，一边缓了缓道：“这里离我们停车的地方还有好远的路，你确定你能走的动？”
悄悄不说话了。
晚上这条路上的人不多了，零零散散有两三个下山的人在走着，山边的小路上一盏一盏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他们二人的身影，小小的，被慢慢拉长又变回小小的一个。
悄悄闻着杜聿名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心里莫名觉得很踏实，杜聿名一步一顿地走着。在满天的星光下，悄悄觉得自己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竟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