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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进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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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骆图源灰头土脸从院子里进来,他拍拍褂子上的尘土,又在门槛上蹭了蹭鞋底的泥,才敢进门。

屋子猛地灌进股狰风,烛影晃动,榻上之人抬眸向他望来。

骆图源僵在原地,呼吸短暂的停了瞬,很快,两朵可疑红云悄悄爬上他的脸颊,他不敢再看凌澹一眼,红着脸就要往外走。

这一走正好撞上提着大包小包赶回来的骆枝枝,她按住骆图源肩膀,又看了眼榻上安然坐着的男人,低眉问道:“你又往外跑什么?”

骆图源抿着唇回头瞄了一眼,又飞快扭回来,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他扭扭捏捏学着骆自谦装文绉绉那一套:“家里来了新客,蓬头垢面实在是无礼,我得沐浴更衣。”

平日里洗个脚都要三请四催的人,今日一反往常的主动要洗澡,事出反常必有妖,骆枝枝将买回来的熟肉放在桌子上,趁他去洗澡探身去问榻上的凌澹。

“你说他了?”

凌澹唇线拉的平直,眼神幽冷的看着她。

被他用这种不善的眼神盯着,她才猛然间想起此人现在是个哑巴,还很有可能是被自己医哑的,她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道:“抱歉。”

纸袋子撕开个小口,油润光亮的酱牛肉被切成片状,切面呈豆沙色,肉质紧实完整不松散。

她忽略掉方才的不快,捧着一小包献宝似的过来:“你快尝尝看,是不是真如店家说的那般酥嫩爽口。”

想起自己目的,她又别有用心补充道:“我可排了好久的队,这一小包就花了我二两银子,你不准不吃。”

酱香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色黄而透明的牛筋分布在骨肉中,的确是上等肉质。

凌澹生在上京,却也深知平民百姓活之不易,在他看来习以为常的事情,于他们却如登天般艰难,二两银子买不起他身上一寸料子,却能令四口之间过三月安稳生活。

他心中微动,望向骆枝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

被他这般审视的眼神盯着,骆枝枝莫名有些忐忑,她抿抿唇,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

系统幸灾乐祸:“哈哈,他定是看穿了你的…”

凌澹接过纸包,在系统突兀的哑然中,他细致有力的手指点上骆枝枝手背,轻轻划下一个字。

在系统的视角,它看的同样清楚。

是小小的,滚烫的“谢”字。

待骆图源梳洗完毕,已然从乡下野孩子摇身一变成为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他长相很大部分遗传了林姨娘,轮廓要秀气的多,头发沾染着湿气披散下来,还有几分女孩子的娇憨。

他闻到空气中剩余的牛肉味,拼命嗅着鼻子四处拱,待凌澹薄凉的目光飘过来时,他又瞬间将牛肉抛诸脑后,拘谨的站在床头,含羞带臊看了凌澹好几眼:“哥哥,我叫图图,你叫什么名字。”

他像只求偶期奋力开屏的花孔雀,小小年纪透着股谄媚做作的味道,骆枝枝看的嘴角直抽抽,不知道他到底是跟谁学的。

望着两张相似的面孔,凌澹抬手点了点喉咙位置,示意骆图源自己口不能言。

很显然,骆图源没看懂,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骆枝枝。

骆枝枝从木匣子里拿出张信纸来,将炭笔一并交给凌澹:“这位哥哥暂时无法辨音讲话,你让他写下来,阿姐念给你听。”

对于漂亮的如仙人般的哥哥口不能言这件事,骆图源是极其遗憾的,他少年老成的想,这约莫就是人无完人的道理。

他学着骆枝枝的样子,一字一句咬紧牙齿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古怪的姐弟俩。

凌澹心道。

他还是拿起炭笔,浓密长睫顺势垂下,很好遮掩住眼底情绪,笔尖在木香味的信纸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不多时,他将信纸还给骆枝枝。

信纸上力透纸背的字迹让骆枝枝眼前一亮,她捻住信纸的边角提起来细细观看。

虽为粗劣炭笔书写,字迹却有深透的骨力。字体微瘦,落笔时行云流水,回锋利落干净,恰如林间针叶松,挺俊锋利。

舌尖轻轻抵住上颚,她歪着头,笑靥如花喊他名字:“禹安。”

心中却道:这死小子戒备心还真重。

凌澹知道她在念自己的表字,可他听不到。令人绝望的静谧里,他的观感便愈发的清晰。

少女梳着简单发髻,不施粉黛的脸蛋皮肤细嫩,她盯着那封信纸,露出娇俏明媚的笑容。

“禹安。”他看到她如此叫。

骆图源还不太识字,两个字只认识一半,他指着禹字大煞风景道:“阿姐莫要不懂装懂,雨字我明明认识,这个字我眼生的很呢。”

骆枝枝:……

明日就把他送书院里去。

可怕的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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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澹自噩梦惊醒时,窗外的日头已经很高了,他气息粗重,冷汗涔涔,半晌伏在床头回不过神来。

直到细微试探的敲门声响起,他才渐渐如脱魇般清醒,涣散的目光投向门口方向,木门吱呀声开了,虎头虎脑的骆图源探了进来,他见凌澹已然转醒,端着手上的药碗飞奔而去。

“哥哥喝药。”怕他没看见自己口型,骆图源贴心的凑近了点,脸贴脸,“这是阿姐亲手煎的药。”

凌澹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不着痕迹的往里侧挪了小寸,可偏生这姐弟俩没有丝毫眼力界,见他往里面挪了挪,骆图源还以为这是在邀请他上座,于是满心欢喜的爬了上去。

凌澹:…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想让骆图源快点离开,可又在骆图源捧着碗准备离开之际,他飞快在黄纸上写下一句。

骆图源听到响声,停下脚步去看,他能认识简单的字眼,跟着读出来:“你阿姐呢”

“阿姐?”骆图源回想起今日清晨,骆枝枝顶着乌青的眼睛生无可恋的说要出门去做社畜的场景。纵使阿姐的神色历历在目,可那两个紧要字眼在骆图源这里已经非常模糊了,他艰难的拼拼凑凑,亮光乍现。

“阿姐说她去做畜生啦!”

凌澹:?

骆图源不觉得自己表述有任何问题,他捧着药碗出去不久,又抱着几包芝麻烧饼回来,骆图源宝贝似的打开,火候正好的芝麻烧饼被刀自中间割开道口,骆枝枝塞了几片洗干净的生菜和猪头肉进去,红绿相间,颜色搭配的很别致。

两人捧着烧饼坐在塌边吃,骆图源吃的满嘴都是芝麻,胖乎乎的脚丫在榻边晃来荡去,嘴里还不住嘟囔着:“阿姐说,骨肉果菜,食养尽之,多吃才能好得快。”

他知晓凌澹听不到自己讲话,却还是多愁善感道:“阿姐真傻,只把肉给我和哥哥吃。”

他越说声音压得越低,情绪低迷起来,渐渐地,他开始小声抽泣,豆大泪珠断了线似的滚落,最后,他开始仗着凌澹听不到毫无心理压力嚎啕大哭起来。

身边的人动作一顿,莫名其妙的看向旁侧这位吃着吃着饭开始恸哭的孩子。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俊朗的面容染上困惑之色,缓慢的咀嚼几下后,他在纸上写道:“纵然不甚美味,却也不至于要哭。”

他举着纸展开给他看。

骆图源忙里偷闲看了眼,哭的更大声了。

招聘跑堂伙计倒是不难,她如今还剩下一位账房先生的空岗。

面了不下十个,每个人都说自己珠算如何如何,吹得天花乱坠,骆枝枝微微一笑,直截了当甩出永安食肆四月账目来。

十个速减到了一个。

剩下的一个,似乎腿脚有些毛病。

察觉到骆枝枝望着他的腿时,男人竟大大方方亮出来,也没有为此遮掩自惭的意思。

“陈年往事了,若是管理员想听,我自会一一说给您。”

她当然没有揭人痛处的意思,也并非歧视残缺之人。账房先生不比跑堂灵活,他只需按弄算盘珠子收账记账即可。

若是天生便是如此,她也不会斤斤计较这般多,同林巧巧实话实话便是。只是,她熟知穴位筋骨—那人的腿分明是被打断的。

骆枝枝摇头,露出不甚在意的模样:“您的专业能力足以掩盖您的缺点,这些就足够了。”

说完,便紧紧盯住男人的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表达出对此并无兴趣之时,男人并未作出如释负重的表情,隐隐的,还有点遗憾,但很快又扯开那张干瘪的脸笑:“得您看重,不甚荣幸。”

他在遗憾什么?

她怀揣着满脑子疑云去了村子情报中心—村中百年老槐树下。

妇人们扯东聊西,没一会儿说到了村里的婚丧嫁娶上,骆枝枝躲在槐树后,手做喇叭状喊:“我瞧那黄童生还未娶妻,谁有适龄的姑娘给介绍介绍。”

绿杉女人哈哈大笑:“就黄童生那年纪,能匹配上的哪还能称得上姑娘。”

“人家是读书人,别管芳龄几何,八成还看不上咱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

见她们话题始终绕不到黄童生的腿上,骆枝枝躲在树后再次喊了声:“他那腿都瘸了,还能嫌弃谁!”

妇人们终于意识到出声之人不在她们之中,她们翘首四处打量:“刚谁在说话?”

骆枝枝不好意思的跳出来,她从小布兜里抓了把干炒瓜子,试图跟她们拉近些距离。

“姐姐说说。”

妇人们讳莫如深的对视了眼,拎起小马凳跑了。

骆枝枝好奇心更重了。

若是此人身上背着官司,纵然能力再出色也不会在她筛选范围内。她还要给自己挣个好口碑。

近墨者黑,系统学着她的样子揣度着:“都说最毒妇人心,黄童生的腿怕不就是她们打断的。”

此朝极其重文轻武,中了秀才举人,要登县志,威望高的离谱,童生地位稍逊,可也是正经通过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村里人哪来这么大胆子?

她不信邪,在村子里蹲守到日落时分,终于用包蜜饯勾搭到了位出门卖盐的总角小童。

小童咬着蜜饯,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听她讲话。

骆枝枝说书似的侃侃而谈:“俗话说坏人自有天收,想来也是那黄童生无恶不作,这就是报应!”

小童吧嗒吧嗒嘴,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骆枝枝稳住心态持续发力:“要我我就该把他四肢全都打断,算是为民除害。”

槐树后偷听之人实在是忍不住,她几步飞奔而来,忿忿不平的夺过小童手中果脯,将它丢回给骆枝枝。

骆枝枝耸动了下鼻尖,有股不知名的香味随着女子靠近扑来,极其轻淡,很快便消匿在空气中。

她将小童护在身后,杏眸几欲喷出火来:“你凭什么这般作践黄先生,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如此以讹传讹,毁人名声,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天色逐渐暗下来,最后一抹血红自天际消失殆尽,骆枝枝嘴角微勾,抬眉挑衅道:“若非如此,为何村里人都噤若寒蝉?莫不是受了黄童生威胁,惧了黄童生恶名?”

“才不是!黄童生是个大善人,他是为了救人才被人打断腿的!”

小姑娘被骆枝枝激的气血翻涌,家人的警告全都抛之脑后,“张秀才才是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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