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昨夜刚过寅时，環娘手下暗探就前来禀报，说瑞王府有一行人马刚刚出城，问有何指示。
永平帝把《天纵》一书的差事给了瑞王，这个消息，昨日她得到手，便传给了北崇太子秦玥，不知道他有何安排。
如今瑞王这么快行动，想必是为了速战速决，恐生事端吧。既然这样，自己的人就不要插手了。
環娘又问了问探子一些具体情况，见没什么可疑之处，便打发了探子。
午后，忽闻门外下人来报：“大当家，有位云公子求见，被安排在风雅亭。”
云穆辰来了，秦玥怎么没有派他去霸陵？这么早来悦庭菊园，不会是有什么急事或变故？
環娘有些疑惑，回了声：“知道了。”
云穆辰端坐着，见環娘进来，将已经煮好的茶倒进茶杯。
“云公子客气，怎么这么早来我这里，没去霸陵？”環娘将衣裙捋好，跪坐在蒲团上，笑着问道。
云穆辰将斟好的茶轻轻放到環娘眼前，道：“大当家，霸陵里有什么，您大概也想到了吧。”
原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果然，云公子精明，如果真有，想那姓曹的怎么会便宜了别人。”環娘呵呵笑道。
云穆辰道：“是啊，可怜瑞王明明知道结果，也得走一趟。”
瑞王为什么去，環娘想不通，但云穆辰想的通。谁敢在皇帝面前，说霸陵是个幌子，又有谁敢扰了皇帝的兴致。
“云公子今日前来，应该是有其他事吧？”環娘问道。
云穆辰点点头：“是，今日在下来这里，是想请教大当家一个问题。”
“云公子请讲。”環娘笑道。
“霸陵当真是霍斌将军的陵墓？”
不管是宫廷里的历史记载，还是民间的传记，似乎都没有确切说明，霸陵就是霍将军之墓。云穆辰这样问，一点都不奇怪。
環娘道：“听闻是霍将军的陵墓。不过，也有野史传闻，霍将军因功高盖主，被周天子所杀，更是屠其九族。”
云穆辰道：“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功高盖主，而是因为《天纵》一书。我曾在北崇时，见到过一本名为《周朝密史》的书，里面记载着一段关于《天纵》的历史，称《天纵》分三册，而霍将军献给周天子的，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的《兵谏》，其他两册不得而知。”
環娘笑道：“公子真是厉害，这样隐秘之事都可知晓，算了，我再隐瞒下去，也没多大意义。实不相瞒，这与我天机门密档中，记载的大致相同，不过我们的更为详细。当年霍将军解甲归田，不想让自己一辈子用兵之道就此埋没，动了想写一部兵书的念头。
而他的两位好友得知，非常赞同，还参与进来，各自编写了一本《机甲阵》和《药王经》，三册合称为《天纵》。
本来，这只是三人为了自己的绝技和经验有个传承，没想到却被霍将军的副将孟躍得知。孟躍为了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便将此事上奏周天子。周天子知晓后立刻下旨，命霍斌将《兵谏》《机甲阵》《药王经》三册一并进献给朝廷。
唉！霍将军怎能将好友知己的毕生心血送给朝廷。再说，这三册要是落在朝廷手中，将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于是，只进献了自己的《兵谏》，而且还是重新手抄了一本。你想想，周天子能高兴吗？接下来的，就是那样了。
至于他的两位好友，也遭到周天子追杀，只是那墨家和房家早已销声匿迹，再也无踪迹可寻。”
云穆辰静静听完，暗自叹口气，想这霍斌将军一生戎马，为周天子护得天下，却落得这般光景，天理何在？
“所以，霸陵并不是周天子为霍将军修建的？”云穆辰问道。
環娘道：“周天子怕世人诟病，确实给霍将军修了陵墓，至于是不是霸陵，很难说。”
云穆辰点点头，看来这霸陵，还是要走一趟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了解不少，不算白来。
云穆辰沉思片刻，起身告辞道：“谢过大当家开诚布公相告，在下这就告辞了。”
環娘道：“云公子这就走了？”
云穆辰点头道：“是。”
環娘明白，云穆辰就算不为《天纵》一书，恐怕单纯为了考证霸陵，也会去看一看吧。
“好，公子慢走，如果有什么消息，也知会我環娘一声，让我也弄个明白。”環娘笑道。
云穆辰略微颔首，算是答应。
两人下得楼来，却见一人风风火火，急奔进门。
環娘仔细一看，竟是李承易。只见他胀红了脸，身体似乎都在发抖。
定是有什么坏事，才会急这样。
李承易也看见了環娘，慌慌张张上前，喘着气道：“小月……小月出事了！”
環娘吃了一惊，问到：“出什么事了？”
自从知道瑞王夜里去了霸陵，環娘就有些担心，怕莫小月也跟着去。不过想想又觉得不会，毕竟是皇命，而且事关重大，瑞王怎么可能随便带人去。
如今听到李承易这么说，環娘下意识感觉，莫小月怕是真的去了霸陵。
李承易将手中的纸条举到環娘面前，颤声道：“你看这个！”
環娘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莫小月已去霸陵，危险。”
環娘叹口气道：“果然还是去了霸陵。”
李承易满腹狐疑看向環娘，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環娘见李承易疑心自己，忙解释道：“承易，寅时，我手下的人来报，说瑞王带着一队人马出城，想是去了霸陵。所以，刚才我也是猜的。不过，她一定是瑞王带着去的，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没有危险，这纸条上明明写着危险二字。”李承易早就慌了神，愤然道。
云穆辰安慰道：“李先生莫急，大当家说的对。这张纸条，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引你前去霸陵。所以，在你没到之前，莫小月一定不会有危险。”
云穆辰的话很有道理。李承易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前天，瑞王还派了他的亲信，来邀自己做瑞王府的幕僚，如今想来，竟是因为霸陵。
这纸条果然是为了引他上钩的。可是莫小月去了，自己怎可置之不顾，如果不去，他们会对莫小月怎样？更何况，那霸陵是座古坟墓，里面机关暗器重重，莫小月从未下过古墓，危险可想而知。
“環娘，帮我备一匹最好的马，我要去霸陵。”李承易急急说道，此刻，他的心里更乱了。
“好，我再叫几个弟兄，跟你一起去。”
環娘怎能不知道李承易的心情。让她更担心的，赵子槿是什么人，路上会不会有刺客埋伏，都很难说。
“不必了，既然是有意引我去，想那瑞王，无非是利用我，在霸陵里破个机关什么的，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不会有事。”
李承易想了想，还是回绝了環娘的好意，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何必连累他人冒险。
環娘不能明说，还想劝，一旁的云穆辰却道：“人去多了，反而不好，这样吧，我随李先生一起，大当家，你可放心？”
有一个云穆辰，那比起派几十个人跟着，也有用的多。
環娘听到这话，喜出望外道：“放心，一百个放心。”
李承易怎可能劳烦别人，又回绝道：“多谢云公子，不过，不用劳您大驾，我自是可以。”
環娘知他心中疑虑，打断道：“李承易，你是傻吗？有云公子相助，岂不更好。再说了，云公子本也要去的，两人搭个伴，总好过一人冒险。”
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何况那个人是深不可测的云穆辰。在救莫小月这件事上，李承易不会较真。
见李承易点头同意，環娘忙道：“好，我先谢过云公子，这就去备马。”
云穆辰叫住她，道：“马，我来备。”
環娘笑笑，天下最好的马，不就是北崇国皇室的马匹，这，还用拒绝吗？
目送着两个人离开，環娘叫来夜莺，吩咐道：“夜莺，你亲自走一趟，去霸陵，接应李承易，同时，将霸陵里的一切摸清楚再报。”
夜莺领了命令，道：“是，大当家放心。”
清晨，太阳刚刚露头，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有散开。
一行人简单用过早饭，赵子槿在墓门前留下几个暗卫看守，带着莫小月、周峰等人，进入霸陵。
过神门，才发现霸陵其实是用一个巨大的山洞扩建而成。
山洞的四壁被凿的很平整，过了甬道，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
莫小月向上看去，顶部是一个天然的拱形穹顶，隐约可以瞧见，穹顶上似乎还蜿蜒盘卧着一条巨龙。
那条龙是人利用穹顶上的凸起部分，雕刻而成。因为穹顶极高，光线灰暗，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不会呀，将军的墓，怎么会有龙？莫小月心下骇然。
尽管心里有诸多疑问，莫小月还是压下了。这紧要关口，开了墓，拿到东西，速速回去才最重要，何必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
有人举着火把，上前报告：“公子，前面有两扇石门。”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的墓洞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洪亮。
莫小月听到，连忙跑到最前面，想一探究竟。
果然，前面石壁上，两道巨大的石门一左一右，显得格外肃穆。
“真的哎，两扇门，咱们该走那一扇门呢？”莫小月好奇地自言自语道，观察起石门来。
赵子槿当然不知道要走那一扇，道：“徐老三呢？”
既然徐老三进来过，那他最清楚，问问不就知道了，这样也不必在石门上浪费时间。
徐老三就在前面，赶紧应道：“小人在。”
“徐老三，你进来过，说吧，走哪个？”赵子槿问道。
徐老三唯唯诺诺，抬手指了指左面，低声道：“左面。”
周峰上前厉声问道：“你确定？”
徐老三哆嗦一下，点点头肯定道：“是这扇门，右边的门，我们进去过，就是个幌子。里面还折了两个兄弟，结果，什么都没有。”
周峰看向赵子槿，询问道：“公子，你看？”
赵子槿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他对田县令此人不是很了解，能将奏折直接递交给曹丞，想必定是向太子那边站了队的，那么他寻来的这几个人，就不可信。
赵子槿看向莫小月。
莫小月正在聚精会神看这道门，并没有留意赵子槿。
手贴在门扇上，拔凉拔凉的，山洞里潮湿，门上有一层水汽，冷的像冰。
沿着旁边的石壁，走到另一扇门前，莫小月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两扇门后，应该是山洞里的岔路，修墓的人利用山洞里的地形，造出这两扇门。一是起混淆视听的作用。第二，右面的门设有小巧的杀伤性机关，但不隐秘。而左边却只是设了门的开关，没有暗器，也许暗器就设在门后也未可知。两个门一个位于乾位，一个位于坤位，右边开门，左边死门。徐老三，你是让我们走死门？”莫小月朗声道。
徐老三听罢，慌忙跪倒在地：“小人没有撒谎，确实是这道门，山洞里的岔路蜿蜒曲折，眼前你看到的是这样，又岂知乾坤是可以倒转的。”
“你什么意思？”莫小月疑道。
这时，上来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汉子，长得十分结实，五大三粗，面上有点凶相，一看就不好惹。
汉子抱拳拱手道：“我叫钱勇，江湖人称‘地虎’，专干摸金一行，进过的山洞不计其数。乾坤倒转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山洞里的岔路走向随时在变，坤位也有可能延伸至乾位。”
这个人，是周峰从黑市上找来的，听说在盗墓摸金这一行颇有名头。昨天周峰已经向赵子槿介绍过此人。
赵子槿听罢，点点头，看向莫小月。
莫小月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论经验，她确实见的少，‘乾坤倒转’她也在书里见过，不过大多用于阵法。既然这个徐老三进来过，量他也不敢撒谎，毕竟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莫小月向赵子槿点点头。
赵子槿会意，吩咐道：“好，既然徐老三进去过，那你就带路，周峰，跟在他身后。”
周峰应道：“是。”随即摆个请的姿势，道：“徐老三，请吧。”
徐老三似乎很不情愿，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石门的右下角，伸手去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门钉。
“哐啷”石门沉重地打开。
里面噗出一阵阴风，石门的声响在暮洞里回响，显得更加沉闷。
徐老三往后躲了躲，颤声说道：“甬道里有暗器，小人……小人走到前面也是无用。”
估计是上次被吓着了，徐老三一脸惊恐，顿足门前，眼睛祈求着看向周峰。
地虎笑道：“瞧你这胆子，还同行呢，我都觉得羞耻。罢了；罢了，我打头阵，强子，上来。”
后面人群里，走出一个瘦高个，叫道：“来了；来了，虎子哥。”
强子站到地虎面前，地虎一拍他的肩膀，声音嗡嗡作响：“兄弟，走，进去！”
两人率先跨过门槛，举着火把，进入甬道。
江湖人，就有江湖人的勇气和胆量。
周峰伸手拽了一把徐老三，叫道：“走！”
徐老三打了个趔趄，跟着地虎进入甬道。
莫小月抿着嘴，跟在周峰身后，赵子槿也跟着莫小月，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甬道。
甬道宽不足一丈，此时被火把照的通明。莫小月这才看清，两侧墙壁上，全是壁画。
有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蹄的前方，是数不清奋勇杀敌的将士们。而另一侧，则是将军凯旋归来的场景。
莫小月摸摸壁画上骑马的将军，问道：“这壁画上的人，是霍将军吗？”
赵子槿道：“应该是，你看，右边有七幅画，是霍将军有名的七场战役。左边是他收复诸侯国后，班师回朝，以及周天子亲临迎接，设宴款待的场面。”
莫小月点点头，“哦”了一声。
众人在甬道里行了大约半里路，只听徐老三大喝一声：“别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