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动心
胜却人间无数,包间。
凌听推开门,见顾轻舟这副借酒浇愁的模样,就知道没把家里那位哄好。
刚才他看到群消息,顾轻舟说一起喝酒,就知道事情不妙。
“怎么是你?”顾轻舟倒了杯酒,回头见是凌听,便拿来自己喝了。
凌听:“……”
他径自坐下,听顾大少这不欢迎的语气和一脸颓废的样儿,估计是不会给他倒酒了,他自己动手,抿了口酒才道:“沈如风去拉斯维加斯疗情伤了,上官带着女朋友去欧洲滑雪了,妈的,这小子是花和尚转世吧,这辈子迟早死女人身上。也就我命苦,别人放假我加班。”
顾轻舟喝着酒,没吱声。
“你呢?大晚上还出来喝酒,家里那位不管?”凌听一改苦大仇深的模样,切换成吃瓜脸。
“她巴不得我不要回去。”顾轻舟怨念颇深。
凌听乐呵,不枉他来这一趟,加班的苦楚荡然无存。
顾轻舟一个抱枕掷过去,凌听轻松躲过:“这儿都成了你专用的吵架避难所了。”
自上次他打抱不平自作主张找路可儿来配合演出,路可儿那女人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百万出场费,结果他还不落好,被顾轻舟揍了一顿,让他不要鸡婆多管闲事。他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吃一堑长一智,人非上赶着找虐受,他在一旁上行下窜的瞎操什么心。
这回学乖了,他吃瓜总行了吧。
话说,这次吵架的原因他也多少知道一些,问了溪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得不说宁婉婉是个狼人,用招够损够毒。
他也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那两巴掌差点没把人打毁容了。宁家若不是碍于顾家的面子,这小白兔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你家小白兔怎么你了?和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凌听继续踩人痛点。
顾轻舟还是没鸟他,自顾自喝酒。
“哟,那天是我着急了,差点动手,但要换成你,你妹被人打了你能不气?”凌听琢磨出来了,这人八成记仇了,不待见他。
顾轻舟这回赏了他一个眼神。
“好好,这次的事情是溪溪不对,她被打也是自作自受。这杯酒我干了,算是赔罪,你替我向顾太太说声抱歉。”凌听察言观色再接再厉,整杯威士忌入喉,眉头没皱半分。
他将空杯子倒扣在桌上,诚意满满。也就是看着顾轻舟面子,他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宁愿负天下人,不能让天下人负我。要是换了别人,他还道歉?不弄死他就不错了。
顾轻舟又倒了整整一杯,眼神示意。
凌听会意,得,这回算他倒霉,动了顾公子的心尖肉,他继续干,从口腔到胃都似火烧。
“行了吧?”
“下不为例。”顾轻舟总算开了金口。
“……”
“小白兔把你赶出来了?”凌听用半条命哄完兄弟,剩下半条命听八卦。
顾轻舟大致一说,凌听幸灾乐祸:“冷暴力啊。”
“这还不简单,你就……”
-
晚上十一点,池宜然辗转反侧,毫无睡意,难道是下午的茶过于提神了?
她起身下床,披了件外套,下楼去厨房倒了杯水,才转身便看到张姨站在身后,池宜然心吓得一抖,怎么走路都没声的,练过轻功么?
“张姨,还没睡?”
“宜然,顾哥儿还没回来?”相处久了,张姨在称呼上也就松了些,少爷夫人这些她也叫不惯的,只是顾轻舟当初耳提面命让她有分寸感,她才叫下。
池宜然听后没吭声。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夫妻之间吵归吵,这不回来可不行。”晚饭的时候她便问过池宜然,人就一句不知道。
这几天俩人之间的气场很不对,但感情的事她也不好问,只能照顾好他们的吃喝。可这人都要夜不归宿了,她就不能不问了。
“许是有应酬晚了。”池宜然搪塞,又补了句,“我知道了。”
“要是受了委屈就和张姨说,或者给老宅打电话,让姑爷、他爸收拾他,外面诱惑这么多,这不回来……哎。”张姨点到即止,回房了。
池宜然:“……”这个么,她也知道的。
她走到外面花园,穿过亭廊走到亭子里坐下,夜凉如水,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手指无意识在石桌上打着节拍。
手边是手机。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点亮手机屏幕,已经午夜十二点了,她点开微信,找到那个乌龟图案,打开聊天框。
删删改改好几次,最后还是全删了。
忽然,门口传来动静,池宜然立即起身往屋里跑,蹭蹭上楼,中途跑太急鞋子还掉了,她一把拿在手上,就这么一只穿着鞋一只光脚的跑回房上床,装睡。
池宜然手抚上心口位置,心跳疯狂跳动,好半晌,门似乎开了,她才恢复正常的心跳又有加速的趋势。
顾轻舟轻手轻脚,在黑暗中往床边走。
酒味在室内蔓延,池宜然蹙眉,这是喝了多少?他是用酒泡澡了么?
床边一侧微沉,酒味愈加清晰。
“然然。”酒桶说话了,手也穿过被子搂住她,火热的身子贴着她后背。
池宜然岿然不动,维持装睡人设。
……
-
顾轻舟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回想起几个小时池宜然答应他的话,不觉心情颇好,头枕到她的枕头上寻找她的气息。
等他一身清爽的下楼,见豆丁摇着尾巴在楼梯口等,笑问:“豆丁,你妈妈呢?”
豆丁便往餐厅走去,池宜然正坐在位置上吃下午饭。
“在吃什么?”顾轻舟坐下。
可他坐下的瞬间,池宜然便放下筷子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豆丁又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顾轻舟:“……”这个拔屌无情的女人,说什么原谅他了,果然女人在床上的话都不能信。
还有凌听说的什么馊主意,让他装醉耍赖,结果人还是没理他,似乎更气了。
池宜然确实气,逼着她说了这么多言不由衷的话,她一看到他脑海里就自动播放,自然是要离越远越好。
叮咚,手机响。
顾轻舟【我们谈谈?】
池宜然果断把人拉黑了。
手机又响了几声,这次是年级群消息,月考成绩出来了。
这次英语学科三班是年级第三,四班年级第一,地中海点名表扬。
池宜然着重看了林燃同学的成绩,进步很多,她便想起了那个奖励,回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个面具。
签名潇洒大气,笔锋凌厉。
看了一会儿,池宜然想着拿个盒子来装,显得有仪式感,环顾了一圈,没见合适的,便下楼去书房找,之前她买过一个充电宝,那个外盒是磁铁开合的,她看着质量挺好,就没舍得扔,现下倒是派上用场。
等她拿了回来,发现桌上的面具不翼而飞了。豆丁蹲在桌边,地上是面具的残骸。
池宜然飞奔过去,掰过豆丁脑袋,见它嘴里还在咬着什么,她伸手颤抖地从豆丁嘴里抽出余下的面具残渣,扭曲变形,彻底报废无法挽回。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指着门口:“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豆丁不知死活地还蹭上去求抱抱。
“走。”池宜然声音提高八度。
豆丁吓得一抖,走了几步,略回头,然后跑出去了。
呜呜呜,好吓人。我要找爹地去求安慰。
池宜然看着一桌的“垃圾”,这怎么拼都拼不回去了,便根据现有的面具在网上找同款,下单重新下了一个,然后开始模仿顾轻舟的字迹。
她把有字的部分拼回去,但有几个字被豆丁彻底咬没了,她便自由发挥,可怎么写都感觉差点意思。
她便苦练,连张姨来问晚饭她都说不吃了,二来也是真不饿。
中途顾轻舟来了趟房间,端了碗汤进来。
池宜然立马将纸和面具收了,装模作样看书,心里祈祷他赶紧走,半个字都没回应他的。
顾轻舟只得把碗放下,恋恋不舍地走了。
“怎么说?”顾轻舟才关上门,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
“张姨,您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顾轻舟被吓一跳,往楼下走去。
张姨选择性忽略,继续追问。
“什么都没说。”
“你这到底是又做了什么事招人家了,为了避开你连饭也不吃了。”张姨忍不住吐槽。
“什么叫又啊,这事儿您别管了。”顾轻舟也烦,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又回头,“您也别打电话告状啊。”
张姨尽职尽责,他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汇报给老宅,生怕他虐待池宜然似的,每每顾正明百忙之中还抽空打电话警告他,导致他想起池宜然的双标,对他家人对他好一百倍,烦上加烦。
“我什么时候……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张姨拿过顾轻舟手里的托盘,去厨房了。
顾轻舟在书房踱来踱去,手机屏幕亮着,和池少女的聊天对话框,他发出的小作文显示红点点。
他被拉黑了!
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别说他没错,就是他做错了,那又如何?只要不犯法,手段极端些又如何?
他今晚就让她见识下,这个家谁说了算。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这是池宜然独有的敲门节奏,顾轻舟立马就位,坐在椅子上,因为着急膝盖撞到桌下的抽屉,他疼得龇牙咧嘴,但又怕池宜然等急了,立马恢复正常,润润嗓子,说了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