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师］黯流(7)
两个人，一个摊儿，两堆蘑菇干儿……
草太余光瞥见身旁的银古连连打着哈欠，“没烟就犯困吗？”
“没有！”银古嘴硬说着，挠挠头又打了一个。
“不是……那什么，你确定这样真能卖出去吗？”就这么干坐着半天也没开单，草太实在是忍不了了。
虽然是坐在树荫下，可是正午时分实在热得喘不上气，盘腿坐着腰酸腿麻，蘑菇也都晒得干巴巴的。
而且银古选的位置在主路上的一个小岔路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看不见他们似的，根本没人往这边走。
好不容易走过来一个大婶问蘑菇怎么卖。银古却在往天，不吭一声。
草太只得赶忙介绍道，“这边原味，这边咸的，买一斤送一斤。”
看着那模样实在扭曲的“咸”蘑菇干，大婶拜拜手，面色难看的走掉了。
大婶走后，草太转向银古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什么来着，被海水泡的蘑菇就不要卖了！又吓走一个吧……这难看的是不是被虫偷偷啃过啊！”
银古没说话，揉了揉被草太震得发疼的耳朵。
“真是受够了！”草太叹口气，靠坐在树上，“有没有那种能生意兴隆的虫啊？”
“说的好，我也想知道～”银古咧嘴一笑，“不过不知道代价会是什么。”
昨夜草太又梦到那黑色河流，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看得更清楚了，是密密麻麻的细微个体构成的，草太才意识到它的形态或许不能称之为“水”，或许也是某种虫的聚合物。
“你的药，都只是驱除虫的吗？有没有那种强力的药，可以一次杀死它们的。”草太问银古。
“杀死？”银古转过身来，认真问草太，“什么虫？你之前说的那条黑色的河吗？难道它还在跟着你？”
他说着用手指向草太衣服的口袋，“因为这个的力量？”
草太看银古不问清楚是不肯罢休了，便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这颗是龙神的眼泪，我只知道用它应该可以操控水。不过我什么都没有做，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看起来是水的也不一定是水，你觉得是虫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虫。”银古伸了个懒腰，便开始打包蘑菇，“行啦，走吧，这里看来是不会生意了。”
“什么？说走就走了？”草太看着银古递过来的蘑菇袋子，“这种卖不出去的东西，扔了算了。”
“扔什么扔，不会过日子！”银古若有所思的挑起一根拇指，“送货去，还能卖个好价钱！”
＊
步行到傍晚终于到了银古说的那个地方，草太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力气吐槽了。他倒要看看这摆了一天都没人要的东西，到底哪个傻子会买。
“嗨，化野！”银古站在房子前大喊道。
等了几分，推门出来的是个戴着单边眼镜的黑发男人，穿着深色和服。
“你别看他这个样子，这家伙是医生～”银古小声对身旁的草太说。
而对面的化野医生交叠着手臂，摆着一副比银古还难看的臭脸。
“喂喂喂，老朋友来了，还不快点做点好吃的迎接我们！”银古一边调侃着，一边示意草太快些跟上走。
化野医生依旧冷着脸，伸出一只手挡在门前，“慢着，你给我先说清楚！我越想越觉得你上次带来的东西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啊！累死我了，快让我进去歇歇～”银古一侧身就挤了进去。
刚一见面就那么尴尬，草太不好意思的赶忙跟上。
“那画……我守了三天也没见变化！”化野虽然嘴上生气得很，手上还在为他俩斟茶。
“先不说那个了，这次又拿到好东西才急着来找你的～”
“不想看，没心情！”化野叠着手说道。
银古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放在桌上。
层层打开，是块石头。
化野刚说不看，下一秒又忍不住瞥了眼那块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灰色石头，努力压制着怒火，“银古你……”
就连一旁的草太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无奈叹了口气。
银古看着他俩不信任的样子，“你们两个，那是啥表情！打盆水过来！”
在银古的坚持下，化野没好气的把水打过来。
银古把石头递给他，“放水里看看！”
化野看了看银古，又看了看石头，心一横，“再信你最后一次！这个要是假的，银古你，你等着瞧的！”
“噢噢噢，好的，拜托快点！”银古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化野手上的石头。
石头被化野慢慢放入水中，浸润后竟然透亮了几分。
化野紧盯着，刚想拿出来研究，却被银古制止，“再等会儿。”
石头越来越透，竟然浮现出淡淡的粉色。
“这是什么石头？”化野越来越有兴趣。
“春昉沉睡的水玉。”银古解释道。
“你是说，里面有虫？”化野听得越来越兴奋了，整个头都探了过去看。
草太也想起来，这或许是春昉跑到水里融掉后，银古捞起的那块石头。
随着时间推移，水中的灰色石头变得彻底透明，上面逐渐显现出一朵朵小花的模样。
“哇哦～”化野迫不及待把石头捞出来，透着烛火察看。随着火烤干石头表面的水分，石头又恢复成灰灰的模样。
“那么喜欢吗？”看着他满意的样子，银古把那袋卖不出去的蘑菇从草太身旁拖过来，扔到化野面前，“把这些收了，石头白送！”
“这又是什么？”化野看着这满满一大包问道。
卖不出去的丑蘑菇，而且收摊时银古把泡过海水的和正常的还混在一起了……草太没敢吭声，也不敢看化野，只是心里回道。
“这是有虫的特殊药材。”银古看着化野，一脸神秘的说道。
有虫？他可真敢说……草太看了下，心想也没毛病，是有几朵被毛毛虫啃过，也被他收起来了。
化野听闻把石头先放在一边，看着银古，拿过袋子小心打开。
想来这位化野医生是银古的老客户了，从那怀疑的表情看来，可能也没少上过他的当。
他看着里面的蘑菇干，抓了一把，认真的研究起来。
草太才看清或许是他刚才背的时候，总是不在意随便扔在地上休息，把蘑菇干又摔成碎块儿了……
他想不通银古明明还采了些别的好药材，为什么非要和这些泡过海水的破蘑菇较劲儿。
草太小声问道，“银古，你不是还有人参灵芝……”
“你闭嘴。”银古掐了他一把。
“可这些看起来都坏成这样了……”草太不甘心的小声嘀咕道。
银古的那只碧绿色的眼睛突然转过来盯着草太，一副你少管闲事的表情。好吧，比狼眼看起来都可怕。草太只得乖乖闭嘴不再吭声。
应该不会真有人真傻的买这些东西吧……草太看着化野医生有些于心不忍了。
然而化野研究了半天，又看了看银古一本正经的表情，最后还是敲定下来，“我收了，都要了！”
草太的一口茶喷出去。自己白担心半天，人家竟是买卖双方都满意得很。
待化野满意的收拾东西，去给他俩拿饭时，草太忍不住问银古，“你就是一直这样卖他东西的？”
“干什么，这次那石头可是真货。”银古和草太说道。
“这次？那意思是你以前卖他的东西都是假的？”草太不可思议的问。
银古叹了口气，“虽然他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但化野其实看不到虫的。”
草太想着刚才化野高兴捧着那块石头的模样，“可刚刚他不是看到了？”
银古摇摇头，“能看见虫的人都是天生体内妖质的作用，我无法改变。那石头算是个特例吧，虽然他看不到里面的虫，但石头被虫长期附着腐蚀，里面有细微孔洞，水泡透了就会改变颜色，就是普通人也可以看到。”
两人聊着，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越等越饿。可说去拿饭的化野医生却迟迟不见回来。
化野医生看不到虫的话，那么久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草太很是担忧。毕竟他们两个同时在这里那么久，周围的虫也看起来兴奋得很。
“怎么医生还没回来，要不我去看看吧。”草太提议道。
银古沉思片刻，拿起烛台起身，“一起去。”
出门前银古熟悉的走到一旁柜子，拉开抽屉取出来两根烟，又递给草太一根，“给，驱虫烟，之前我存在这里的。”
“什么？那我们之前在外面摆一天摊儿是干什么啊……”
“想试试看，结果失败了嘛～”银古说着引燃驱虫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草太闻到这熟悉的烟味，看着四散而逃的虫们，周围终于清静了许多，终于能缓口气了。
本应是安静的夜晚，传来嘈杂的声音，不留给他们时间多想，草太跟着银古跑了出去。
外面东倒西歪的都是痛苦发病的村民。
化野医生扶着一个人，焦急的问银古，“快看看他们怎么了，一直在干呕！”
而草太却惊恐的看到，病人并不是干呕，他大张着嘴，黑色的东西从他口中涌了出来！
更怕的是，那些黑色物质像是感应到了草太的存在，纷纷向他汇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