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师］黯流(11)
在这个时空里，银古算是成熟可靠的搭档。可某种意义上，也实在是把草太坑得够呛……
跟着银古进山会没饭吃这种事，草太是切身体会到了。遇见银古之后，多数时间他都是饿着肚子的。尽管现世中草太的野外生存技能不差，可这山里随便摘个果子都能看到上面飞舞缠绕的虫，任谁也全然不会有吃下肚的想法。
又饿了一天的草太，此时见到化野拿来放在小桌上的食物，再也顾不得客气拘谨，盘腿坐在草席上，盛了满满一碗玄米饭，就着酱菜和小鱼干，迫不及待大口吃了起来。
“凑合吃吧，将就一……”化野说到一半，看到狼吞虎咽的草太，愣了半天。
“他，他……”化野手忙脚乱的和银古比划道，“他没吃过饭啊……”
而银古只是淡定的看了一眼，依旧捧着碗继续不紧不慢的嚼着。
任化野一直盯着看，草太只顾埋头干饭。
直到化野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笑脸盈盈的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
草太扒饭的筷子顿了下，还是没理他。
“我都看到了，那水从井口里飞出来，奔着你就去了，而且只浇你一个人。”化野边说边用手指在眼前的碗里沾了些水，在桌子上画了道线直至停在草太面前，“如果是麻烦的宝物，不如卖给我啊～”
说到这儿，草太从碗后偷看了一眼桌面的水珠，心想这家伙……怎么会知道龙之泪的？还没等草太想好怎么回应，腿就被桌下银古的手撞了一下。
“吃你的，别搭理他。”银古小声告诉草太。
“哼～”听到动静的化野瞪了银古一眼，知趣儿的转过身去。
很快两大碗饭下肚，草太又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平静的夜晚止步于此，银古的猜测还是应验了，刚歇一会儿吃个饭，门外又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不好啦，不好啦！”来人大喊着跌进院子，“水，所有的水……”
化野跑过去扶起男人，“慢点说，说清楚！”
男人干涩的唇颤抖的说道，“所有的水都变成黑了……”
水……化野一惊，下意识先转头去看正喝水的草太。
刚咽下最后一口水的草太，将碗放在桌子上就被化野抢了过去。
他只倒出最后一滴水落下来，好在依旧是透明的。
坐在最里面的银古突然起身，出来时随手拍了下草太，“走！吃饱了该干活儿了。”
银古将一枚三角形的白色药包塞到化野手里，“把这个放香炉里燃了，别出去，等我回来。”
便拉着草太，再次冲进了夜色之中。
化野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喂，搞什么！又不带我去！”
他不知道，刚吃饱就被强拉出来的草太一脸无辜，也不是很情愿。
“大哥，你慢点……”还没缓过劲儿来的草太本想拽住银古慢点走，可眼见银古出了院子就跑的飞快，他也只得赶紧追过去。
村民们都举着火把，惊慌失措的站在路边。据银古了解到，天黑后，他们先是发现水缸里的水不对劲，气味刺鼻不说，都变得墨水一样黑。开始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是却发现村里那口井水打出来也是一样。更可怕的是，去村外几里地的河里打水，竟然连河水也变黑了！
黑水，果然又是黑色的水，草太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银古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白色的小石头。随后接过村民递过来的一碗黑水，将石头用手指抵在碗底。随后看着碗里的东西，猛吸口烟，神色凝重。
看不见虫的村民却可以看到这次变黑的水？而原本能看到虫的人，好像反倒失去了视觉直观辨别的能力。
草太见那碗里的液体黑得离奇，明明在持着火把簇拥的人群中心，却并没有反射任何火光月影，而像是生生空了一块，吸尽了所有的光，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是虫吗？”草太问。
“试试才知道。”银古说着，拿着驱虫烟在水面画了一个圈。
烟气在水面沉下，随后黑水突然颤动起来，紧接着液体翻滚，开始大颗大颗的冒泡。果然，碗里的东西对驱虫烟有反应。
“银古，难道这也是黯……”草太正说着，却见银古手中碗里的黑水开始加速沸腾，瞬间以成倍的速度膨胀变大，涌了出来！
吓得围观的村民立刻散开几步。
“那是什么？”
“怪物！怎么办？”
“救命啊！”
……
周围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别慌，都去化野家！”银古咬着牙说道。他的右手已经被碗里爬出的黑色粘液包裹住，但仍坚持托住那只碗没有放手。
惊恐的人群散开逃命，只剩闭着眼站在原地的草太。人多了一吵一乱，他便又开始心慌耳鸣。
冷静，要冷静。草太默念几秒，猛然睁开眼，看到已经被不明物体围住半个身子的银古。
“银古！”他顾不得思考，直接伸过手去拉银古的那只手。
神奇的是当草太抓住银古时，从他手接触到的地方开始，吞没银古的虫瞬间散开。
“它们就这样吓跑了吗？”草太欣喜的看向银古。
可银古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完蛋了……我们。”银古神情严肃的说。
刚刚这一下让他手中的碗滑落。话音刚落，白色小石子脱离碗底的瞬间，那黑水像被松开钳制，变得更加活跃，与此同时一道道的黑色水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短短几秒就聚成了一人多高的黑色巨兽！
“我去……”草太的笑容僵在脸上，拉起银古就跑。
黑水巨浪袭来，带着呼啸的风声，速度很快，来不及想办法对抗，草太只能拉着银古没命的逃。
好在虽然只剩月光照亮，草太依然能看得清楚。可无论他俩在村子里转过几道弯，跑过几条街，黑水都紧追不舍！
“银古！你想想办法啊！”草太边跑边说。
“还想什么办法？！本来刚牵制住了……”银古又急又气，“你你，你……上次那个召唤水来挡的方法，怎么做到的？”
“什么召唤？”草太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被动技能啊？”转头又闪过一个弯，“……跑呀！”
“啊？你说什么！”跟着他转过弯的银古听不清也听不懂。
逼的草太大吼着强调，“我不会！不会！”
二人仿佛被困在迷宫里，绕来绕去，却怎么也跑不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草太想着干脆分开跑。
直近下个岔路口时，他朝银古大声喊道，“银古，你去右边！”
待银古顺着他说的方向，右转跑出十多米的时候，回头才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银古：……
黑水只追草太一个人，而且似乎速度也加快了。
能跑掉一个算一个，草太这样想着，却不知自己要跑到何时。
停下来会被黯吞噬吗？像刚才银古那样，联想到梦里的那个画面……依旧感到头皮发麻。
在村子里被追着又转了几圈，草太体力快到极限。想着银古让大家都去化野的房子，草太选择相反的方向朝外跑去。
刚一出村子，却看到等在那里的银古。
“诶！撑住啊！”银古朝草太喊到，他指向一旁的山，“去那边！向山上跑！”
上山？草太知道出了村子另一个方向是海，但此前他差点被海浪拖下去，况且这边的海水是否也被影响尚不得知。
那就赌一把，看着初春刚刚苏醒的大山，草太追随银古，奋力向山上爬去。
层层叠叠的树枝遮挡，照不见月光，山里也是漆黑一片，时不时有发着光的虫游过，草太也顾不得研究。
越往山上走越陡，衣服也不知划破了几次。待橙红色的暖阳渐渐升起的时候，草太才发现，身后的黑水不知何时早已不再追他。
“别……别跑了……”草太吃力的叫着银古。
见他没反应，便随手捡起根小树枝丢过去。
树枝从银古耳边嗖的一声飞过，他终于停了下来。
逆着光的银古看不清脸，只见他摸了摸下巴后伸过手来，“来吧，就差几步了。”
草太无奈将银古的手推到一边，“走不动了。”
然而银古并没打算放过他，直接抓住草太的手臂，用力一拉，“在这里停下多可惜啊！”
草太猜到他想做什么，只得苦笑着起身，被拖到山顶看日出。
“美吗？”银古看着朝霞问。
“啊，美。”草太敷衍到。
他坐下来，看着山中升腾的云海。每次被拉着停下来看日出看日落，不同的地方，却是近似的复杂心情。
草太思索着，如果之前的梦是预示，那么只追逐他一个人的黑水，还有黯的出现，或许真的与自己有关。
“等下一起去上游看看吧。”草太对银古说道，“那里或许能查到些黯的信息。”
“这算是委托吗？”银古说着坐到草太身边。
“算邀请，拜托你陪我去。”草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