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
卫景扬一看他妈那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张嘴打破她的幻想，“妈，这是徐鸣的妹妹瑾桃，下雨回不去了，来家里住一晚。”
卫母一听这话，肉眼可见地失望，不过看着面前俏生生乖巧的女孩，她也高兴。
瞥见徐瑾桃湿淋淋的裤腿，她关心道：“孩子，湿衣服穿着难受，伯母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啊。”
徐瑾桃看着温柔的卫母，甜甜谢道：“谢谢伯母，麻烦您了。”
卫母笑得合不拢嘴，这姑娘声音也好听呢，转身进屋去找衣服。
徐瑾桃又瞅瞅站她旁边跟堵墙似的卫景扬，一脸不解，也不知道卫母这么温柔大方的人怎么生出来这么古板爱教训人的儿子来。
卫景扬不懂徐瑾桃眼里的疑惑，让她坐下，“你坐。”
徐瑾桃没反驳，她感受着屁股底下柔软的沙发，想着什么时候弄一套回家就好了，被卫景扬的声音拉了回来。
“瑾桃，我对上午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对你的态度道歉，我觉悟还不够，没有调查就对你先入为主，对不起。”
卫景扬面容郑重，腰背挺直，语气没有丝毫的躲闪和不自然，弄得徐瑾桃反倒有些不自在。
要是卫景扬没有道歉，或者碍于面子敷衍她两句，徐瑾桃还能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把讨厌不耐烦摆在脸上。
可是他这么正式，眼神坦然地看着她，徐瑾桃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尴尬和窘然，好像她之前的甩脸子是耍小孩子脾气一样，卫景扬来哄她。
她扣扣裤子，避开卫景扬的视线，低垂着眼帘，嘟着唇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行吧，我原谅你了。”
说完，两个人都无话可说，瞬间周围的空气有些沉默。
这时卫母的声音传来，“瑾桃你来，我挑了几件，你看看你穿哪件合适呀？”
徐瑾桃连忙站起来，应道：“伯母我来啦！”
卫景扬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笑，还是个小孩子呢。
徐瑾桃随便挑了一件，卫母出去，好叫她换衣服。
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坐在客厅，跟块砖头似的，卫母有些犯愁，她坐在儿子旁边，拍了他后背一下，“你瞅这姑娘怎么样？我看就很好。有礼貌，长得好看，看着也机灵……”
卫景扬头疼，揉了揉额头，想要走，“妈，她还是个小孩呢，你别乱想，局里还有事，我走了。”
卫母一把拽住儿子的胳膊，又把他拉了回来。
她瞪了儿子一眼，嫌弃，“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才懒得管你呢！小姑娘，我当老师的看不出来，瑾桃没十八也有十七了，这个年纪，定亲结婚的多的是，生孩子的都有了！”
卫景扬想跑，又被卫母堵了回去，“你别说跟她年龄差得多，你二十三还不到二十四，就六岁，我跟你爸还差十岁呢。”
卫景扬见她越扯越远，长篇大论的模样，指指卧室，提醒她，“她快出来了，你再说让她听见，她今晚要不自在了。”
卫母稍稍抬头看她儿子的脸，还说不喜欢人家小姑娘，之前相亲的时候怎么不是借口走人就是冷着脸不说话？
到了徐瑾桃这里这也顾及那也注意，一副关心紧张人家的模样。
卫母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卫母道：“你爸今天晚上也得回来，让姑娘住你屋里啊。”
卫景扬一顿，皱眉，“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
卫母生气了，还不忘看看关着的房门，压低声音，“你说说你，多少天不回来了，连家里啥样都不记得了。我不是说了把西屋改成书房了吗，床都扔了！”
“你让她怎么住？”
卫景扬沉默了一瞬，站起身来，往外走，“行，妈你安排吧。”
卫母看着儿子高大挺拨的背影，小声嘟囔，“白瞎了我生的这么好看的脸和个子了，也就能看看，谁要跟了你，得闷死。”
说罢又想起儿子跟丈夫一个德性，自己天天敲一棒子，丈夫应一句的样子，顿时火气又上了一层。
卫母的身材纤细，徐瑾桃穿着正好，就是裤腿短了一截，徐瑾桃不好长时间呆在人家的屋里，她换好裤子，把自己的裤子叠好，打开门走出卧室。
看见卫景扬不在，徐瑾桃松了一口气。
卫母看着小姑娘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她儿子这么吓人吗？
她见徐瑾桃的小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哎呀，比我要高些呢，你将就着穿穿。”
徐瑾桃摆摆手，笑道：“伯母，这个就很好呢。”
卫母去厨房给徐瑾桃倒了一杯茶，“喝杯茶暖暖身子，这是花茶，景扬他爸在楼下种了花，我摘了晾晒收起来的，你尝尝好喝吗？”
徐瑾桃端起茶杯，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她尝了一口，口感清香宜人，卫母还在里面放了糖。
徐瑾桃看着卫母眼含期待，自然可着她的心意使劲夸，夸得卫母眉开眼笑。
丈夫和儿子都不喜欢喝，难得有人和她一样喜欢喝这个东西。
卫母热情推销，“那我给你装一点，你带回去一些。就是有点干花，不要客气。”
徐瑾桃知道卫母只是想和人分享，那就和和她交换嘛，“谢谢伯母，那我就不客气啦。等下次来，我给您带山里的特产。”
卫母笑，又问起徐瑾桃的年龄、家庭状况、现在在做什么。
徐瑾桃如实回答，卫母有些惊讶，问道：“你是不是就是徐大队长说的那个姑娘？他上次让我出试卷来着，说是为了选拨工人。”
徐康民来拿试卷的时候，特意夸了这姑娘，卫母当时在厨房，没有听到名字，只知道他们大队有个好厉害的小姑娘，用卷子选人就是她的主意。
儿子说她是徐鸣的妹妹，卫母就没多想，结果这么一问，还问出别的东西来。
徐瑾桃同样惊讶，“你就是大队长说的孙老师呀。”
她还以为大队长去学校随便找的老师呢。
“对。我就是孙秀美。”
卫母现下看徐瑾桃，是越看越喜欢，这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全县城也挑不出第二个来。
要是能当她儿媳妇，该多好啊。
卫母正想多说两句儿子好话，问问姑娘对儿子的印象，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
只见一个头发略白，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和卫景扬长的很像，只是身上威压更重，看着像个军人，衣服湿了也不显狼狈。
应该是卫景扬的父亲。
卫母也没起身，看向丈夫，给两人介绍，“国民，你回来啦。这是徐鸣的妹妹，下雨来咱们家住一晚。”
她目光转向徐瑾桃，“这是景扬他爸。”
徐瑾桃站起来，“伯父你好。”
卫父看向徐瑾桃，点点头，“嗯，你好。”说完就去了厨房。
他侧过身子徐瑾桃才看清他手里拿着渔网和钓鱼竿。
卫母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不知道他的话是值金子还是值银子，生怕多说一个字被人偷去了。
卫母让徐瑾桃坐下，无奈解释道：“他爸就这样，瑾桃你别在意。”
徐瑾桃当然不在意。
卫母看着丈夫湿漉漉的，又放心不下，给徐瑾桃拿了饴糖，“瑾桃，我去看看他在厨房捣鼓什么呢，你先吃糖啊。”
进厨房一看，卫国民正将两尾鲫鱼放进水桶里。
孙秀美埋怨道：“天天就知道去钓鱼，夏天多雨你不知道呀，也不拿个雨伞，你身上的伤疼起来可别找我！”
卫国民也不回嘴，手伸进桶里去戳了一下鱼。
“正好家里来客人，你把鱼炖了吧。”
孙秀美这回满意了，还算丈夫有点眼色，知道要招待客人。
“去，换件衣服去。”
孙秀美出来问徐瑾桃，“瑾桃，你能吃鲫鱼不？你伯伯钓到了鲫鱼，咱们熬汤喝。”
徐瑾桃客随主便，提出进去帮忙。
卫国民经过客厅看了一眼徐瑾桃，女孩跟着妻子进了厨房，他才慢慢回了房间。
孙秀美憋不住了，一边刮鱼鳞一边时不时看徐瑾桃一眼，试探问道：“瑾桃呀，你看景扬怎么样啊？”
徐瑾桃正在跟不断挣扎的鲫鱼斗争，随口应道：“挺好的呀，还热心肠。”就是老喜欢多管闲事，还爱训人，相当老大……
孙秀美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姑娘，她回答得挺中肯，脱口而出，都不带犹豫和害羞的，一看就是对儿子没意思。
像前几个跟儿子相亲的，见到儿子就脸红，过后还想接触，只不过她这个木头儿子不来电。
孙秀美有些遗憾，得两人看对眼才能撮合，人家小姑娘没这意思，怎么办？
她有些不甘心，但不急在这一时，她们先炖上鲫鱼汤再说。
徐瑾桃就会做个简单的饭，原身很少吃到鱼，所以徐瑾桃进了厨房只能帮倒忙，鱼身很滑，鲫鱼在她手里活蹦乱跳，一不小心飞了出去。
徐瑾桃慌忙逮住，重新捉到案板上。
卫母笑，“你得先把鱼拍死再刮鱼鳞呀。”
说着摁住鱼尾巴，用刀面狠狠一拍，鱼瞬间不动了……
徐瑾桃呆呆地看着，看着对她温柔笑的卫母，最后啥也没帮上，卫母一个人很快就做好了。
咕嘟咕嘟的白色鱼汤翻滚着，飘出的鱼香味盈满室内，不一会儿三人坐在餐桌上，开始喝鲜美的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