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差距
“鸣子哥，咱们先去把信给他寄了。”
“好。”
徐瑾桃没寄过信，到了才发现邮局和供销社就在前后边。
她新奇地贴上邮票，把信递给柜员，看到好多人都取出来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她好奇问道：“鸣子哥，这时候的东西是不是都通过邮局寄呀？”
“对。”
啧啧啧，国营的大型快递公司呀！
可惜，他们的厂房都没有建好，想这些还早着呢。
靠近供销社，就看见一抹亮眼的红色，果然，走近一看，瓜子脸身上穿着她给的那件布拉吉，对着顾客也有两分好颜色了。
公社里的人稀奇了，平时哪里见过售货员这么笑脸迎人？
而且平时都是圆脸的拿东西，瓜子脸只在人多的时候搭把手，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人机灵，一看有人往售货员身上衣服瞟她就笑，瞬间反应过来，夸道：“哎呦，售货员同志，你身上这件裙子真好看！”
瓜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还罕见地说了声谢谢。
那人立刻撵上问道：“售货员同志，还有你说的那个蚊香吗？家里孩子多，我想多买几根。”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
瓜子脸一脸得意，“那卖的那个同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没有多少了，最多给你三根啊。”
来人喜笑颜开，果然管用啊。
她昨天在妹妹家住了一晚上，嘿，也不搭蚊帐，还裁了一块纱网当窗户纸，只见她用了一根这东西，用完之后，晚上一只蚊子也没有，凉风一吹，凉快得很。
这个东西这么好用，想问她要两根，结果一问，她也只有买到了两根，不给。
还说没有多少了，让她去供销社赶快买。
哼，她说呢，怎么妹妹一早出去半天不见人影，原来是去买这个了。
于是她中午上完班，急急火火地跑来了。
把东西握在手里，这回她也不小气了，痛痛快快地数出三毛钱放在收银台上，高兴地跑了出来。
还有几个人也在供销社里，见那人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跑走了，也笑着先夸了售货员几句，再问那是什么。
看着这些人好奇的样子，想起自家还有好多根，瓜子脸这回老积极了，“这是蚊香，群山大队那边送上来的，我试过了，晚上点上一根，一只蚊子也不会有！”
这些人眼前通亮，售货员都说了这东西好用，那肯定好用！
他们住在筒子房里，屋里小，有蚊子也不好赶，早上起来浑身是包，晚上也睡不好，要是有了这个东西，那就太好了！
“售货员同志，给我来两根！”一个年轻男同志当即在柜台上拍上两毛钱。
反正就两毛钱，要是好用一根两毛他也愿意！
他这一动，其他人的心也被勾了起来。
“售货员同志，我也要两根。”
“我要一根……”
五六个人站在柜台前，前三个拿走了，瓜子脸伸手再摸，摸了个空，低头一瞅，没了。
她挥挥手，“行了，没了没了，散了吧！”
剩下的几人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先下手了，有人不甘心，问道：“售货员同志，明天还有吗？”
瓜子脸这下不耐烦了，“我哪知道她什么时候来？明天现看吧！”
徐瑾桃看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她就知道，没人能抵抗得了蚊香的诱惑。
她走进供销社，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瓜子脸，面露惊艳，夸张道：
“同志，我刚才进门都没认出你来呀，你看看，穿上这条裙子，把你的优势全显出来了，看起来比文工团的同志还有好看呢！”
说着也没有把眼神挪开，流连了好几眼才移到她的脸上。
而且满脸羡慕地看着瓜子脸，把瓜子脸看得脸都红了，头一次觉得害羞，“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哪有这么好看？”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看着高兴地放在柜台上的手都不知道拿什么了。
徐瑾桃当然知道她夸张了，但是谁听了这话不高兴，“哪里夸张了，就是好看呀，同志怎么还不听实话呢！”
瓜子脸笑得不停捂着嘴，主动道：“我按你说的做了，尽量少量多卖，这一天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回来重头买，我眼熟的就没再卖。”
徐瑾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得贼兮兮的，“谢谢同志，你真的是人美心善呀！我刚才瞧见了，同志真厉害，两天就都卖完了。”
瓜子脸的心被徐瑾桃吹起来了，一下放下大话，“你就是给我多少，我都能卖出去呢！”
徐鸣和刘川被徐瑾桃这一番操作弄得目瞪口呆，他们俩也见过这个售货员，那是一个眼高于顶啊。
这小丫头竟然还能指使她干事！
刘川上次就跟着李洼平来的这家供销社，亲眼看见李洼平笑着进去的，狼狈轰出来的。
咋在徐瑾桃面前变了一副模样呢？！
徐瑾桃摆摆手，“哎呀，同志真是太好了，那我厚着脸皮再辛苦同志几天啦。”
徐瑾桃朝刘川挥挥手，招呼他过来。
刘川愣了一下，赶忙过去。
徐瑾桃指着他道：“同志，我过两天有可能没法儿过来，这是我们大队的刘川，让他往这儿送。”
瓜子脸看是个汉子，看着老实巴交的，不如娇娇软软小嘴齁甜的徐瑾桃好，她有些不高兴，“你要是有空，尽量你来啊。”
徐瑾桃点点头，煞有介事，“那当然了，同志这么好看，我也想多来。只不过大队里事多儿，能来我肯定来！”
瓜子脸这才高兴，“好吧，一定要来啊。”
徐瑾桃使了个眼色，刘川把东西放到柜台上，“这是二百根，同志今天还这么卖，明天就放开了卖吧。先谢谢同志了。”
瓜子脸嗔道：“谢什么，这件衣服你才收了几块钱，还不要票，我还有谢你呢。”
两个女人使劲儿互夸，你来我往的，等徐瑾桃出来，脸都快笑僵了。
她一边揉着脸一边对刘川道：“刘叔，你来的时候客气点就是，下次不一定是她接手，有可能是那个圆脸的。”
刘川疑惑，还没等他问，就听徐瑾桃接着道：“她这是穿上新衣服了，显摆两天，等过了新鲜头，肯定不这么积极了。那个圆脸的才是经常干活的。”
反正名头打出去了，就用她这两天宣传，多了也没用。
“……”女人心海底针呐，他真没看出来是这个情况。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不动，点点头不再问。
办完这两件事，已经到了中午。
徐瑾桃看着公安局大门，站在门口有些怵头。
她骂卫景扬的时候骂的声大，可真到这儿了，徐瑾桃想起卫景扬那双犀利黑沉的眼睛，脚尖挪了几步，就是迈不进去。
她绞了两下手指，低着头道：“鸣子哥。我，我就不进去了，你把刘栋叫出来行吧。”
徐鸣：“你都来好几趟了，又不是没来过，快进来呀，正好吃饭。”
徐鸣手劲儿大，拉住徐瑾桃的胳膊拽了进去。
“……鸣子哥，哥哥哥，我真不进去了。”徐瑾桃挣了两下，徐鸣的大钳子手纹丝不动，“……”
后边的刘川看着徐瑾桃这样子，和刚才大相径庭，啧啧称奇，抬步跟了上去。
徐瑾桃被徐鸣直接薅到了食堂，他望了一圈，没找着刘栋，他道：“咦，那小子平时吃饭可积极了，今天怎么没见他？”
“那咱们先吃，等一会儿他。”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徐瑾桃一屁股坐下，开始吃饭。
正埋头吃着，一个餐盘“磕登”一声放在桌子上，一个高大的人影坐了下来。
坐上三人同时抬头，徐鸣笑了，徐瑾桃黑脸，刘川茫然无措，这是瑾桃说的那个刘栋吗？怎么她不高兴？
“队长，你来了。”
卫景扬点头，看了徐瑾桃一眼，问徐鸣，“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中午才回来？”
“瑾桃去公社有事，还有来找刘栋一趟，我跟着来着。”
卫景扬筷子一顿，黑眸看向徐瑾桃，“你找刘栋干什么？”
徐瑾桃用筷子插了两下米饭，含糊道：“就是有点事。”
卫景扬也不在意，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上次给他的裙子是哪里来的？”
徐瑾桃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一瞪杏眼，脑子一抽，凶巴巴地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偷的抢的，关你什么事？”
“嗯。”卫景扬淡淡道：“看你这个样子，不是偷的抢的也来路不正。”
徐瑾桃一噎，哽住不说话，继续扒饭。
两人火药味儿十足，徐鸣知道这几件衣服哪来的，而且如果卫景扬知道了，肯定要训瑾桃妹子的。
他笑了笑，圆了个谎，“董家前几天去商量结婚的日子来着，就送了几件衣服。”
卫景扬不相信，上次徐瑾桃把董成揍成那个样子，董家心里没咬牙切齿就算好的了，还能送东西？
只不过看着徐瑾桃跟个炸了毛的小奶猫似的，再说两句就要亮爪子，见徐鸣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问他也行，卫景扬遂闭了口不再问。
徐瑾桃心里堵了口气，吃完四处观望，怎么不见刘栋？
她自己不想开口问，开始戳徐鸣，眼神在卫景扬和他来回瞅。
徐鸣憋着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队长，刘栋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