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
坐在拖拉机上的徐瑾桃心脏跳的跟屁股底下的拖拉机似的，突突的。
幸好她反应及时，不然这撞上了多么尴尬。
这人铁定有毒，每次见了他，她就跟没脑子一样，言行根本不受控制。
现在徐瑾桃一想起来自己跟他表白就心里难受。
当时是爽了，事后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亏了。
天天训她，自己还说喜欢他，那天看他那个样子，虽然震惊，但是也没有不高兴，说不定正沾沾自喜呢。
徐瑾桃怄气，膈应得很，应该是他喜欢她猜对的呀！
一路上徐瑾桃都板着个小脸，几个人每一个敢和她说话的。
赶回群山大队，不过中午。地头上都是在上工的社员。
远远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只见一个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开过来。
“哎你快看，那是什么！”
“是不是瑾桃买回来的拖拉机！”
“这么大声，怪吓人的。”
徐瑾桃让司机直接开到了大队部。
自己买了这么个大物件回来，得让大队干部看一眼，主要是大队长，找人批条子办手续，都是他出的力。
拖拉机这么大声，在路上招摇过市，徐瑾桃不说，也把大队干部引了过来。
徐康民摸着崭新的拖拉机扶手，还新奇地上去坐了坐，“好啊，这下你们不用愁着运猪的事了。挺好。”
他转身问徐瑾桃，“这两天还顺利吧？”
等他下来，大队干部一窝蜂围上去，看这个新奇的拖拉机。
徐瑾桃嬉皮笑脸的， “顺路顺利，可顺利了。”
她瞅着面上高兴的徐康民一顿，又道：“就是吧，叔，我在省城还办了一件事。”
徐康民没注意徐瑾桃的眼神，以为她在那边又有意外之喜，惊喜道：“你又办成啥好事呀，说吧！让我们大伙儿高兴高兴。”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嘛，“我还买了钢铁厂的一辆货车。”
她一下弄回来两辆，得提前给他们打招呼，怕他们接受不住。
“好呀好呀，瑾桃你……”徐康民笑着点头，忽然愣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徐瑾桃还是吊儿郎当的那个样，又说了一遍。
徐康民脸上笑没了，“瑾桃，咱们这个步子是不是跨的有点大了？这得多少钱啊？你不是还要去买猪崽吗？”
徐瑾桃拉过来王思渝，道：
“大队长，你不知道，思渝同志的爸爸是厂长，这是人家看在他闺女在咱们大队，才好心说的，不然咱们真买不着这么便宜的货车！”
“才四千二呢！”徐瑾桃伸出手指头比划，“叔你知道货车多贵吗？一辆新的要三四万的，咱这是捡着便宜了。”
这个价钱还是徐瑾桃和王爸说了好久才磨下来的。
他们有专门回收的渠道，价钱要高一些，卖给她本来就是吃亏的。
但是徐瑾桃细细打听清楚了，货车一次能拉三四吨的量，这不比拖拉机好太多了。
本来她听到价格的时候也犹豫过，但是王爸这个车他确定只有车架子磨损严重，她们买来可以开个两三年的。
徐瑾桃的心蠢蠢欲动，这样好的机会可不是次次都有的，等钢铁厂下一辆报废还得好几年，还不如现在就买下。
“……”徐康民看着她卖力推销的样子，无言以对。
花了比新拖拉机价格还高的钱买了一辆旧货车，就是徐瑾桃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相信。
“这不是小数目啊，瑾桃，你应该还没给钱吧，要不咱不要了吧。”
“……”徐瑾桃知道大队长一时接受不了，但是那个司机就在这里等着她拿到条子回去帮她把车开回来。
徐瑾桃连家也没回，让李胜和王思渝他们招待好司机，跟着徐康民回了他家，继续游说。
“叔，我买的拖拉机算是好的了，一次才能拉1500公斤，货车都赶上拖拉机的两三倍了……”
李娟见徐瑾桃跟来了，让儿媳妇多炒了好几个菜，她先把炒好的端上桌，插嘴道：“有什么事也不能饿着肚子。你们边吃边说，瑾桃刚回来，肯定饿了。”
徐康民点头，拿起筷子示意徐瑾桃也吃。
徐瑾桃夹起一筷子炒鸡蛋，还不忘夸陈萍，“嫂子手艺越来越好了。”
然后一边嚼着鸡蛋一边和徐康民继续说:\"叔，真的，你相信我，而且货车的速度比拖拉机快多了，咱们真的不亏。\"
徐康民也吃了一口炒鸡蛋，瞅着徐瑾桃道：“养猪场在你手里，钱也在你手里，这个车被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见你直接把它弄回来，是需要办手续吧。”
徐瑾桃笑开了花，不住地拍马屁，“叔不愧是大队长，您看看，一语中的。”
徐康民咽下鸡蛋道：“我不是反对你买，就是现在咱们养猪场这点量，是不是买太早了？”
这是要同意了？
徐瑾桃放下筷子，“叔，除了这件事，我还要和你说一件事。”
“剩下二百头猪卖到食品站后，我想往省城钢铁厂里卖。平时的日常供应、八月十五、国庆、春节，咱们都可以卖过去。”
徐康民皱起眉头，“瑾桃，这个不现实，省城里有养殖场，怎么愿意在咱们这里买呢。”
徐瑾桃笑，“一个是我问过王思渝她爸，他们每年在养殖场定的都是有数的，而且这个猪的重量也就二百出头，重量更多的要往上交，出口创汇。”
“咱们的猪要比省城出圈的时间更慢一点，品质要好一些。”
徐瑾眨眨眼，狡黠道：“他闺女还在我们这儿呢。怎么也得帮帮忙吧。”
“而且不止他一家，我想过来了，咱们不能指望收购站，不然要亏损好多，我准备卖到县城和市区的厂子里。只要稳定下来，这辆货车说不定用两年就要淘汰，咱们买新车了。”
徐康民见她小嘴叭叭的，说得头头是道。
他不是担心徐瑾桃卖不出去的，即使卖不出去，可以直接卖到收购站，他们不至于砸在手里。
既然徐瑾桃这么想要这辆车，徐康民也不说什么了，“行吧，要什么手续，给我说清楚，我去给你办。”
这下徐瑾桃高兴了，“我就知道叔你会支持我的！”
徐瑾桃在大队长家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往家里去。
柳叶听说闺女回来的消息，忙忙活活赶回家做饭，结果左等右等不见闺女回来，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两个小闺女也想姐姐了，和她站在一边一起等着。
徐建业回来，看见老婆孩子都在门口，知道是在等闺女，放下锄头也默默坐在旁边……
徐瑾桃慢悠悠地往家走，就见一家子人都坐在门口伸长脖子朝她这边张望。
“爹娘，妹妹，你们怎么坐在门口？”徐瑾桃有些奇怪。
瑾杏瑾苹扑倒徐瑾桃身上不松手，柳叶道：“你去哪了？我做好饭老半天也不等你回来？”
“……我去大队长家说事来着，就在他家吃了。”
柳叶原本就是怕闺女饿着，她吃过了就好。
“那就进来再喝一碗稀饭吧。去省城怎么样啊……”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进家，徐瑾桃给他们说着在省城的见闻。
晌午徐瑾桃睡了一觉，下午就跑到养猪场。
趁着司机没走，让他先教一教场里的人怎么开拖拉机。
就是先学着，等回来还要送去进修，不然只会开，不会修，那也不行。
王思渝已经回知青所，徐瑾桃也没问。
这些人都是凭成绩进来的，自己不能开这个走后门的。
五月已过，她再招人手，直接把所有知青全纳进来，她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等李兰芳给她汇报完这几天的工作之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场长，刘晋刚回来又跟着艾国华去猪圈了。我担心他的伤会不会再复发，影响以后的工作呀？”
她并不是想告状，刘晋走路还有点费劲儿，她怕真再出了事，场长还要忙活给他看病。
徐瑾桃眉头一皱，直接去了生产区。
就见刘晋坐在外边，艾国华一边查看种猪的情况，一边高声跟刘晋报，然后刘晋就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这还差不多。她眉头松缓下来，这人还没愣头青到一定地步。
她走过去，按住想要起来跟她打招呼的刘晋，“你不用起来，查完这一个再休息三天。”
刘晋张嘴要说话，徐瑾桃道：“我知道你想干活，但是身体重要，你也是医生家里出来的，知道养病的重要性，场子以后有你忙的，不用急。”
说完就想去看看去猪圈里溜一圈，结果看到徐瑾木那小子趴在猪圈上不知道往里撒什么。
徐瑾桃悄摸摸走过去，薅住他的后脖领子，眼睛一瞪，“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说着看猪圈里边，猪正在在地上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吃什么。
徐瑾木缩缩脑袋，“这里边不是有咱家的两头猪吗，我在喂它们吃蜗牛，让他们长得壮一点，多卖钱。”
嗯？猪能吃蜗牛？
徐瑾桃看向身后的李兰芳。
李兰芳也一脸茫然不知道，猪不是吃粮食的吗？
徐瑾桃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圈猪，又抬头看猪圈编号，“你把本子给我。”
李兰芳马上递过去。
徐瑾桃翻到这个编号，“这圈猪果然是最沉的几只。”
她笑眯眯问徐瑾木：“你喂它们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