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艾德里安殿下
“各位小姐，莉莉缇可不是这样的人。”
雅格尼斯轻笑着插入话题，“我和莉莉缇相处这么久，她可爱又诚实，认识人的方式千万种，可千万不能听取谣言哦。”
玛贝尔面色扭曲了一瞬，雅格尼斯这是赤裸裸地打她的脸，她有些伤心地看着银发的绅士，可向来对所有女士都温柔多情的雅格尼斯·拉赫此时却没向她撇来一眼。
有骑士长之子为我撑腰，这些小姐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暗暗生气跺脚。
伊妮不在乎这些，她自己另有婚约的事烦扰，见雅格尼斯维护我，只不爽地冷哼一声，转而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前廊。
客人陆陆续续到场，可不光宴会的主角没出来，奥斯汀和泽维尔也不见踪影。
在场的人隐隐有些焦躁，侍卫满头大汗地安抚，终于通报声如同天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起。
为首的青年缓缓步来，白色皮质长靴紧紧包裹着小腿，外袍下摆及膝，走动间隐隐露出的贴身长裤勾勒出大腿紧实的肌肉，外套上的对襟金色三角回路花纹在红色丝绒质感上更显贵气，衣领和袖口白色堆叠蕾丝交相辉映。金色长发熠熠闪动着光泽，垂落至胸口处由红色丝带系起。这一身贵重的礼服在那张如雕像般棱角分明的脸面前却都黯然失色，浅淡的唇色，唇珠一点，鼻梁高挺，鲜明的眉骨下是一双如同夜色幽暗下的森林一般的深瞳，让人捉摸不透的同时又升起难以遏制的一探究竟的欲望。
这便是阔别王城已久的莫克斯公国第一王子艾德里安·阿方索。
他的身后跟随着重要的大臣，奥斯汀和泽维尔等人缀在后面，甫一露面，宴会现场便隐隐兴奋起来。
“泽维尔，今天真是帅气。”所有人都在看艾德里安，而伊妮一心只有后面的泽维尔。
主角已经到场，小提琴家姿态优美地拉动琴弦，十几种不同的乐器声宛如波浪从里到外层层推开，涌入心头。
舞池中陆续有男□□雅入场，女士们各色裙摆漂亮地飞旋，又缓缓左右摆动，从空中看过去，像是精巧绝伦而又变换十足的万花筒。
奥斯汀今日穿了一身白金礼服，金发柔顺地垂到耳边，使他看起来比平日多添一分驯服。
他看见我，自然而然地走过来，当他伸出手打算邀请我的那一刻，雅格尼斯上前顺手把手搭在我肩上，朝奥斯汀微笑道：“奥斯汀殿下，开场舞你恐怕要换个人了。”
灯光明亮的大厅里，我和雅格尼斯身上的服装如此相似，奥斯汀愣了一下。
看着雅格尼斯顺势拉起我的手步入场内，不少人的脸色变了。
雅格尼斯绅士地轻轻扶住我的腰，趁着乐声缓慢，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悄悄话：“小王子不太开心呢。”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边，让我有点发痒，我也悄声回道：“你肯定看错了。”
钢琴乐声如月光般丝滑，舞池中的年轻男女一批又一批，佩滕夫人看着女儿和银发的少年退场后也亲密地在私语，忍不住捂住胸口：“瞧这一对小年轻。”
她隔着人群和一个高达健壮的男子相望，像是最终确认般的点点头。
我跳完舞回来不出意外被玛贝尔甩了好几个白眼，对此我露齿一笑，在她气急败坏又强行忍住的样子很是畅快。
施施然回到我的点心们身边，今晚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我要把自己钉在原地吃吃喝喝。
克兰肯想邀请伊妮跳舞，伊妮压根不给未婚夫面子，果不其然又跑到泽维尔身边，留下克兰肯一脸失落和难堪。
“泽维尔，你在看什么？”伊妮提着裙摆轻快地接近意中人，瞧他一脸深思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人群中格外突出的两位王子正与大臣们碰杯。
艾德里安殿下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回答每个大臣的问题和招呼，奥斯汀殿下跟在兄长后面，正像是雄狮带着幼狮巡视领地。
“艾德里安殿下不愧是王储，真是气质非凡。”伊妮赞叹道，纵使她心系泽维尔，也不可否认艾德里安·阿方索才是莫克斯公国最出色的男子。才智兼备，算无遗策，十三岁便开始独立处理政务，十七岁亲征，率兵攻打对莫克斯公国骚扰不断的北地部落，拿下多番战役的胜利，民众威望极高。
泽维尔垂下眼帘，喃喃道：“王储么……”
他抬起头，又重新露出微笑，朝伊妮微微颔首：“伊妮小姐，我有些事，先过去了，今夜的舞曲很不错，希望能欣赏到你和克兰肯的舞姿。”
伊妮笑容逐渐变得低落，“泽维尔，你明明知道……”
“伊妮，”泽维尔微笑着打断她，“克兰肯还在等你呢。”
……
“真是无情啊。”雅格尼斯和我看着伊妮满怀期待地过去，忍着眼泪回来，感叹道。
“我觉得泽维尔做得挺果断的。”我拿手帕擦了擦指尖沾上的糖霜，“这样纠缠下去，受伤的只会是伊妮。”
“可怜的伊妮。”雅格尼斯扫视一眼周围，泽维尔本身是令人瞩目的存在，投放到他身上的眼光不会少，伊妮闹出的一番动静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
“斯宾克家族忍不了多久了。”
我转头，雅格尼斯的侧脸有一种平静的漠然，“这些所谓的大家族，脸面就是他们生存的必需品，宛如毒药一般深入骨髓。”
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我耳畔，我看着他精致的侧脸，被银色的碎发遮住的眼。向来如同蝴蝶一般飞舞在这名利场中，时刻无懈可击的雅格尼斯·拉赫，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反常的一面了。比起平日里甜言蜜语、言笑晏晏的他，我在这种时候才窥见雅格尼斯内心的一角。
高贵的骑士长之子，备受万千宠爱，他的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呢？
我情不自禁想。
……
我躲开侍女无处不在的身影，这里是王宫侧方的小花园。
莫克斯公国的国花是红玫瑰，但逝去的王后比起玫瑰更喜欢铃兰，因此王宫所有花园都缺少不了铃兰的身影。
结白的小花像灯笼一般悬挂在幼嫩想茎上，沉甸甸地低下头，在莫克斯公国，人们说铃兰是智慧之神的伴生花，幼时在婴儿枕边放一株铃兰，孩子将聪慧非常。
我伸出手摸了摸，刚下过一场小雨，枝叶有些湿润，我到凉亭里坐着，微风徐徐吹过，我的心完全沉静下来。
就是此时此刻，发生了我和艾德里安·阿方索的第一次对话。
我急忙提起裙摆行礼的手被他轻轻摁下，我怔住抬头，若说此举无碍，对从未说过话的少女进行肢体切触未免唐突，若说失礼，那只是如同蜻蜓点水的一瞬触碰，我疑心那触感尚未传递到我的大脑，他的指尖便已离开。
金色长发的青年恍若未觉，只是朝我露出清风拂月的一抹浅笑。
“莉莉缇·佩滕小姐……是么？”
清越而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莫克斯公国的第一王子殿下问道。我恍惚一瞬，连忙答道：“是的，艾德里安殿下，我是佩滕公爵的女儿莉莉缇。”
“我知道，你是奥斯汀的同学。”艾德里安殿下又微微一笑，他好像很喜欢微笑。作为王储而言，艾德里安殿下最为人称道的是其风度，有绅士的温柔，又有不失强硬的手腕，治下收放自如，算无遗策。
果然风度翩翩。
艾德里安像每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问了一些我关于奥斯汀的问题，我一一回答，并且适当进行了夸奖与佩服，奥斯汀被我吐槽的食古不化变成了正直善良，只能说，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同窗。
艾德里安殿下好似真的只是偶遇了弟弟的同学，了解一番弟弟在学校的表现后顺势问起我的情况：“说起来，莉莉缇小姐也快到婚龄，是否有意中人呢？”
我摇头，“我还小。”
艾德里安露出一个微笑，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全然放松的笑容，眼里蕴含的柔和也令我不住猜测，艾德里安不会想……
给我和奥斯汀做媒吧？
我脑子里炸开几分惊恐，又是跟弟弟女同学谈论弟弟的优秀又是问女同学是否单身啥的，真的很像老大哥操心弟弟终身大事啊。
我脸上登时风云变幻，艾德里安被我奇妙的神色逗笑，“莉莉缇真有意思。”
我尚未从这位第一王子殿下突然变得亲近的称呼中反应过来，他便道：“你可知，今晚我为什么迟来了一会儿？”
啊？我怎么知道。
我鲜明的迷惑神色和逗笑了他，然后突然给了我如雷的一击：“因为我跟父王提议，废除奴隶制，被父王狠狠骂了一顿呢。”
我的天啊我尊贵的莫克斯公国第一王子艾德里安·阿方索殿下，这是能和我一个区区公爵之女说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