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31章
夜里，又下雪了……
白若盼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一片虚汗。
“大小姐？”合衣睡在矮榻上的红缨十分警醒，听到床上的动静便立刻醒了过来。她掌了灯，撩开床帐，“大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嗯，你去洗个帕子，我擦擦脸。”白若盼借着红缨的手劲撑起身，靠在枕头上。她抚着胸口，直觉得刚才心跳几乎要冲破那一层肉皮。
她已经太久没有做噩梦了，哪怕是重新活过来，也没有做过一次噩梦。可是今天却梦见她当年被拳打脚踢，保不住自己孩子的那一日。
她最恨的其实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把她送进火坑的白之义，陈瑶与白若娇！这种仇恨哪怕是经历了千年都无法放下，让她恨不得化身厉鬼，将那几个人掐死，碎尸万段！
可是她现在羽翼未丰，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几个人还不能动。
或许这个梦只是为了提醒她不要忘记仇恨，不要忘记她曾经在期盼中逐渐失落，最终凄惨死去的上一世。
她怎么会忘！
若不是为了大哥二哥，为了楚家，她早就拼了一条命也会把他们全部拉入地狱！
“大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
小厨房的火一夜未熄，就是为了主人家能够随时有热水用。
红缨端来一盆热水，洗了帕子。身后还有小丫鬟捧着一壶热茶进来，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红茶绿茶，而是一壶带着果香的花茶，安气宁神的。
白若盼擦了脸，又喝了一盏热茶，这才缓了下来。
“要不明日里就不出去看花灯了吧，大小姐在家里好好休息。”红缨放下床帐，仍旧不放心，侧坐在床上满脸担忧的看着白若盼。
“看花灯也是晚上，哪就用得到休息了。”白若盼往床里面靠了靠，拍了拍床边，道：“你陪我一起睡吧，像在庄子上那样。”
红缨也没有拒绝，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铺在床上。
在庄子上的时候，她们两个年岁都小，夜晚害怕睡不着，就会挤在一张床上，静静的说着小话，驱逐心中的恐惧。
就哪怕回来之后，因为那个小院子过于湿冷，主仆俩仍旧是挤在一张炕上睡觉的。后来周悦送来了炭火，烧起了炕，才分开睡。到了这个院子，红缨还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不过红缨仍旧习惯每日里守着她家大小姐，这是十来年养成的习惯，而且白若盼也把红缨当做心腹和姐妹，偶尔仍旧会要求睡在一起的。
大丫鬟白桃看到主卧掌了灯，便穿了衣服挑了灯笼过来，站在门口低声问道：“红缨姐姐，可是大小姐不舒服？”
红缨扶着白若盼躺好，下床去门外道：“不知道怎么的，发了噩梦，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刚才用热水洗了脸，又喝了盏宁神的热茶，一会儿就睡了。”
白桃应道：“那辛苦红缨姐了，若是有什么事就喊我，下半夜我来值夜吧。”
两个人说完，红缨重新回到房间，脱掉沾了寒气的外套，钻进被窝里。
房间里燃着地龙，并不冷。她盖着被子侧躺着，发现大小姐并没有睡着，“大小姐还不困？”
白若盼躺在床上，看着有着繁复绣花的帐顶，淡淡的嗯了声，“我在想，要对付一个实力强大的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付实力强大的人？”红缨直觉，这个所谓实力强大的人就是府里的陈氏。毕竟陈氏有着永阳伯府作为后盾，哪怕之前丢了个大脸，又赔偿了好多银子，但只要永阳伯府在她身后一天，白之义还承认她是白家主母，那么她的地位就不可撼动。
“对付这样的人，奴婢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奴婢觉得大小姐这么聪明，很快也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到时候那些我们现在认为强大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强大了。”
“你这话说的，绕口令一样。”白若盼笑道：“那我要怎么变强大呢？”
红缨努力想了想，道：“找一个厉害的男人嫁了！啊，大小姐不会是想要进宫吧？”
对她来说，进宫当皇上的妃子那就是直接让自己一飞升天的办法，毕竟有皇上做靠山，谁还敢招惹？
“做妃子？那也得是宠妃才有皇上做靠山，宫里不知道多少妃子自己过得都很凄苦呢。”白若娇听到红缨的话，忍不住笑了。
不过红缨说得对，再强大的靠山，能有皇上强大吗？
“妃子也过得凄苦？”红缨听不懂，在她的概念里，只要是进宫那就每天吃香喝辣，穿金戴玉，谁都不敢招惹，怎么还能过得凄苦呢？
白若盼轻声细语道：“进了宫，若是不受到皇上宠爱，宫里的人自然就会捧高踩低的欺负你。譬如说我之前在家里不收宠爱，陈姨娘他们就是欺负我，那些奴才也会欺负你，这是一个道理。”
“还有这样？”红缨以为女人进了宫那就是皇上的女人，没人敢欺负了。谁知道那宫中竟然也跟这些内宅一样，有着狗眼看人低的人存在。
“那大小姐想要怎么办呢？”红缨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办法。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想要受人尊敬，基本不是靠父母，就是要靠夫家。
所以大家都拼了命的生儿子，只要有一个能立起来，那就是整个家族的依靠，更别说女人了。
“好了，睡吧，这些问题以后再想。”白若盼知道红缨没有自己那样的奇遇，自然也想不明白在若干年之后，女人是可以在各种事业上跟男人平分半壁的，但这里毕竟不是那个奇妙的千年后的世界。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断白若娇攀高枝儿，以免让自己陷入被动。
……
第二日清晨，早膳是在各自的院子用的。
白之义可没有那么多善心，每顿饭都要跟全家一起用。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以前楚凌在的时候还演一下，如今更是连演都懒得演了。要不是为了固定权威，他压根连晚膳都不愿意聚在一起。
今日是封印的最后一天，却是最热闹的，因为京城有灯会。
京城兵马司和城防兵早就都活动了起来，这个年他们基本没有怎么好好休息，都在轮班。白江穹白江英同样，他们在城外军营，两天白班，一天全职，两天夜班，日日轮换着来。
不过因为今天是正月十五，家家户户团员，兄弟俩特意和军营里外地的同僚换了班，晚上要留在家中陪伴家人。
天色还未暗下来，京城各处已经挂上了彩灯。几条最热闹的路上两边的商家，更是将制作了好久的彩灯挂了出来，还出了不少灯谜或者套圈之类的小活动，用来吸引游客消费。
白若盼早早的在自家酒楼安排好了包间，为了不堵车，他们刚入黄昏就出发了。其实此刻出门去酒楼饭庄的车马也不少，都是怕一会儿天黑了路上拥挤，提前出门的。天还没黑透，那些酒楼饭庄乃至茶楼就都坐满了人，喧嚣声一阵一阵，热闹极了。
还有京城周围不少镇子上的百姓也都来了，毕竟这是京城的花灯会，一年就看这么一次，辛苦了一年怎么也得出来松散松散，京城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包间是酒楼里位置最好的一个包厢，向来是给主家留着的。以前陈氏也好，白若娇白江宝也罢，没少在这个包厢里宴请宾客，白之义自然也来过，十分熟悉。
但是现在换了掌柜，只认白若盼，无论陈氏他们吩咐什么，掌柜的第一时间都会先看向白若盼，然后等待自家老板的要求。
陈氏十分尴尬，白江宝与白若娇脸上也没有什么光，都愤愤的撇开脸去。只有白之义满脸无所谓，毕竟这里不管是陈氏经营还是白若盼经营，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他可是双手不占铜臭的清高的白大人，旁人的要求，旁人会的帐，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呢？
“各式的菜品选最好的上来，给老夫人准备几样好克化的。茶水用花茶果茶来煮，吃了饭好清口，也不至于夜里睡不好。南边进来的果子选不易上火的，找刀工好的拼个果盘儿。”白若盼熟练的点着菜。
果盘这个东西还是她无意间说出来的，开始掌柜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白若盼突然恍然这个时代并没有果盘这样的菜品，大多都是直接端一盘子果子上来，谁吃谁拿。
经过点拨，掌柜的明白了什么叫拼个果盘。就是各色水果剥好切开，摆成花鸟图案，放上果签。想要用了就用自己的果签随意选一个，一小块刚好入口，也不用怕剥果子脏了手。
这个果盘从那日起便在楚家名下的酒楼饭庄茶庄时兴起来，不过几日工夫就被其他地方学了去，如今大家吃饭都会想要一个果盘，却不知道这个果盘主意到底来自于哪里。
白若娇听到果盘两个字还有些疑惑，等吃到最后看到上来的水果拼盘，顿时睁大双眼。
南方进来的菠萝切办掏空，果肉切成小块浸泡过盐水，与蜜桔，苹果和水梨等果子摆出造型，撑装在菠萝碗中，多出来的便在盘子里摆出花朵样子，又养眼又方便。
可是这个果盘，以前是没有的啊！
她再次看向白若盼，心中惊疑不定，“姐姐，这果盘，怪好看的。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呢？”
白若盼看也不看她，倒是白江宝道：“妹妹你不知道，这是京城中刚时兴的新鲜玩意，不知道从谁那里传来的，如今京城酒楼茶楼都开始用果盘了。”
刚时兴？不知道哪里传来的？
难道……
白若娇用力拽了拽帕子，心想难道这里，还有别的穿越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