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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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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除夕夜。

噼噼啪啪的炮竹声不断在街头巷尾响起,家家户户贴了红对联,挂了大红灯,守着家中的火盆,守着新年新岁。

宫里的官家因着龙体总不见好,今岁甚至没能在宫中摆宴。如此一来,钟府隔壁的王府倒是自己热闹了起来,请了人唱戏,又请了乐队奏乐,好不热闹。

只不过,一墙之隔的钟府,这除夕夜里却寂静一片。

炮竹声在巷子里冷不丁地又响了起来。

双姒眼中含着的眼泪,也啪嗒落了下来。

九姬已经昏迷好多天了,从事发后当天夜里,她就追上钟鹤青一行自官道回东京的脚步,到了九姬身边,可如今回到东京也三日了,她还是不见醒。

眼泪落下了第一滴,后面的便也持不住了。

这会,孙元景看着廊下垂着头不住落泪的姑娘,不知怎么,好似她的眼泪都流到了他的身上来一样,修道人本该无波无澜的情绪,也跟着她低落了下来。

孙元景不由抽出帕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她面前。

“姑娘别急,我今日请了家师为主君殿下祈祷,我也在三清祖师面前焚香祝祷,主君殿下一定能醒过来的。”

她又落下了几颗晶莹如天水的泪珠。

“多谢孙道长。”

她说着,还要跟他行礼道谢。

孙元景连忙一把扶住了她,只是触碰到她手的时候,他动作微滞。

她并没有察觉分毫,又在连番道谢后,惆怅地看向房中。

房中。

丞相嫦熙多看了一眼那位少卿。

分明前不久送他离开山之阿的时候,他还一切如常,这前后不过十多日的工夫,人竟消减了一圈。

只是他素来的礼数与周道从不改变,见她这次从深山里请来一位妖医长老,前来东京为九姬诊治,他不由便道。

“想必请来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长老,丞相大人没少费心思。”

他嗓音微哑,目光一直一直落在床帐里的人身上。

嫦熙摇摇头道本该如此,“只要主上此番能醒过来,什么都值得。”

话音落地,外面忽有金鸡报晓,旧岁已去,新岁到来,天竟亮了。

而九姬的床边,那位深山请来的妖医长老,长出一气站了起来。

“醒了。”

男人整个脊背都绷住了。

整整十二日,她昏迷整整十二日了。

九姬这边刚刚睁开眼睛,便察觉有人如疾风卷到了她的床头,她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消瘦到几乎认不出来的人。

他双颊凹陷,他嗓音低哑。

“阿幺......”

九姬愣了一下。

但她还是转了头去,不想理会他。

男人眼帘垂下,但也只一息而已,她醒过来比什么都好。

双姒也急急从外面扑到了妹妹床前。

“小九!”

她喊过来的时候,连同眼泪一起叽里咕噜地掉在了她身前。

双姒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谁能看得了她哒哒落泪。

九姬连忙道。

“我这不是醒了吗?别哭了。”

她想用给双姒擦掉眼泪,可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她倒是没有输给浒宗,却被琥尊打得回到了原身,还把两件象征身份的灵宝丢了。

留了那两件灵宝,山之阿就和她没关系了。

她眼下也看到了嫦熙,但是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嫦熙也好,长老们也罢,还有山之阿城里城外的那么多妖众,都还真以为她这个妖主能给山之阿带来好运,从此让狸族振作起来。

却没想到,她这妖主每当几月,就被生生剥夺了主君之位。

人虽没死,却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九姬一言不发,嫦熙倒也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道,“浒宗依靠旁族之力,抢来的妖主之位,山之阿是不会认的。”

九姬微顿。

“不认能怎样?我这般模样,也抢不回来了。”

她直接叫了嫦熙。

“你们再选新主吧。”

说完,转过了头去。

双姒见她如此,颇为惊诧,小九素来心中自有自强之气,还从没有哪日,说过这般丧气的话。

钟鹤青也微微皱了眉。

他给嫦熙递了个眼神。

嫦熙明白他的意思,缓了缓,又开了口。

她没有提及再选新主的事情,只是说起了浒宗接手山之阿,短短十几日的情况。

“......虎猫一族自来是山之阿最富有的族群之一,他们和山之阿的妖众,从争夺领地、盘剥银钱之日起,就结下了梁子。眼下妖众们不得不到了浒宗手下过日子,日子可想而知。

“如今虎猫一族的人在城中搅动风云,一半的店面铺子都开不下去了,浒宗却趁此时机,将自家的商铺都铺开了来,甚至还想要侵占山之阿城中妖众们的宅地。

“有些妖众无路可走,已经打算卖房卖地远走他乡了......”

她说道这里,见九姬一双棕金色的眼睛里,眸光颤动。

嫦熙继续道。

“妖众们日子不好过,我和长老们虽然极力压制他,但浒宗手里银钱充沛,也有几个原就与他交好的妖族与他站在一道,我也不知能撑多久......”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但不管多久,我都会尽力撑下去,撑到浒宗下去,撑到山之阿的真正的主君回来。山之阿已经没落这么久了,不能再散了。”

九姬眼角一颗清泪悄然滑落。

只是她仍旧沉默着,看着自己满身无能的伤,长久的沉默。

......

能醒过来,就是逐渐恢复的第一步。

浒宗夺位,双

姒不能再跟着嫦熙回去了,就留在了东京城里。

钟鹤青给她单辟了院子,道是外地来的表姑娘,还是道门中人,不拘于内宅之中,随意她走动。

钟鹤青把家中不必要的仆从都暂时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里,府中只留下观星这样用的惯的老人。

孙元景亲自过来给他府内府外设了禁制,以保万全。

不过九姬一直郁郁寡言,莫说钟鹤青,连双姒也不怎么理会,甚至根本不肯幻成人形。

只自己一只猫儿时常蹲在房顶瓦片上,不知看向何处,一看就是半晌。

没人知道她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钟鹤青刚回京就到了年节,倒是不用去衙门当差,他也不扰她,就在房檐下悄默声地陪着她。

双姒在每日都来一趟的孙道长口中,弄到了东京妖坊的口令。

她还见到了安三娘,回家便同九姬说。

“安三娘在翡翠琼木下的新铺子可漂亮了。他们听闻你受伤,都想来看你,只怕扰到你不敢贸然前来,总得先问了你的意思......或者等你好些了,去东京妖坊耍玩也成。”

可九姬完全没有见人的心思,还不如当一只猫。

钟府里除了几个紧要的人,旁人并不晓得猫儿是谁。

不过小丫鬟金栗却记得她是去年在家中出现过的小狸奴,见了她回来就高兴的不得了,只想抱在怀里。

九姬这会儿反而由得她抱,怎么抱都行,怎么逗也都可以,好像她只是一只猫。

双姒原本还每日里往妖坊去一趟,见她这般模样,就有些走不出门去了。

她想了想,找了钟鹤青。

“小九上次这样异常,还是阿爹和兄弟姐妹们去世的时候。”

那一次,她心中压着滔天的恨,还能拜师学艺,去深山熬打身体,练就功法。

如今却像是被琥尊打垮了,丧失了斗志一般。

钟鹤青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心魔从来都藏在心间,谁也触不到,除了她自己。

又过了两日,天气晴爽起来的时候,钟鹤青端了一盘蒸鱼干来寻九姬。

他让观星架了梯子,准备爬到房顶上去。

观星忍不住道,“郎君,咱们家房子不漏水,你若是上去踩两脚,漏了怎么办?”

钟鹤青:“......”

观星见着把自家郎君说无语了,捂着嘴笑。

笑声惊动了某只坐在房顶一早上的狸花猫。

九姬转头,看见有人要上来了,直接一转身,跳去了旁边的东厢房屋顶上。

可怜钟鹤青哪有这样灵巧的身姿,只能赶忙从梯子上下来,有转去搭到东厢房的屋檐下。

但这次也没能上到屋顶,九姬一转身又跳去了西厢房。

分明就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但钟鹤青也没有气馁,他又从梯子上下来,转去西厢房。

观星又忍不住了

,这次他小声。

“以小的所见,您一上去,娘子就跳走,您是怎么都不可能追上娘子了。”

他这话说得倒也是实话。

钟鹤青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果不其然,九姬见他又来了,扭头就要走。

就在这时,观星突然叫了一声。

“哎呀呀,这梯子怎么回事?郎君要摔下来了!”

这话一出,九姬连忙转身,爪上施出法力,一把就将梯子上的钟鹤青,拉到了房顶瓦片上来。

观星低声一笑,在钟鹤青身后。

“小的只能帮您到这了。”

说完,连梯子一并抱走了。

九姬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她更不高兴了,扭头就要遁走。

钟鹤青连忙叫住了她。

“阿幺别生气,方才真不是我的主意。”

观星这小厮实在欠收拾了,胡言乱语也就算了,如今还敢自作主张了。

但有其主必有其仆,九姬瞥了他一眼。

只是他上到房顶上来着实不容易,况观星把梯子都抽走了,他也下不去了,万一掉下去,胳膊和腿总要摔断一个......

九姬没动,和他分隔在房顶的南北两头。

他却不肯老老实实呆在他的另一边,竟还提着食盒走到了她这边来。

九姬瞪他,他只柔和地笑笑,然后从食盒里拿出了刚蒸好的小鱼干。

九姬:“......”

真当她是他聘来的小狸奴了?

九姬不想理会,但小鱼干的香气止不住地勾引着她。

这小鱼干的肚子里是不是还填满了小虾贝肉?什么多余的料都没有放,只撒了薄盐和葱花?

香气袅袅地往她小鼻子里钻。

九姬知道自己是想吃了,但心情却一下子跌落了下来。

她什么事都做不了,反而只能在这里吃吃喝喝,和家养的狸奴有什么区别?

九姬心下一跌,干脆闭起了眼睛。

这时,有人温声开口。

“阿幺,我们去东京妖坊里转转吧?”

九姬没回应,她哪都不想去。

他又开了口。

“去看看涂奶奶吧。我听三娘家的小权瑞说,他邻家有位涂奶奶月余之前去世了,去世前还曾念及过你。”

涂绒家的涂奶奶原来已经去了。

九姬愣住。

却见某人敞开了袖子。

“若是不想见人,我把阿幺藏在袖子里,可好?”

袖口有淡淡的墨味和他身上的温暖又干燥的气息。

他伸手将她抱在了掌心,拢着她进了他温暖的广袖里。

九姬这次没有抵抗。

......

半年未见,东京妖坊早已大变了模样。

九姬站在钟鹤青肩头,从山坡上向下望去,翡翠琼木

没了架在其上的玉鼠洞宫(),整个树苍翠挺拔?()_[((),灵气环绕。

巨木下街市兴建了起来,纵横交错,以琼木为中心四通八达,黄昏时分,盏盏灯光渐次亮起,安宁与繁闹同在。

涂奶奶就埋在山坡上的松树下,墓碑就对着翡翠琼木,仿佛一抬头就可将那灵美的巨树收在眼底。

钟鹤青说,安三娘家的小权瑞跟他说过,涂奶奶去世前,又回到了翡翠琼木下的老房子里,虽然寿数将尽,可又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每日都笑得慈和开怀。

她最后的日子里,又记起了许多从前的事,也记得那个在玉鼠洞宫倾倒的那日,背着她飞也似地奔向翡翠琼木的人。

钟鹤青低头,问去安静坐在涂奶奶冢前的狸花猫。

“背着涂奶奶去翡翠琼木的人,和将鼠族与玉鼠洞宫赶出妖坊的人,都是阿幺吧?”

他问过去,见猫儿耳朵轻微扇动了一下。

他说东京妖坊的妖众们有如今的日子,“哪怕妖众们都不晓得玉鼠洞宫因何坍塌,但是此间的繁荣与安宁,会记着你的功劳。”

“山之阿也是一样的。城内外妖众安居乐业、妖镇与凡城和平共处,眠水再现灵脉......这些也都是你的功劳,哪怕你这妖主,做了没多久。”

钟鹤青蹲下身来,握住了她的一只小爪。

九姬不想给他握,但他的手不肯松,轻笑了一声。

“阿幺,你其实很重要,也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带着他们,把日子过好。”

......

小狸奴还是不肯见人,仍旧避在某人的广袖里面,可也低声开了口,说想去翡翠琼木下的东京妖坊看一看。

原来妖坊里的妖众们,全都返回了翡翠琼木下的家园,那里地势高、景致美,灵气更是充沛,日子一晃好似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安三娘家重新开了灵药铺子,比起之前在小巷子里的一间门面,如今整整齐齐置办了三间面相大道上的门脸,她一人忙不过来,还请了三个小学徒。

权琅没来帮忙,非是因为他伤没养好,而是东京妖坊眼下有了两大片街坊,好多妖灵涌了进来,在这里安家落户。

妖坊的衙门忙不过来了,也开始招兵买马,权琅之前就在衙门做事,眼下直接被衙门收了去,做了捕快,吃上了妖廷的公饭。

而权瑞正是读书修炼的年纪。

怀琳拿到了原本家中的好几片宅院地皮,她不必再辛苦卖灵饮灵食度日,在坊里开了一家小私塾,权瑞一边跟她进学,一边踏实修炼,还寻了一位犬族的师父,每日上进的很。

这会,钟鹤青刚路过安三娘家的新药铺门口,三娘就一眼看住了他。

“少卿怎么来了?自己来的吗?”

九姬避在某人袖子里不肯露面。

但三娘却一眼看出了少卿鼓鼓囊囊的袖子。

她瞧向少卿,见少卿轻轻跟她使了个眼色,轻瞥了袖子里鼓鼓囊囊的那一团,道。

“嗯,是我自己来的,许久不来妖坊,没想到变化如此大。”

安三娘瞬间了然,她没提及袖子里的鼓鼓囊囊,只说妖坊确实变化大。

“但好在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没变,大家日子都过得好了,相互之间更亲近了。”

不过她说着,眼睛往钟鹤青的袖子又看了一眼。

“只是我们呀,总还念着一人,想着是她带着我们过了好日子,如今妖坊的新气象,也想让她来走走看看呢。”

钟鹤青和安三娘都往袖子里那一团看去。

袖子里,猫儿听见了。

她虽没出来,却不由地竖起了耳朵,听去这热闹的街坊里,气象崭新的车水马龙的声音。

袖子上支棱出圆圆的脑袋和两只小耳朵的形状,她自己没发现。

但安三娘和钟鹤青却都看到了,两人不由相互对了眼神。

安三娘笑捂了嘴,钟鹤青也眸中笑意溢出。

钟鹤青看着袖子里的猫儿脑袋,同安三娘温声道。

“快了,她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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