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额间花钿
“圣女威武！”
“圣女这是什么功夫，风博师兄武功高强尚且勉强支撑，怎么圣女一眼就看出那人的破绽？”
“呸，我家圣女神通广大，自然火眼金睛。两个天幽城的刺客也敢在此猖狂。”
……
看来，马屁之术到哪里都是盛行无忌的。但听起来倒也算入耳。寒霜偶然露了这一手，本来心下也暗自惊疑自己的眼力如何突然发生了变化。但听得众弟子吹捧，也不禁飘飘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道：“在这卧虎藏龙的碧灵渊，自己总算也有了小小的一技之长，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哈哈。”
那易天却不甚开心，他不明白，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见人打斗也吓得娇躯颤抖，怎么突然三言两语就杀了一名高手。刚才那人的功力可着实不浅，这女子果真心狠手辣。难道爹爹说的不错，这魔界妖女，就喜搅弄风云，恨满世间？一时气恼，便甩开了寒霜的手。
却听龙渊问道：“你二人为何冒充商人之子，刺杀我族圣女？”
那缺眉少年目露凶光，似是十分不服气，恨声道：“不杀了这妖女，我师父如何能得团圆？”
我才来几天啊，就惹来这无端祸灾，别是弄错了？寒霜奇道：“你师父是谁？团不团圆与我有何关系？”
那缺眉少年道：“都是因为你，我师父数百年难见亲人，性子日渐古怪，容颜憔悴。师父养我们这么大，恩深似海，杀了你，正好报我师父养育之恩。”
寒霜更奇怪了，这人说得不清不楚，无头无尾，逻辑混乱。他师父到底是何人？难道有亲人被关在碧灵渊？竟说数百年不见，你师父活得也真够久的。
寒霜柔声道：“你说出你师父亲人的名字，我帮你找。若没犯什么大罪，放他回去团圆就是。”
那缺眉少年骂道：“你这妖女，谁信你这么好心。啊，我知了，你想骗我说出名字，杀了他，让我师父独守空闺，抱憾终身，对不对？你可打错算盘了。”
寒霜哭笑不得，原来他师父是个妇人，想来是来寻丈夫或孩子的。不禁想起洁若来，一时感同身受，心中不忍。有心放他回去，却又怕他脑袋一根筋，再行刺杀。
龙渊一掌打在少年胸前，怒道：“阶下之囚，还敢辱骂圣女。不如把你也一并关了，让你师父更不得与你团圆，看你如何尽孝心。”那少年受了一掌，一口鲜血呕出，衣衫上顿时血迹斑驳，胸前衣衫大开，露出胸口一个枫叶形刺青来。
忽见芍药长老惊问道：“你师父可是姓聂？”
却又转头白了一眼白泽长老，阴阳怪气道：“白泽师叔，定是有人寻你来了。”
白泽这个冰块脸上却是一点表情皆无，冷冷道：“只是个孩子，脾气倒是暴躁，废了武功，放他走吧。”嗯，看来，这个白泽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那无眉少年惊道：“我师父要找的人，就是你？”
众人皆被弄了个不着头脑。是你兴冲冲跑来行刺，是你叫嚷嚷跑来团圆，怎么连自己师父要找谁人，是何样貌，也不知道？看来，刚才他不愿说名字，倒也不是故意的，自己确然不知，从何说起？
芍药长老从腰间抽出一根红色长鞭，一鞭打在他胸上，一抹暗青色鞭痕赫然醒目。那少年身躯一震，整个人萎靡了下去。芍药长老呵斥道：“你回去告诉你那不要脸的师父，以后别想着团圆了，也别想着钻空子进来行无耻之事。白泽师叔永远不会再见她。”无耻之事？说的是刺杀的事？还是指别的？
那无眉少年惨笑一声：“我师父素来与你不睦，你当然不想我师父开心快活。师兄惨死，我如今残废之身，有何面目回去？”牙根一咬，嘴角留出黑色粘液，毒发身亡，自杀了。
唉，议事第一天，就死了两个人，寒霜心里颇有些落寞。刚才赢了一场胜仗的得意心情已消失无踪。这碧灵渊虽美，也是一个是非之地。两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凋零，且不知我能活过几日。
听这少年的意思，那位聂夫人肯定与冰块脸白泽长老有些敢情纠葛，想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选谁不好，非要选这位冰雕一样的木头人。美则美矣，但龙阳之癖，任你千娇百媚，也必定铩羽而归，可怜可叹啊。
咦，这芍药长老徐娘半老，腰身纤细，爱穿红衣，性情娇媚直爽，甚是明艳动人。瞧刚才的语气，倒是颇含醋意。难不成她也与这白泽长老有所瓜葛？不对啊，她叫白泽师叔？岂不是差了辈分？
不对，你们三人的旧事，却与我何干？怎么刺客不找你们，却归罪于我？要不是易天本事大，我今日必定命丧于此。天理何在！
寒霜越想越觉有气，一双粉唇咬得通红，嘴也不自觉撅了起来。额中却似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渗出皮肤，若隐若现，映着火光，愈加明显。
寒霜心中正在百般揣测，却见离天公子轻摇折扇，神态潇洒，走近圣女身边，手上持一绿色披风，裹在寒霜身上，一边温柔地仔细地帮她在胸前系紧，一边柔声说道：“这不关你事，不用放在心上。江湖刺杀，司空见惯。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人伤害你半分。”寒霜抬脸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见他目中温柔，甚是关爱，一双朗目漆黑深幽，很是让人着迷。
离天公子伸手拥住圣女左肩，笑道：“今日谷中多事，还好你机敏过人，临危不乱，不愧是我族圣女，神通广大，火眼金睛，妙得很啊……”寒霜粉面一红，看他语虽夸赞，笑却狡黠，还特地引用了弟子们的谄媚言语。到底是诚心夸她呢，还是有意讽刺？小嘴一噘，待要回敬几句，却一时词穷，不知说甚才好。
离天公子搂着她的纤腰，又柔声嘱咐道：“晚了，你且先回明月苑，好生休息。等我把邀月阁布置妥当，便接你过来。”
接我过来？过来干什么？寒霜心头不解。
离天却不多言，笑意盈盈搂着她一路送至轿边。两人神态亲密，晚霞之下，两个背影相挨，甚是般配。这碧灵渊日间甚长，过了这些许时辰，日头却还没落尽。两人行走间，圣女胸前的紫色水晶，离天公子腰间的紫色玉佩，华光闪闪，煞是好看。
众弟子看着他两个背影，议论纷纷，啧啧称赞。忽有一句“离天师兄和圣女真是一对璧人啊。”话声虽小，却每个字都无比清晰传入易天耳中。易天跟在两人身后，胸中一痛，口中一甜，竟是一口鲜血呕出。想是今日硬接那毒针，受了内伤？易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鲜血吞了回去。
及至轿前，寒霜也是真累了，半卧塌上，闭目养神起来，似乎睡着了。离天公子凝视她花容半晌，终于转身回殿，神情似是颇为不舍。临走两步却又回头，俯身凑在她耳边小声补了一句道：“你眉间的红痣甚美，我很喜欢。”然后慢悠悠地走了，也不知圣女听没听见。
一行人护卫着轿子浩浩荡荡回程。寒霜睁开眼，见易天冷着脸坐在一旁，嘴角似有一丝血色渗出。
“你受伤了？”寒霜关切问道。
“无事。”易天冷冷回道。心中却又暗恨道：“你眼里还看得见我？”
寒霜见他颇为冷淡，自己也累得紧，便不再说话。
回到门前，轿子却并未进去。小蓝遣散众人，只携了依蓝、易天二人，跟随圣女进入。进入门前结界时，易天有点紧张，犹豫半晌，才跟随踏入。
奇了，这次倒是顺利得很，是何缘由？易天沉吟半晌，看着小蓝依蓝二女脸上的火纹印记，又摸了摸自身胸口，似乎明白了。难道这个印记便是打开结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