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碧灵偷心
寒霜被他那贴脸一触吓了一跳，身躯中突然涌起一阵火焰，连耳根也红了。
“这……这婚约之事，还得从长计议。既然是老渊主定下的，还需有所凭证才是。”寒霜想了个理由。
离天公子认真看了看她，听着她疾速的越来越大的心跳声，似乎很是满意，沉吟半晌，笑道：“那便明日再召集长老们重新议上一次，若是我能拿出凭证，你可再不能反悔。”
寒霜无奈，点了点头。
离天松开她娇躯，却又举起她手，轻轻吻上一吻，总算出去了。
第二日，凤华殿中，长老们早早的就来了。今日议的事情也是件大事，是碧灵渊圣女的终身大事。
紫麟长老拿出了一张信函，字迹是老渊主伏昊的笔迹，落款也是渊主的宝印。
上面写着自己已入法阵去寻圣女的灵身，灵域中一应大小事情交由自己的大弟子离天主持。如若圣女顺利回归，便与离天结为夫妇，共掌碧灵渊。紫麟长老与风云长老特此见证云云。
寒霜心中焦急万分，看来离天公子所说婚约之事确实是真的了。叶风若知道这消息，脸上想必不会怎么好看。
不成想，白泽长老冷着脸“哼”了一声，也拿出一张信函来，拆开一看，字迹也是老渊主伏昊的笔迹，落款也是渊主的宝印。
上面写着白泽长老法力高深、性情恬淡，与圣女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堪为良配。如今圣女外出游历，体味人间百态，等圣女归来之日，便与白泽结为夫妇，开枝散叶、泽佑灵域云云。
风云长老摸摸胡子，嚷道：“非也非也。你那信函上没有见证之人，焉能算数？白泽你都一把年纪了，何必跟年轻人抢这姻缘之事。”
芍药长老却支支吾吾道：“白老头，这你可错了。老渊主将那信函交给白泽师叔之时，我正好在场。这婚约，应该也算是有见证人的。”
紫麟长老怔住了，无奈道：“这个老渊主，真是糊涂了啊糊涂了。一个圣女怎么能立两份婚书呢？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几位长老争执不下，寒霜也目瞪口呆。
离天公子一把拉了寒霜的手，笑道：“霜儿，你昨夜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拿出凭证，你就承认我俩的婚事。”
白泽脸色一变，也拉住寒霜另一只手，沉声道：“霜儿，你可还记得蓬玄洞天之中，我俩已经有过夫妻之实。我们的婚事你如何能不认？”
寒霜满面通红，几近晕厥。心中暗道：“谁跟你有过夫妻之实？当日我快死了，不过是为了疗伤的权宜之计罢了。你竟然大咧咧说出来，也不嫌难为情。
白泽啊白泽，真不愧是活了数百年的神君啊，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连一点红晕也无。”
却听大殿中叶风的声音朗声响起道：“各位长老，霜儿与我已经在明月镇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众位山寨兄弟皆可为见证。还有这定情信物为凭。”
叶风手中高举着那只鸳鸯香囊，杨云也跟在身边，力挺自己师父，重重地点头。
寒霜的头更晕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又道：“这入洞房之事也能拿出来说么？叶风你这张破嘴，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紫麟长老劝道：“叶风公子，你跟圣女私下定情是可以的。圣女宠幸谁，我们也管不着。但凡圣女喜欢的，自然听凭圣女吩咐。只是这圣女的婚事，事关碧灵渊的未来大计，是绝对不可以马虎的。必须要有老渊主的凭证做主。”
风云长老摸着又长又白的胡子，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叶风急道：“老渊主的凭证也有两份，可见这凭证立着甚是随意，也难保公正。干脆咱们就打一场，谁赢了自然便是圣女的夫君。”
离天和白泽对这个提议貌似也很是同意，摩拳擦掌便要动手。
但是长老们却不太认可，一时吵吵嚷嚷的，劝了这个，又劝那个。
只听弟子们突然抬了一堆红艳艳的箱子进来，倒有几十箱那么多，回禀说是无双城的城主府送来聘礼，替少城主玉箫公子燕少白求婚碧灵渊圣女，愿两城永结秦晋之好。
那无双城来使拿着一张红艳艳的喜帖正立在殿中等候呢。
众人闻言皆怔住了，却没有人有心思去接他的帖子。
几位长老们略顿了顿，便继续吵嚷着老渊主为何要立两份婚约，日期谁先谁后，该以旧的为准还是应以新的为凭等等。
叶风等人也吵着要以武力见真章，功力深厚之人才配站在圣女身边，力保碧灵渊未来等等。
寒霜倒被冷落至一旁。
她叹了一口气，偷偷地溜走了。
今夜，寒霜再也不敢宿在金风玉露居了。她也不敢回明月苑。堂堂的圣女，如今无处可去了！
她忽地想起了自己以前说过的“不如在锦绣谷的花田中来一次幕天席地，听着蛐蛐声叫着，看着星星入睡”的往事，心下颇为认可，便往那谷中寻去。
雪夜甚冷。
寒霜裹了一身厚厚的狐裘，在花田中将一处灵草尽数压平，垫得厚厚的，便躺了上去。周身运起灵力，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在狐裘里，倒也并不觉得多冷。
今夜没有蛐蛐儿叫声，但那夜空的星星却极亮极多。夜幕笼罩着她，就像盖了一层华丽的锦被。
寒霜望着那漫天的繁星，突然想起了岱屿岛上那个夜晚，无尘单薄寂寥的身影站在摘星楼边，自己却在那夜幕中舞了起来。那舞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做金缕香阶舞。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无尘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这金缕香阶舞的名字还是我给你起的呢。你今日跳起这舞，难道不是为了刻意告诉我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无尘，你在那岱屿岛上可好？
寒霜渐渐睡着了。
寒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驾马车上。
这马车倒很是宽大舒适，陈设也很是华丽。想来这主人也是极为富贵的。
她掀开窗帘，看一眼外间，却已经不是碧灵渊的风景。
她起了身来，掀开门帘，看见有一位蓝衣公子拿着马鞭，正专心赶车呢。那衣料甚是名贵，腰带和衣襟上也都绣着金黄色的精致的花纹。那公子的头发用一只金冠高高束起，很是精神。
寒霜仰脸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子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曾有一个四海闻名的包天大盗？世人皆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没有他进不去的禁宫，没有他偷不了的密室，如果有足够大的口袋，即便是天也能被他偷走。所以江湖人给他送了个包天大盗的雅号。”
寒霜想了起来，那不正是卫郁香的父亲卫展雄么？
她点了点头，赞道：“确实听过，如雷贯耳！”
那公子又笑道：“我便是这包天大盗唯一的徒弟‘飞天狐狸’卫九霄。”
寒霜奇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会在你的马车里？”
卫九霄笑道：“因为你是我的宝物啊。我跟我师父经常打赌，看谁偷来的东西更加难、更加奇、更加怪。
我好不容易到了碧灵渊，处处院子都进不去。却偶然在花田中看见一只小狐狸，想是吃了灵草给迷醉了，睡在花田中不肯醒转。我既然叫做飞天狐狸，怎么能看着不管呢？便抱了你回来。谁知竟变成了一位美人。”
寒霜笑道：“狐狸变美人，你竟然不怕？”
卫九霄笑道：“我这一生偷过很多东西，唯一没有偷过美人的心。更何况是一只狐狸所变的美人。我很想试上一试！”
寒霜笑了，回到了马车内。
“叶风想必也寻快来了，姑且再睡上一睡吧。”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寒霜闭上了眼睛。
马车外，卫九霄高高扬着马鞭，唱起了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第一部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