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警告
结束了和张鹏程的通讯，沉津走到病房门口，好消息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黎霜的身体数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再观察一段时间人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病人恢复能力不错，”向书仪隔着玻璃看向里面的黎霜，她来得巧，正好碰上黎霜清醒的时候。“照这样恢复下去，身体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得好好做后续的康复治疗才行。”
沉津看着里面的黎霜，他的胳膊因为二次受到重创没能保住，那条袖管空荡荡的，看着格外的刺眼。
“对了，沉队，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聊一聊那天发生的事情。”向书仪转头对沉津开口说道，“我不太清楚贵部之间内部有什么矛盾，但是医院病人至上，即便不是医院，在人质被挟持时也应该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基础上再追击凶手，抱歉，我不是指责你们，我很尊重你们每一位，也相信你们做事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这次的事情，最先发现的护士说病人的二次受伤是因为异化者挟持了病人，你们的人不顾病人安危肆意开枪造成的，病人的胳膊刚刚经历了手术，任何一点小问题都能将他重创，更何况是枪、伤，我无权去评价你们做事，但我是个医生，我的病人在我眼前只是个病人，我们竭尽全力地将他治好，感谢他拼命地要活下去，所有的意外与风险没有到来，却败在了自己人手里，病人原本是可以完全康复的。”
向书仪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将黎霜所遭遇的全部责任推卸到江小楼身上了，江小楼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否认，他全部认下了，也再一次在沉津面前剖开了自己的心说他不可能和黎霜和解，过错他认，道歉他也认，除此之外，他依旧对黎霜有敌意。
“生命是自己的，也是珍贵脆弱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向书仪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着沉津的表情，试探地问，“那位江……先生最近怎么没见。”
沉津想到倔强的江小楼，这个麻烦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呢，他说，“他的工作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暂时不会来医院。”
里面的黎霜似乎有感应，脑袋轻微动了动，目光从天花板移动到正对面的方向，沉津和他对视上，黎霜毫无反应。
“黎副以后需要静养，康复视情况而定，如果你们要申请人陪护，希望你们可以好好选择。”向书仪说完，楼道尽头的小护士小碎步快速挪动过来。
“向医生，赵主任叫你。”小护士悄声说，在跟上向书仪的步伐后对她解释，“还是上次的事儿，这回是韩医生，赵主任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过去问问话，我们都已经问过了。”
“韩医生？他这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向书仪好脾气地问她，“人不都已经。”
“没有呢，”小护士抬手指了指天花板，“韩医生现在还在楼上太平间躺着呢，起初说是等家人来解决，等他家里人来了之后也没能解决，人一直没送走，今天楼下几个小孩说起这事儿，不知怎得就闹起来了，尤其是罗珠，她一个人跟那么多人吵架，事情闹大了就搞到主任那里去了，主任也不是包青天他们吵几句就能知道怎么死的，只能一个个叫过去问问，走个流程的事儿。”
“不过，我听说啊，”小护士贴在向书仪身边，压低声音说，“他们之所以吵架是因为有人说韩医生是和罗珠在安全通道内做苟且之事才出事儿的，这摔断的脖子跟扭断的完全是两回事的好吧，罗珠咬死了说韩医生是被异化者搞死的，她又没亲眼看见，说得这样肯定人家难免要说几句碎话，罗珠气不过就闹起来了。”
向书仪在心里快速地过了一遍韩医生和罗珠以及那天的异化者，确定前两个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罗珠不是在检验科吗？他们那边还挺忙的吧，怎么会有时间跟韩医生出去，大家可别以讹传讹了，韩医生已经不在了，这事儿落到罗珠身上，她得多难过啊。”向书仪说。
小护士看着电梯里没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说起罗珠和韩医生的八卦，“罗珠和韩医生的事儿真几句话说不清楚，谁不知道检验科罗珠天天在外面偷懒，让她送个样品几层楼的距离她能送一天，曾经罗珠可是夸下海口说自己要调岗了，天天跟护士长对着干差点没把护士长气死，然后也没调走，因为这事儿，韩医生跟她差点分手。”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抛了个问题给吃瓜群众。
吃瓜群主也很上道，问，“为什么？”
“因为调岗的事儿听说是韩医生给她办的，她跟别人说要去牙科，结果她没去成，空降了一个闻敏敏，别人都知道啊，韩医生也知道，但是没人告诉罗珠，上班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区交调岗申请，东窗事发之后整个牙科差点被她给点了，然后就前不久，她跟人聊天的时候又说起调岗，这次倒是没说调去哪儿，然后韩医生就出事儿了。”
“啊，真的是太不幸了。”向书仪看着电梯壁映射出来的人影，那双眼含笑意的眼睛彻底地冷了下来。
“第一次调岗没成她差点连韩医生在内的牙科给点了，这一次，有人怀疑说是她调岗不成对韩医生下手了，毕竟韩医生被人抬出来的时候有风声说他是摔折了脖子摔死的，这还挺像罗珠能做出来的事儿。”小护士一点都不意外，罗珠这人好面子并且极端，在这个痛苦岗位上被折磨了这么久，姓韩的不仅没给她调走还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人，这无疑是将她这个人全身给扯掉一层皮再撒一层盐，遇到异化者韩医生不幸，遇到罗珠他同样不幸。
向书仪脑子转得快，根据小护士的话很快就在脑海中构建了一条她觉得可行的逻辑链，她向来是讨厌那些歧视异化者的，真也好假也罢，罗珠这行为可比歧视异化者严重多了。
真的是，什么人都能来碰瓷异化者了。
向书仪想着，在面见主任的时候思考了几秒，淡定道，“那天，好像是韩医生和罗珠在一起的。”
“他们在休息时间一前一后地进入，我起初也没在意，毕竟看起来安全通道内进入两个人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儿，不过后来我好像只看到了罗珠出来。”她说着，顺便拉过一旁的小护士，“那天下午，我跟小钱查完房出来在楼上的走廊里，因为没一会儿大家就要提前去吃饭了嘛，我跟小钱说让她早点去吃饭，顺便帮我带一份粥，小钱你还记得吗？”
小护士懵懵懂懂地点头，她有些晕乎乎地，具体想不起来是哪天了，不过向书仪经常让她帮忙带饭，她说别的的时候小护士毫无感觉，说到粥她坚定了几分。
“是的。”
向书仪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碎发，说，“主任，这些话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罗珠也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这两天有关他们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不管是对逝者还是对罗珠都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我想着还是说出来的好，这样将事情查清楚也好还罗珠一个清白，说真的，她虽然工作不多，医院也不养闲人，现在的事儿已经打扰到她工作了，再严重点出什么岔子我们医院也担负不起。”
主任大概是想到了之前的闻敏敏，脸一下子就黑了，“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不会耽误医院工作的。”
在两个人临出门之际，主任又叫住她俩，“哦对了，医院这两天的监控准备重新开了，大家都注意点言行。”
之前为了省电，医院的监控都已经关了，现在突然开了，小护士表情有些微妙。
“当然不是全开，监控轮开，具体什么时候哪个监控会开就不告诉你们了，大家自己注意点。”主任强调了两次“注意”，就是怕监控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到底是看啊还是提醒啊都是个选择，大家能混在这一个医院，要不背景非凡，要不能力非凡，哪个出事儿都不合适。
向书仪表示知道了，出门后将自己的餐卡递给小护士，“请你吃饭，今天的事儿不要外说，不然会对罗珠产生不好的影响的。”
小护士捂着嘴点头，不过，“吃饭就不用啦，我都吃你多少顿饭了，今天也是举手之劳，实话实说嘛。”
向书仪将餐卡递到她的手中，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回来的时候顺路帮我带杯粥，和平时一样就行。”
“黑米红枣不加糖，我记得嘛。”
向书仪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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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火烧之后情况比想象的要好，火势没那么峻烈，从外面看严重实际上只烧了一部分，他们努努力还是从中抢救出来一批器材。
周广辰像个捡垃圾的小工，带着头盔扛着蛇皮袋跟在李明朗身后听他说哪个位置是什么里面有什么可能抢救出什么来，对着一堆不知名的东西一通乱捡，有用的没用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最终人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垃圾人了。
将捡回来的物资卸下，正好遇到回来的张鹏程，周广辰像是乳鸟见到了老母亲，隔着老远飞扑过来，壮硕的身板在撞到张鹏程身上的那一霎那张鹏程眼疾手快地往他怀里塞了个饭盒。
“嚯今天有肉，谁做的饭啊味道不错，”周广辰夸奖地真心实意地，“再给我来个饼，我泡菜汤吃。”
张鹏程递给他一张厚饼，说，“我做的。”
！周广辰掰筷子的手一停，接着好话如同不要钱一样一通乱砸，“我就说嘛，谁能做出这么香的饭菜，原来是我小张哥啊，别说，我小张哥做饭就是好吃，白菜炖豆腐都做的这么香，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张鹏程：“……”
“别贫了，早点吃完回去休息吧，我来替你接下来的工作。”张鹏程说，“你在基地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周广辰咬着筷子摇头，“没有，这个李明朗滑不溜湫的，我全程都跟在他身边光顾着捡垃圾了，抢救了一批仪器，转头仪器就被实验团的人给带走了，这群孙子，干活的时候见不到人，摘果子的时候倒是比谁都快，我都快被气死了，李明朗跟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让他们拿吧，仪器我们拿出来也没用，不如留给他们。”张鹏程说，“田织野的情况不太好，他们现在不比我们好到哪儿去。”
“田织野是关键人物啊。”周广辰悄声感慨，“不过他现在活着死了的对我们影响都不大吧。”
“不一定，我倒是希望田织野好好的。”张鹏程坐在路沿石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看着基地大门的方向说，“他是实验团的主要人物，有他在魏琢想要对实验团下手没那么轻松，田织野要是真的出事儿了，按照魏琢跟实验团的关系，双方必然有一方要吞并对方。田织野比魏琢有理智，能衡量利弊，用起来只要利益还在就不用担心他背叛，魏琢不一样，以前我们都小看了他。”
“哦对了，我在基地发现一点不知道算不算不对劲的地方，”周广辰静静地听他说着，突然说道，“就这个李明朗有个弟弟你知道吗，那天我看见这个李瀚逐跟实验团的人一起过来了，然后不知道跟李明朗说了什么，两个人吵了一架，之后李明朗消失了一段时间，吴家宝带我在里面排查的时候也一改常态，除了仪器相关的一句话不说，就好像，好像……”
“好像被警告教育过了一夜。”张鹏程接话。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问他哪个房间是做什么的他都不说，看着就好像怕自己说漏嘴。”周广辰说，“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飞机。”
“李明朗本就是田织野手下的人，田织野跟泰荣康合作创建基地才把人派遣过去的，吴家宝是泰荣康的人，这俩人按理说不能成为上下级的关系，管理和技术并不冲突……欸你做什么？”张鹏程突然起身，对着不远处靠在墙角的人问道。
周广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看到熟悉的人，忙解释，“他是马上报的记者，姓何，是他们马上报派来跟踪报道的。”
张鹏程听见马上报三个字眉头就跟着直跳，“你跟马上报核实过了吗？”
周广辰点头，“核实过了，人确实是他们派来的，这两天没什么能让他拍的，我让他走他一直不走，就等着拿一手消息。”
他们说话的时间，何鹤澄人从那边一路快步过来，对着张鹏程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马上报的记者何鹤澄，请问有时间采访你一下吗？”
张鹏程看他，何鹤澄估计是被驱赶地次数多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但人还是迎头直上正面对着他的目光。
“不会耽误您的时间的，只要几分钟就好。”何鹤澄又说。
张鹏程没有答应，“抱歉，等基地问题结束后再来吧。”
何鹤澄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不过他没说什么，跟张鹏程打了个招呼又退回原地。
周广辰看着张鹏程再次核实何鹤澄的身份，有些不解，“怎么了？他真的没有进去，也没有打扰到我们的工作，人还挺好的，昨天中午还给我们送了水，虽然我们没接。”
张鹏程打字的手停住了，“他昨天跟你们交涉过？”
“是啊，哥你放心，他没打听里面的事儿，就跟我们说了几句话，我绝对没有泄露什么。”周广辰仔细回想着每一句话，确定没有问题后抬手发誓。
“你把你们聊天的内容给我复述一遍。”张鹏程还是不放心，“从头到尾。”
周广辰看他认真了，也跟着认真了，一字一句回想着他们跟何鹤澄的对话。
“他问我们累不累，忙了这段时间让我们注意身体，他看见每个人都想采访，我们的人我都打过招呼了没人跟他聊，他倒是跟李明朗聊了几句，我当时也在场，他问李明朗是不是基地的工作人员，跟李明朗道谢，还说想给基地的工作人员做一个专访，没了。”
张鹏程确定对话没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最近基地附近的闲杂人等重点调查，尤其是靠近基地的，一个都别放过，基地的内部情况你多留意，我一会儿把傅柏荣调过来让他管控外围，你们两个配合，管志跟我回去。”张鹏程说，“你现在回去休息，晚点回来跟我换，我会给傅柏荣安排好工作的。”
周广辰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哥，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张鹏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最近这条街上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