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寻找
“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在跟我对象通讯的时候遇见一奇葩,”躺在床上的男人顿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花钱去那里睡了一觉,我他妈通讯一小时花的钱心疼得要死跟割我肉一样,她竟然在那里睡觉!她在睡觉!”
他加重了语气表示震惊,为了获得其他人的认同,隔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真有钱任性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谁规定不能在那里睡觉了,又不是花你的钱。”对铺的人一边看书一边搭话,目光紧锁在书页上,说,“你去上网就看了这个?那你是错过了最爆的消息啊!你们说这事儿真假?”
“真的吧,谁会专门在这种事情上造假,资料都明明白白的,我去晚了看到的时候资料传的满天飞,听说‘黑云’已经介入了。”睡在上铺的人探出个脑袋说,“基地是真他妈的牛逼,田织野和泰荣康还是死早了。”
“林介山最初提出过这个计划,因为太残忍了自己先一步毙掉了,没想到他的学生青出于蓝和集团、联盟合作创建了许多的改造人,这事儿集团介入了,性质就不对劲了,现在就是泰荣康活了亲口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吧。”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男人有些懵,“今天爆了什么消息。”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吴苼,有人找!”舍友提着个桶从外面过来,进门喊人,“你朋友啊!?赶紧去吧,人家等你很久了。”
吴苼,也就是白天和盛梀坐邻桌的男人摸不着头脑,“我哪来的朋友,找错了吧。”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舍友说,“早点回来啊,待会儿我就关门了。”
吴苼已经出去了,回型的楼内建设房间门口正对着的是中间临时搭建的“餐厅”,他住在二楼,从上往下看现在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吴苼看到门口背对着他站了个男人,身材挺括,衣摆振风,看得他更奇怪了。
“你找我?”这谁啊?吴苼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这位是谁,心想认错了人了吧,“我就是吴苼,你找我?”
沉津闻声转身,在吴苼疑惑地注视下开门见山地拿出一张照片,问,“见过这人没有。”
吴苼凑过去接过照片细细看了几秒,照片是普通的蓝底二寸照,上面的人有些木讷,看向镜头的时候眼神死气沉沉的,样子却是极为熟悉的,熟悉地他刚刚还见过。
只是,他将照片还给沉津,“你是什么人?”
突然上门打听一个人,随便一个人都不能放心,吴苼暗暗地想,别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沉津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窥见一二,急切过了半秒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悬着的心缓缓落下,“照片上是我一个失踪已久的朋友,有人说在净化城看见过她,你白天也在的对吧。”
朋友,什么朋友拿照片找上门来问,女朋友吧,吴苼心想,也无意与他为难,点了点头,“见过一面,如果你想找人去入口蹲守比找我更方便,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你问我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沉津捏着照片的骨节泛白,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好半晌,吴苼觉得他这人怪怪的准备回去的时候,又听见他问,“她还好吗?”
吴苼抱臂后退了半步,打量着这位齐整地一看就跟净化城格格不入的大少爷,脑子里莫名与白天那个不好惹的对上了,光是站在那里,两个人就有一种“不屑于尔等凡人为伍”的疏离感,这位多少看起来还有点斯文的意思,那姑娘真就有一种你再烦我我就动手啦的不耐,眼下两个人同时在他的世界里滚了一圈,吴苼咬牙,“还行吧,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四肢俱全的活人,现在不知道了。”
他这话说得挺保守的,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上一秒还在跟你好好说话,下一秒头都没了的大有人在,那姑娘欠欠儿的,谁知道现在有什么造化。
“她看起来比你好多了,”吴苼又说了一句,“你要是找她我也没有更好的建议。”毕竟他也只有一面之缘。
得知盛梀还好好的,沉津心里坠着的石头落地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去这里的,直到周广辰叫他他才恍然惊醒。
“李明朗那孙子跑了!”他说,“人在风声一紧的时候就不见了,现在各大关口都已经通知了,如果他有心的话……随便哪个犄角旮旯一躲,很难找到他。”
“李瀚逐也跑了?”沉津问。
周广辰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这小子嘴里一句实话没有,甚至在交涉时还想将黎副拉下水。”
黎霜跟田织野之间的交易虽然隐秘但是李明朗那么聪明一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比李瀚逐胆子大,觉得自己拿捏住了黎霜的把柄就能利用黎霜保住自己,说到底因为他不熟悉不了解黎霜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李瀚逐胆子大到没边儿了,不跑也不害怕,什么都不说,只要见黎霜,黎副猜到他想做什么,直接自爆断了他的后路,这小子估计是觉得没人救他了发疯将黎副和田织野的事儿全都爆出来,自己死就算了,他还势必要拉一个和他一起死的。”周广辰说,“黎副让我跟你说,这兄弟俩都不是个安分的,李瀚逐可能是李明朗投石问路的那块石头。”
沉津边走边说,“我想去见李瀚逐一面。”
“这可能不太行,”周广辰想也不想说,“现在李瀚逐被管控起来了,上面的意思是说谁也不能见,针对那条爆出来的消息现在正展开清剿,田织野和泰荣康过去手下的人,柳琦,还有早就失踪了的李芝芝,全都在名单上,不过有个人倒是出乎预料。”
“你是说安雨?!”沉津觉得他话里有话,直问道。
“是他!我们都觉得这个安雨在中间多少是有点身份的,没想到查了这么多人他竟然真就是个励志人!”周广辰对他是钦佩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能走到今天,比起田织野和泰荣康他们的谋算以及得天独厚的条件,安雨算不上多么高明,但他就是做到了,“他跟周队有过一段渊源,但是具体大概只有他们俩知道。”
两人走到了路边,周广辰提声说,“过去时间太久都无从考究了,不过据调查的人说,他们俩关系应该还不错。”介于陌生人和朋友之间的那种。
这个还不错的观念是谁说的有什么证据周广辰完全不知道,仔细想想倒也是有迹可循的,周顾山和安雨年龄相似,两再往深了想他们的某些观念也有重合之处,只是现在追究起来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意义了。
他们回到临时搭建的基地,一开门,一个他们都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了房间内。
付云正端坐在椅子上正烦躁地晃来晃去,看见他们,付云停下动作,起身跟沉津打招呼。
他的行为动作行云流水,半点看不出他们之间的隔阂,他们也知道付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双方开门见山。
“黎霜会有事儿吗?”付云靠边将沉津的椅子给他推了回去,站在一边也没了之前的嚣张,贴墙站着缩着脖子像个鹌鹑。
“要等审判结束,”沉津说,“他提供的消息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最终结果还要再等等。”
付云耷拉着脑袋在思考沉津这话,想了想,他又问,“我能做什么?”
“黎副既然没让你出现,那你就安心呆着呗,”周广辰插嘴说道,“你还能做什么,你现在出现就是添乱,什么都别做最好。”
付云没想那么多,被周广辰这样一点出来,人瞬间蔫了。
"黎霜利用职权给田织野提供便利是事实,"沉津沉思片刻,温声说,“其中有被蒙骗的因素,但也确实因为他间接害死了人。”
除了一个知道名字的钱柞明,大部分被迫接受实验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实验品的人变成了残次品默默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他的初衷也许是好的,他间接害死人也是事实,这都是黎霜无可辩驳的。
“也,也不一定都是这样的,”付云不敢看沉津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自愿,有些人是自愿的,这样跟黎霜没关系了吧。”
“你!是在做梦吧。”傅柏荣无语了,“别偷换概念,这不是一回事。你说的自愿的是指像你们一样的人,在你们之前,还有很多人是他们专门找来的实验品,你们被感染变异是不知道经过了他们多少次实验换来的结果,他们甚至没有记录在册,连死都是稀里糊涂的,有些人甚至要承受家人的恐惧与绝望,像钱柞明,他在变异后又间接感染了自己的女儿,这是他自愿的吗?田织野与泰荣康为了一己之私成为凶手,那么黎副就是给他们递刀的刽子手,他有他的原因与无知,别人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你还活着,所以你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你应该去问问那些因此失去家人的,问问他们是不是已经释怀了。”
傅柏荣说到最后是裹挟着怒气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所有人都在这场无声的行刑中沉默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付云真心实意地感到害怕了。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懂,更不想去共情那些受害者,但现在,黎霜被拿捏住了,他才不得不去回想其中的利害关系,事情如他们所说,比起愧疚,付云心里更多的是悔恨。
“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如果没有他们,信了所谓的上帝选择,田织野他们的野心也不会因此被不断地放大,黎霜也不会被动的一错再错,说到底,他们才是这一切罪孽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