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判词
为什么说薛宝钗成瘟神了。
因为书中三十九回,刘姥姥讲了雪里抽柴的故事:
【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得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
结果刘姥姥讲到这,贾府就失火了,贾母觉得不吉利,就不让讲了。
【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有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
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
贾宝玉却一心惦记着,背地里又去追问刘姥姥,刘姥姥就讲是个叫茗玉的小姐死后成了精。
【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
宝玉听了,跌足叹惜,又问:“后来怎么样?”
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
有的人就分析说,这个茗玉指林黛玉早死,死后变薛宝钗,因为雪抱柴,谐音薛宝钗。
首先雪抱柴谐音薛宝钗,我认为是对的,书中明讲了薛谐音雪,对应雪的。
那么这个茗玉小姐到底在暗指谁?我们来看看刘姥姥描述她的长相:
【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极标致的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著大红袄儿、白绫裙子....”】
红楼梦里,和这个描述能对应上的都有谁呢!
梳着溜光的头,穿着大红袄的是薛宝钗。
【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做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簪(原字为上髟下赞)儿,】
【一面说,一面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
穿着白绫细折裙的是袭人。
【穿著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不是别个,却是袭人。】
所以这个人,是袭人和薛宝钗的结合体,我们都知道袭为钗影,这个人怎么可能既是黛玉又是宝钗,说黛玉早死,变薛宝钗有什么意义?
首先说茗玉这个名字,有的人一看有玉,就说是黛玉,我早说了,玉并不指黛玉,妙玉也有玉字。
大家都知道,宝玉有一个小厮叫茗烟,是不是很熟悉,偏偏这个小姐就叫茗玉。
何谓茗,茗就是茶的意思。
宋代的宋庠曾作诗《新年谢故人惠建茗》,就是新年谢故友赠他茶叶,里面有一句诗“从来酪茗嘲伧鬼,莫枉奴名立异同”,意思就是说茶叶妄担了奴这个称谓。
为什么古人将茶叶的别名叫奴呢?因为南北朝时,北魏人好奶酪,而把茶作为吃奶酪时附带的饮品,故称茶为酪奴。
所以宝玉的小厮叫茗烟,就是奴的意思。茗玉同理,也是宝玉的奴,即为袭人。
书里茗烟、袭人以及薛宝钗,他们都是一伙的。
红楼梦第五十六回,探春在大观园搞承包的时候,平儿曾提出了让莺儿的母亲来打理,因为她手巧会编花篮。
薛宝钗以怕招人口舌为名拒绝了却随后举荐了茗烟的母亲老叶妈,还强调她和莺儿的母亲一向要好。
在探春担忧她们之间会有利益之争时,平儿揭穿了真相:
【平儿笑道:“不相干,前儿莺儿还认了叶妈做干娘,请吃饭吃酒,两家和厚,好的狠呢。”探春听了,方罢了。】
也就是说,薛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认了茗烟的妈做干妈。
都知道茗烟是贾宝玉贴身小厮,了解贾宝玉的一举一动,甚至贾宝玉的心思。
第四十三茗烟带贾宝玉去水仙庵祭奠金钏时代为祝祷时说:
【口内祝道:“我茗烟跟二爷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
人很难不听身边最熟悉的人的话,贾宝玉很多时候,都听这个茗烟的建议。就跟有人贿赂接近领导身边的司机秘书之类的人一个道理,所以薛家的人,第一个笼络的就是茗烟。
比如薛蟠想找贾宝玉,让茗烟诓贾宝玉是贾政找他。
【转过大厅,宝玉心里还自狐疑,只听墙角边一阵呵呵大笑,回头看时,见是薛蟠拍着手跳了出来,笑道:“要不说姨夫叫你,你那里出来的这么快。”茗烟也笑着跪下了。
宝玉怔了半天,方解过来是薛蟠哄他出来。薛蟠连忙打恭作揖赔不是,又求“不要难为了小子,都是我逼他去的”。
宝玉也无法了,只好笑,因说道:“你哄我也罢了,怎么说我父亲呢?我告诉姨娘去,评评这个理,可使得么?”】
薛蟠若是没有笼络好茗烟,如何能让茗烟为了他,和他合起伙来诓骗自己主子。
同理薛宝钗为了笼络茗烟,不惜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认茗烟娘当干妈。这事林黛玉就做不出来。
茗烟同样也是袭人的笼络对象。
【茗烟道:“熟近地方,谁家可去?这却难了。”宝玉笑道:“依我的主意,咱们竟找你花大姐姐去,瞧她在家作什么呢。”茗烟笑道:“好,好!倒忘了她家。”】
【幸而袭人家不远,不过半里路程,展眼已到门前。茗烟先进去叫袭人之兄花自芳。彼时,袭人之母接了袭人与几个外甥女儿,几个侄女儿来家,正吃果茶。听见外面有人叫“花大哥”,花自芳忙出去看时,见是他主仆两个】
从这段描写可以看出,茗烟对袭人家很熟悉,不仅认得她家在哪住,轻车熟路,和她哥都很熟悉,去了先在外面叫花大哥。
而其实贾府规矩很多,外面的人是不能接触内宅的,茗烟是在二门外伺候的小厮,根本不能进入内宅,需要什么都要人往里面传话。
比如宝玉又一次要去赴宴,让茗烟去拿衣服,茗烟也是要等在二门外,等着人过来给去里面传话:
【宝玉在外书房接到冯紫英的邀请要去赴宴,让茗烟去里面拿衣服,茗烟一直到了二门前等人,只见一个老婆子出来了上去说道:“宝二爷在书房】
结果第三十三回宝玉挨打,袭人索性走出来,来到二门前,找茗烟。
【袭人满心委屈,只不好十分使出来,见众人围着,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自己插不下手去,便索性走出来,到二门前,令小厮们找了茗烟来细问:
“方才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来?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
茗烟急得说:“偏生我没在跟前,打到半中间,我才听见了。忙打听原故,却是为琪官同金钏儿姐姐的事。”
袭人道:“老爷怎么得知道的?”
茗烟道:“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爷素日吃醋,没法儿出气,不知在外头唆挑了谁来,在老爷跟前下的火。那金钏儿的事,是三爷说的,我也是听见老爷的人说的。”
袭人听了这两件事都对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然后回身进来,】
袭人不仅无视规矩,来到二门径直找茗烟,而且你看袭人说什么,“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说明什么?袭人和茗烟非常熟悉,茗烟早就被袭人收为己用,给她通风报信。“
袭人听了这两件事也对景”,说明对贾宝玉日常活动交往了如指掌,这是你内宅的丫鬟该干的事?
都说晴雯聪明伶俐,得理不饶人,可是这种事晴雯能干出来吗?偏是袭人这个第一大贤人做的。这就是为什么袭为钗影。
曹雪芹写书,他不会写这个人多坏,多有心机,他都是在不经意间,通过几句对话,写出人性。
很多人觉得薛宝钗和袭人贤惠,为人宽容温和,又不似林黛玉和晴雯尖酸刻薄,所以虽然林黛玉是主角,但是喜欢薛宝钗的人反而多,认为她更符合贤妻人设。
这种情况曹雪芹想到了吗?那肯定是想到了,因为他在书里就已经写了,贾府上下喜欢薛宝钗的人,远远多过喜欢林黛玉的人。
“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玩笑。”
而袭人呢?是贾府上下公认的贤人,贾宝玉因为王夫人赶走晴雯,对袭人起了疑心,曾说过:
【宝玉笑道:“你是头一个出了名的至善至贤之人,她两个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还有孟浪该罚之处!】
后袭人说:【袭人笑道:“我原是久已出了名的贤人,连这一点子现成的好名儿还不会买来不成?”
宝玉听她点方才的话,忙陪笑抚慰一时。晚间,果密遣宋妈送去。】
其实第一个跟尚且年幼的贾宝玉行云雨之事的正是袭人。
而在茗烟在带贾宝玉去袭人家之前,却是在宁国府书房和丫鬟打野,被宝玉撞破:
【想着,便往书房里来。刚到窗前,闻得房内有□□之韵。宝玉倒唬了一跳:敢是美人活了不成?乃乍着胆子,舔破窗纸,向内一看,那轴美人却不曾活,却是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
宝玉禁不住大叫:“了不得!”一脚踹进门去,将那两个唬开了,抖衣而颤。
茗烟见是宝玉,忙跪求不迭。】
给贾宝玉带坊间乱七八糟的禁书进府的,也是茗烟。
王夫人眼里第一得体的贤人袭人,和茗烟沆瀣一气,而晴雯却是枉担了虚名。
这就是现实,经历过富贵兴衰的曹雪芹,看世态人情入木三分,怎会想不到读者喜欢薛宝钗,袭人的多,喜欢她们的人多,才正说明他书写的好!
事实上,薛宝钗和袭人这样的人,懂得人情世故,懂得利用人脉关系,为达到目的运筹帷幄,可以隐忍,可以厚黑,在现实中也是能干的人,俗称有眼色有手腕,大多数领导都喜欢。
晴雯也能干,也忠心,她的能干忠心体现在办实事,比如带病勇补雀金泥。她能干,合府上下没有这么手巧会界线能补好的,她忠心,怕贾宝玉挨骂,拼着病体,一夜不睡补好衣服。
因为坠儿偷东西,晴雯用针扎坠儿的手,还执意把她撵走,袭人当时不在,回来时说晴雯太性急了,很多人因此不喜欢晴雯,觉得晴雯待人不如袭人宽厚。
同为丫鬟,为什么晴雯没有同情心,觉得她在仗势欺人,底层互踩。
曹雪芹开篇判词一句话就回答了,“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晴雯不是要欺压身份低贱的人,而是在她眼里,一视同仁,不会觉得身份低贱,就可以偷东西,做下贱的事情。
在古代人分三六九等,可能在高等人眼里,一个奴仆根本没资格谈美德。
事实上,贫富并不能作为衡量人品的标准,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为富不仁,也不是所有的穷人就没有可恨之处,现实中就是有些穷人会偷鸡摸狗,还觉得他那么有钱,我穷偷他一点怎么了。
但是晴雯她不会觉得坠儿身为丫鬟,就可以做下贱的事情。
想起小时候我们家里穷,我姥姥时常对我们说的话:“人穷不能志短。”就是这样一句朴素的话,让我学会了做人的道理。
晴雯视人平等,从不认为自己就低人一等之处,在于她对主子贾宝玉也一样,贾宝玉因为心烦,顺口数落了几句,晴雯马上便顶了回去:
【宝玉因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业,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晴雯冷笑道:“二爷近来气大得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寻我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处治就是了。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
因为在晴雯心里,她拿工钱伺候人,并不代表她就低人一等,可以是别人的出气对象。
对黛玉宝钗同样,有人说晴雯不给黛玉开门,晴为黛影,作者意思就是黛玉自己害自己,这算什么道理,其实同理就是晴雯心里,从来对人不分贵贱,你虽是主子,做事不合规矩,她也是不买账的。
还有人举出很多例子,说黛玉更喜欢袭人,而不是晴雯,其实晴为黛影,指的并不是她俩关系多好,而是说她俩性情为人相近,际遇也有相似可以影射之处。
黛玉讽刺刘姥姥母蝗虫也是同理,有人因此觉得黛玉也是势利眼,看不起底层劳动人民。
其实呢,也是在一个虚设的前提下,就是底层劳动人民就是好的,而事实是,人都具有多面性,比如刘姥姥有劳动人民的纯朴善良,知恩图报。
但是并不表示她是完人,她同时也有世俗的一面,为了讨好贾母,愿意扮丑,供一众贵族太太小姐们取乐。
而林黛玉是什么人,虽是孤女寄人篱下,但是也绝不容别人有半点不尊重,取笑的。就好比史湘云拿她比戏子,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她也是要翻脸的,绝不自轻自贱。
所以她看到刘姥姥出丑出言嘲讽,恰恰是说明她眼里没有高低贵贱的等级观念,不会觉得人穷便理所当然的要供人取乐。
她的这种心高气傲,和晴雯是一样的,和妙玉又不同,因为妙玉并没有看到刘姥姥的行为,只是因为她是乡野村妇,便觉得刘姥姥脏,把她喝的杯子扔掉,在妙玉才是注重身份,待人分高低贵贱的人。
这也是贾母这个福寿之人,和王夫人的不同之处。贾母有识人之明,晴雯是贾母直接给宝玉的,她若不中意,怎么会给自己最宝贝的孙子。反而袭人,贾母先给了史湘云,后来史湘云走了,才顺势给了宝玉。
贾母也喜欢林黛玉,几乎和宝玉一样的疼惜,“我这两个玉儿”时常挂在嘴边。
而王夫人呢,和贾母差远了,这也是贾母主事时,贾府可以欣欣向荣,贾母一走,贾府必然走向衰亡的原因。
说几句闲话,那有人可能就要说了,薛宝钗,袭人之类的人,这么受欢迎,这么会办事,在现实中,是不是这样的人就一定会成功呢?
其实是不一定,你看书里,薛宝钗嫁给了贾宝玉,袭人被王夫人内定了,结果呢?还不是贾宝玉离家,贾府败落,空欢喜一场。
因为冥冥之中还有一只上帝之手,俗话说“人奸没饭吃,狗奸没屎吃”,有的人机关算尽,又聪明又有眼力劲儿,可是忙碌了一辈子,也许混的最惨。有的人看起来傻乎乎的,看起来绝无可能成功,反而发财了。
就比如金庸小说里的张无忌,又心软,又胸无大志,做事还优柔寡断,小时候无依无靠,重伤无治时,遇到朱长龄,红梅山庄的主人,武功高强,有势力,又工于心计,且追求名利之心非常炙热。
按理说有志者事竞成,怎么也应该朱长龄更成功,但是结果却是朱长龄卡在洞里,进出不得,下场凄惨。
而张无忌却因缘际会,得到九阳真经,武功登峰造极,更成了明教教主,一呼百应。
造成这个结果的就是上帝之手,在小说中,作者就扮演了一回生活中上帝的角色。
又比如《简爱》,很多人说结局写的不好,简和罗切斯特身份悬殊,最后简得到一笔遗产成了富人,罗切斯特因为大火失明了,两个人才能在一起,太过巧合了,为什么不可以是爱情冲破一切世俗界限。
事实上,现实中就是这样的,上帝之手无处不在,意外之得,无妄之灾无处不在,事情不会总是按照人的预设谋划来走。
私以为上帝手里有一本帐,他有他的规则,也许张无忌的宽厚,简爱的善良,冥冥之中注定了最后的结果,但是有人可能会说,我一辈子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没有好报,反而遇到不幸。
我只能说上帝那本帐很复杂,可能从你出生之前,就早开始了,比如有人出生就很漂亮,有人却很丑,有人甚至残疾,有人很聪明,有的人有些笨,那时候人可是什么事也没干呢。
我们至今无法理解上帝的规则,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像林妹妹一样,我只问我的心,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想起比尔盖茨近些年投资的一个重要项目,就是人造肉,有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么大的一个科技企业去做食品而无法理解,觉得他不想杀生,搞环保魔怔了,或者是想降低食品成本,但是你想他和那些偷工减料的食品老板可能一样吗?
目前来说,人类的科技是很发达,有了电脑,人工智能,能利用化学反应制氧制造出各种物质,但是你看能制造出组成生物体的肉吗?
不能吧,所以移植器官,都要用动物器官,或者钢架的,树脂的,各种高科技材料,唯独造不出人肉的。
造物主造人,人类即使能造出人工智能,却无法复制□□,比尔盖茨如果能做出人造肉,便无限接近上帝了。制造人工智能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包括现在西方白左精英所倡导的政治正确,很多人说他们是反智,事实上他们是包括比尔盖茨在内,超常聪明的一群人。
他们反传统审美,让又胖又黑的人做模特,支持变性,同性恋,如果说单纯支持人权,为什么他们不极力倡导其他群体的人权,其实他们和比尔盖茨一样,在挑战上帝。
人的审美,包括生育,都是从出生时就决定的,是上帝制定的规则,当我们还在想中西方竞争时,有一群人他们已经把挑战对象瞄准了上帝,想自己做那只上帝之手。
PS,我这里说上帝,并不是说我信教,上帝只是造物主的一个代称,我不信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