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有人说上帝是只可爱的小狗狗，因为God倒着念是Dog。
也有人说上帝是只高傲冷漠的小猫，他甚至展示了确凿的证据，一段他向上帝祈祷的视频，并失望地表示了“上帝不理我”。
年幼的希拉·海伍德还没有争论上帝是猫是狗的烦恼。
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站在台子上的毛茸茸的小动物们，一只穿着红披风的小狗狗，一只穿着黑披风的小猫，然后她围着这个大大的台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伸手去摸。
“嗨，亲爱的小姑娘，你有什么心愿吗？”小猫问。
希拉停下脚步，瞪大眼睛，非常惊喜地说：“梦里的小猫咪会说话！”
“为什么你认为这是梦？”小狗狗问。
“哇！可爱的小狗狗也会说话！”
白色的小狗围着希拉飘了一圈，重新站回石台上，祂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未知的梦里，“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呢，什么都不怕。”
“我喜欢这个梦！”希拉高兴地大声宣布。
“为什么，因为我们都会说话吗？”
“当然了，小狗。”小猫说。
希拉迷茫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摇头，她认真解释道：“电视机的小猫咪和小狗狗也会说话，还有小老鼠！”
“什么？”
“是汤姆和杰瑞！”
小狗疑惑地问：“汤姆和杰瑞是谁？”
“一只叫汤姆的猫，一只叫杰瑞的老鼠，还有一只叫斯派克的狗，陪伴孩子们长大的动画片里的经典人……动物。”
“哦。”
“是汤姆和杰瑞！还有斯派克！”
“好了，我和小猫知道了。”
“小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呢，你有什么心愿吗？”姿态优雅的小猫说，“我们是上帝，可以为你实现任何愿望。”
“真的吗？”希拉怀疑地看着小猫，显然不相信。
“真的。”小狗肯定地说。
“太棒了！”希拉闭上眼睛期待地许愿，“亲爱的上帝小猫，亲爱的上帝小狗，我希望妈妈和妹妹回到我们身边，非常非常感谢！”
还没等小猫反对little God cat and little God dog这两个奇怪的称呼，就听见希拉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吗？”
小狗叹气：“小孩子朴素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猫问：“当然可以，并不过分，但你现在只能许下一个愿望，你确定吗？”
希拉迅速点点小脑袋。
“愿意为你效劳，亲爱的希拉。”
“那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妈妈，还有妹妹吗？”
小狗摇头。
希拉耷拉着小脑袋，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我知道了，谢谢小猫，谢谢小狗。”
“别难过。”小猫变出一个手帕替希拉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妈妈和妹妹会回到你身边，只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答应会为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希拉抽抽噎噎地说：“谢谢小猫。”
飘着为希拉擦去眼泪的手帕消失在空中。
小狗继而严肃地说：“希拉，我们必须得告诉你，妈妈和妹妹回到你身边的时间是有限的。”
四岁的希拉不理解，她扬起头看着小狗问：“为什么时间是有限的？”
“因为死去的人按理来说不能复生。”小狗回答道，“如果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能重新回到他们的亲人身边，那整个世界都会乱套了。”
“我知道，爸爸说，死亡是每一个人注定走向的终点，妈妈和妹妹就是走到终点了，她们去见其他逝去的亲人了。”希拉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圈，“但是肯定有好多好多像我一样的人想念他们的亲人，如果所有人都回来了，世界就装不下啦。”
“这样说也可以，真棒，希拉。”小猫夸道。
小狗说：“所以当你醒来，你的妈妈会回到你身边，六年后你妹妹回到你们身边，就此再过六年，你的妈妈和妹妹又会重归……天堂。”
希拉开心地转了个圈，欢呼道：“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小狗和小猫！”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狗略显心虚地回答。
小猫似乎也被小狗的心虚传染了，祂迅速转移了这个死而复生话题，“孩子，要和我们来一趟旅行吗？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以后又要往哪里去？”
未知的意识里——
小狗：都怪你，要不是你来得太急了，时间就不会错乱。
小猫：我真没想到，她们身上的时间会提前，我知道错了。哎呀，别敲我脑袋。哎呀——我不要面子吗！
小狗：谁还不是上帝的化身，你还知道面子！你学蝙蝠侠披黑色的披风，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他本人呢！稳重一点！
小猫：……我错了！
“旅行！可是，为什么我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以后又要往哪里去？”希拉不明白这样深奥的问题。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小猫说。
“大人们也喜欢这样说。”
“哈哈哈——”小猫发出几声笑，“是的，大人们都喜欢糊弄你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孩子。”
希拉迈着小短腿，爬上矮台，把小猫抱进怀里，“啊？小猫，那你也是在糊弄我吗？”
直击灵魂的发问，小狗评价道。
小猫在希拉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义正词严地说：“我是上帝，上帝从不骗人。”
希拉又问：“好吧，上帝也说带哥谭口音的英语吗？”
小猫：“……上帝无所不能。”
“那为什么上帝会有两个呢？”
小狗忍住笑声解释道：“我们是上帝的化身，你知道，真正的上帝不会轻易来到人间，所以祂的思想就会化作其他的形式来到人们的身边。”
希拉点点头说：“哦，比如你们——那我们快去旅行吧！”
小猫：你看，小家伙儿肯定不明白！真可爱！
小狗：显而易见。
“好的，旅行。”
希拉被不知名的力量带着飘浮在空中，开始的失重感让她有些难受，她慌张地看向小狗和小猫。
小狗鼓励道：“放轻松，孩子，你可以的。”
很快希拉就适应了在空中飞行，她自由地打滚翻腾，做出各式各样花哨的动作。
“太酷了！”
“我想，再来一个披风是不错的选择。”小猫打了一个响指。
黑披风？红披风？还是红披风吧，比较活泼一点儿，正适合希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虽然黑披风很酷——
真的响指！
希拉看着空中的大手，伸出自己的小手比了比。
哇！这个手好大一个！
一个红色的披风出现了，它飘到希拉身后，上面的两只角灵活地贴在希拉的衣领上。
希拉好奇地扯了扯披风，披风飞起来贴贴她的脸颊。
“瞧，这个小姑娘很喜欢你。”小狗说。
“你好！”希拉轻轻握住披风的一角，“很高兴认识你！”
小猫高兴地说：“我想，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让我们开始冒险吧！”
小猫和小狗飘在希拉两侧，一左一右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向前飞，穿过白色的雾，白色的云层，白色的宫殿，最后穿过一扇门，置身于群星之中——这是广阔无垠、神秘动人的浩瀚星河。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希拉唱起了这首家喻户晓的儿歌，“妈妈经常唱给我听。”
小猫和小狗做最忠实的听众，安静地听着希拉奶声奶气的儿歌。
“唱的真好听！”小猫非常给面子地拍拍爪子。
“非常不错！”小狗也拍拍爪子。
希拉腼腆地笑了笑，“谢谢小猫！谢谢小狗！”
“好了，那我们现在进入正题。”小狗感叹道，“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你的。”
希拉认真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除了星星什么都没有。”
小猫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聪明的孩子，这里的确什么都没有，这些是星星，但也只是星星，上面都是荒芜的。”
一些还没有开始运转的宇宙，祂可没有骗小孩儿。
“那为什么我是从这里来的，难道我不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希拉。”小狗挥挥爪，一个巨大的屏幕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出现在屏幕里，“看，那是你，曾经的你。”
希拉惊讶地张嘴：“啊——曾经的我？”
“你选择你的人生，只是出了点小意外。”小猫说，祂让屏幕动起来了，“你看见它们，但别为它们烦恼，你醒来了就会忘记。”
“好。”希拉严肃点头。
一些陌生的地方出现了，她一个都不认识，和哥谭一点儿也不像。
小狗说：“加利福尼亚，三十岁的时候，你在这里死去。因为一位神灵的手笔，你和我们这些维度较低的宇宙有了交集，从此获得了新的生命和命运。”
“我不明白。”希拉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好嘛——”
接下来的事情更超乎一个小孩子的理解范围了。
还是会失去妈妈和妹妹……希拉不哭，妈妈和爸爸鼓励你要坚强，你可以做到的，希拉安慰自己。
然后——珍妮姐姐，和以后会和珍妮姐姐结婚的人，珍妮姐姐不会要搬走吧，是抢走姐姐的大坏蛋！
希拉眼眶开始湿润了。
呜呜呜——
希拉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怎么爸爸也死了，我以后的好朋友也死了……我未来的孩子也死了，我还有孩子……好多人怎么都死了……
希拉看见了很多很多，但这个年纪的她最关心的只有死亡，这对于她来说是最恐怖的事情了。
呜呜呜呜——
希拉忍不住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妹妹——”
希拉哭着哭着就朝屏幕里熟悉的墓园飞去，那里有祖父母们、妈妈、妹妹、爸爸、珍妮姐姐、她未来的孩子的墓碑。
小猫和小狗举爪无措地看着希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难过到大哭的小朋友。
小猫：怎么办！怎么办！小狗，你想想办法！
小狗：我没有办法！嘿！希拉要穿过虚影了，天哪，她肯定更难过了。
小猫：那是什么？！
希拉穿过了屏幕，正在消失——她一只脚踩在了墓园的土地上。
“停下，希拉！停下，孩子！”
“真实！她穿越到真实世界了！”
小猫猛地抓住红披风，小狗也赶紧飞扑过去抓住小猫的黑披风。
小猫和小狗滚到墓园的地上，但这里并没有什么希拉熟悉的墓碑，好像一切未发生。
“希拉呢？我不是抓住了披风吗？”
“别疑惑了，小猫，赶紧找孩子。”
最后，小猫和小狗在滴水兽上找到了一直哭泣的希拉——她到这边没看见墓碑，更难过了，在哥谭上空横冲直飞，还好没有人能看见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坏孩子……”
小猫绞尽脑汁地哄孩子开心。
小狗双目无神地盯着哥谭的惨状，“小猫，我们早该知道，真实的眼泪会化作虚幻的火焰，焚烧掉一切罪恶。”
“嘿，你能不能不说话，要我说，你就不能学学超人活泼开朗一点吗！”小猫低声对小狗说，然后继续温柔地安慰哭泣的小希拉，“希拉，孩子，听我说，这并不是你的错，他们罪有应得……”
“你是对的。”小狗也加入了哄孩子的队伍里，“孩子，你做了一件好事。在命运里，本应有很多善良的人失去生命，但现在，他们不必了，这些死去的坏蛋们会代替他们承受命运……”
小猫和小狗都忘记了，当希拉从睡梦中醒来，她什么也不会记得。
当她长大后，她会做很多梦，但不会再想起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