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为一物
“海月”安静地漂浮在空中。
“她”像一只没有目标的鱼，又像是大漠戈壁的一阵沙尘，任由巨大的洪流将其带往从未设想的地方。
止水发现这个家伙很奇怪。
按理说，“她”应该是渴望脱离束缚的，不然也不会和海月大打出手。
但在打赢之后，“她”就心满意足地摆烂了，像个胡闹之后就犯困的小孩，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
对于这样的家伙，止水还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对付。
六道仙人扛着他的脑袋走了过来，这个场面既严肃又不严肃，止水无意中看了一眼，移开视线，不知该作何表情。
然后，他听到了某个物体噗通落水的声音。
——那个飘在天上的家伙伤的不比海月轻，没来得及悠哉一会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扎进海里，冒了很多泡泡，半天没有浮上来。
止水：……
海月恢复了一些体力，撑着止水的胳膊站起来，虽然喉咙还是一个窟窿，说不了话，但她捡了块石子，往冒泡泡的地方一扔，以表示自己的快乐！
六道仙人很想摇摇头，但他的脑袋不在脖子上，只能举起来，对止水道：“杀了祂吧，那东西于人类文明有百害而无一利——就是为了你的朋友，也要杀了祂！”
六道仙人有点儿担心止水会下不了手。
“无意识之鱼”不危害人类社会的时候，通常表现的相当无害，甚至于有些蠢笨。这很容易诱发他人的同情心，认为只要好好引导，就不会酿成大祸。
可大量事实证明，这种生物的思维方式与人类截然不同，根本无法通过驯化来解决问题！
在他看来，止水这孩子有些理想主义，面对与朋友长相一样的生物，难免会产生移情效应。
但他把止水想的太简单了。
止水知道这是一个与人类无法共情的怪物，而且前科累累，所以他不会给出廉价的同情。
他看向六道仙人，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对方的身躯泛起了浑浊的光晕。
老人的四肢一点点变得透明，能透过手脚看到后面的景物——看来怪物的袭击让他的灵魂受损严重，很快就要消散了。
止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隐隐有些透明。
好在——他想——还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实现拯救朋友，也拯救世界的愿望。
落入海里的怪物重新现身，过长的衣摆高高立起，将“她”顶出海面，长长的“躯壳”灵巧一弯，便到了三人跟前，鬓角刘海顺着重力下垂，在耳边一晃一晃。
“她”看着他们，露出白白的虎牙，似乎也想加入群聊。
——就是现在！
六道仙人用眼神示意！
止水的右眼勾玉转动，写轮眼从三勾玉逐渐变换成了“四叶风车”的万花筒图案！
海月把手搭在止水的肩膀上，将剩下的力量全部转移给他！
六道仙人也走过来，不顾魂飞魄散的风险，一只手捧着头颅，另一只手将力量转移给止水！
止水的右眼释放出大范围的金色光芒，将周围人的精神全都拉入自己的幻术空间——
巨大的灼热无限延展，金红色的太阳高悬天空！
“海月”抬起头，望着光芒万丈的天空，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
但天空很快降下审判的火柱，将“她”包裹其中，不过须臾，化作灰烬！
别天神·光芒——是寄宿在止水右眼瞳术中的奥义，能够将敌人的精神拉入自己的幻术空间，将其瞬间化为灰烬！
本来，他不会这么早就觉醒奥义的用法。
但他历经生死，还看到了“海月”力量失控的一幕——也是无止境的刺眼光芒，天空降下光柱，似乎要将一切都湮灭在光中——那种主宰一切，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抗衡的绝对实力，给他的精神空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领悟与否，不过瞬间！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了。
这次力量的使用，或许会让他比六道仙人消散的更快！
不过他已经无憾了。
他回过头，两个幻境世界交融，一边是蓝色的海洋、月亮与冰川，另一边是红色的岩浆、太阳与火山。
红与蓝碰撞交织，给截然不同的世界染上了暧昧的色彩，生与死的界限也变的模糊起来。
止水想，是时候该道别了。
“海月，我……”
他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就被六道仙人打断了。
“先别急着说丧气话，”老人道，“还有办法可以救你。”
“什么办法——”
他没来得及问出口，六道仙人的脑袋就被海月一把抢过来，高高举起，似乎准备严刑逼供了！
如果她喉咙上的洞能愈合，说不定还会毫不客气地催促他“有话快说”！
六道仙人也没生气，认真道：“止水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散，我会教你们一种连通精神力量的秘术——海月拥有‘欺骗现实’的能力，只要不断连，就可以让止水一直保持濒死状态，挨到被救援的时候！”
“可是心脉受损的致命伤，有谁能修补呢？”止水道。
海月激动地拍拍胸脯，眼神热切地在说：“我我我——”
“你自己伤的比我还更重吧？”止水哭笑不得。
他伤到了肺部和心脏周围的血管，就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了，而海月整个心脏都被捅穿，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真是令人羡慕！
“你们都靠过来一点，”老人努力仰了仰下巴，示意他们靠近自己的身体，“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手把手教一遍！”
＊＊＊
日向悠斗已经习惯被人遗忘了，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忘的这么彻底！
他先是被人丢进迷雾，死活找不到出路，然后是三番五次的地震海啸，九死一生！
紧接着，结界突然消失，迷雾退散，没等他找到同伴，天空又忽然放出强光，直接封掉了他的白眼能力！
为了避开强光，他跌跌撞撞地找了一个山洞躲藏，洞里塞满了死鱼烂虾，全是刚刚海水倒灌带来的，捂在里面，又腥又臭！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经历过的最莫名其妙，也是最难挨的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等强光散去，他再次爬出山洞，没走两步，就碰上了前来救援的四代火影！
火影的肩上扛着两个人，海月和止水都在，但全都紧闭双目，看不出是死是活。
他没敢细看，也没敢多问，跟着火影离开这座小岛。
时空间忍术确实方便，从这个不知名海岛回到木叶，不过眨眼功夫。
他们来的地方，是个保密性很高的暗部基地，距离村子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
悠斗跟着水门走下楼梯，然后就看见等候多时的医疗班和封印班，就连大名鼎鼎的纲手大人和玖辛奈大人都在！
水门将二人放上担架。
海月的状态还算好，虽然之前一副死人相，但不知是不是缓过劲来了，迟迟未愈的伤口微微冒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
但止水的伤势就比较糟糕了。
纲手检查完，要求立即将他送入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整整过了五个小时才终于熄灭。
——纲手自从四年前暴露了自己的恐血症后，就一直在努力脱敏，这些年总算是“药到病除”，能进手术室了。
纲手大人说，止水受的是致命伤。
他没有海月的愈合能力，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快就要不行，但没想到止水能撑到现在，甚至没有更进一步的恶化，简直是个奇迹！
悠斗听罢，松了一口气。
两天后——
悠斗搬了张小椅子，做在病房外面的走廊吃烤红薯。
他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暗部基地里呆了两天，期间不能外出，跟蹲局子似的，闲来无事几乎把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他的两个同伴虽说都伤在心脏，但恢复速度完全不同！
海月刚到基地没两个小时就醒了，醒来就恢复了精力，一心想往手术室里钻，然后挨了玖辛奈一记爆栗，终于安静了！
而止水恢复的更慢一些，是昨天醒的。
悠斗发现，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止水和海月似乎达成了更深层次的“革命友情”，总喜欢凑在一起说小话，时常把他忘在一边。
他偶尔路过听了半耳朵，不是“早上见了什么”，就是“中午吃了什么”，然后就是“下午准备做什么”，全是毫无意义的口水话。
对于这种话题，他毫无兴趣，更没有分享欲。
有时候，他也在想，虽然大家总说这两个小孩早慧，眼界能与大人相提并论，但说到底还是小孩。
三年一代沟——果然避不开啊！
他吃了一口烤红薯，心道还是热腾腾的食物能安抚人心！
海月从地下演练场回来了。
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悠斗就知道是她。
水门跟在她后面过来，拎着一个塑料袋，见到悠斗在吃烤红薯，在袋子里翻了翻，递给他一罐分装的小豆汤。
“还有三明治，你要不要？”水门问道。
悠斗站起来与水门打招呼，客气了一番，接过小豆汤，恭敬道：“三明治就不用了——火影大人，我吃过午饭了。”
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烤红薯：“这个是点心。”
“烤红薯是点心？”
海月好奇地凑过来，“我也喜欢这样吃，但师母总说不消化。”
“行啦，吃你的三明治去吧……”
悠斗无奈地推开她的头，拒绝把手里的食物分给她，“你若是喜欢，可以去找门卫要，他们烤了很多。”
“我不多吃，就吃你剩下的半截。”
“……”
悠斗虽然情商不算高，但他也知道在火影面前给人家女儿吃剩下的东西不太好，干脆拎着她，说我带你去拿，吃不下就一人一半。
他们正闹腾，止水也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
与海月不同，止水的伤才刚好，没办法直接去演练场，只能在康复中心做些低强度的运动恢复体能。
止水看到他们，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笑了一下，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在闹什么呢？”
然后他才注意到了火影，低头打了声招呼。
“止水——你来的正好，”海月毫不留恋地丢掉悠斗，抓起两个三明治，往他那边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止水接过三明治，拆开油纸包装，发现这是海月做的，她习惯往三明治里面放捣碎的水煮蛋。
“老师说，我们要被推荐为上忍了！”
悠斗咽下最后的烤红薯，灌了口汤，祝贺道：“恭喜呀，这样一来我们小队就都是上忍了！”
“我们三个上忍一起出任务，肯定很有趣！”她道。
“哪还有‘一起’呀，”悠斗忍不住吐槽，“既然都成了上忍，除非特殊任务，我们就不会再组成一队了。”
“为什么？”
“因为上忍不是独立执行任务，就是要带领中忍或者下忍小队刷经验——村子人力有限，但凡是个上忍，都得拆开来用！”
悠斗嘴跑的比脑子快，刚说完这话，就注意到火影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完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