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沈如意一愣，随之看向沉默不语的季若松。
她也不傻，刚刚及时结束跟大队长的对话也是因着对他的打量不太舒服。
即便季若松是个勤劳能干也不花言巧语的人，可他成分不好的名号死死压着他，就连大队长也不免对他有些异样眼光。
沈如意又何尝看不出来季若松的踌躇，但她知道自己不该说什么，季若松的心结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但是没关系，黎明马上到来，等他们顺利参与了高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季巧云被季若松打断，大眼睛闪着迷茫，用气音说话，“哥，怎么啦？”
沈如意接着道：“没事，你别搭理你哥。你哥他害羞呢。”
季巧云恍然大悟地点头，脸上又挂上可爱笑容，“好吧，但我可太开心了，如意姐，以后你是不是能更经常地来我家了？”
她话音刚落，沈如意就听身后啪嗒一声，紧接着是哗啦哗啦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赵琪和沈迎桃。
赵琪眼圈红红，一见沈如意看过来，立刻惊慌地蹲下身，看起来像是在捡什么东西一样。
沈如意转过头，状似无意般看向季若松，“那位知青，好像是你的老熟人？”
季若松无奈道：“那天她来送饭，我着实没想到，在那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只不过是那天震惊太过把赵琪的脸记了下来。
沈如意轻哼，先一步转身，“行了，我先去吃饭。”
她带的饭和沈桂的放在一处，她还得去找二姐。
沈桂正在东头田边跟周小韩一起等她，一见她来，赶紧朝她挥手。
“如意，你上午怎么回事？”
沈桂可是见到了她和季若松一起挨大队长批评的场景，尽管知道她爱跟着季若松，可只以为是因着先前被他从河里救出来这事。
但是今早这事一出，甚至有些知青都在议论她是不是和季若松好上了。
沈如意从她手中接过一个红薯面饼子，啃了一口，“没什么事呀。”
周小韩碍于沈桂在这儿，有些话不好说，只得跟沈如意挤眉弄眼的，爱八卦的心早急得不行。
沈如意又啃两口饼子，“你们俩都盯着我，还吃不吃了。”
周小韩忍不住了，“如意！你，你是不是跟季若松……好上了？”
沈如意随意地点点头。
“什么？沈如意，你真和季若松好了？你想什么呢？季家，季家可是……”
沈桂声音忽地扬起来，脸上满是急切，可自觉反应有些过头了，立刻压低声音，可焦急却掩盖不住。
“但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二姐，你别对他有这么大偏见。季若松长得又高又帅，还勤快，除去那个不好的名头，人还是不错的嘛。”
沈桂听着沈如意不甚在意的语气，想要反驳，可一时哑口无言。
周小韩倒是跟着点头，“如意说得也对，就说季若松那张脸，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沈桂还是觉得不妥，心中担心沈如意的眼光。
【你姐看不上季若松也正常，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嘛，观念还是跟你有差距。不过大哥不说二哥，你姐看上的人更不行。】
‘她也是担心我。’
沈桂听得直瞪眼，感觉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她眼光差？叶哥是知识分子，又是工人——虽然这点有待确认……但是她还是觉得叶哥人很不错，起码不像季若松那样背个不好的名头。
但沈如意不再搭理系统了，沈桂也听不到更多关于“叶哥”的评价，只得心中憋了一口气，也不再提季若松的事，只闷头啃饼子。
*
下午沈如意正一边昏昏欲睡一边干活，就听到周小韩喊她：“如意，那是你奶吧？她怎么来了？”
沈如意望去，看到沈婆子正对着沈迎桃笑得老脸皱成一团。
没多久，沈迎桃就过来了。
她柔柔地笑着，“如意，我妈回来了。”
沈如意单手撑着锄头，只一挑眉，你妈回来管我什么事？
沈迎桃看到沈如意一脸不在意，只觉得她是装的，脸上笑意更加真切，“如意，你肯定也想她了，我们一块回去吧。”
沈如意一句“我不想”还没说出口，就想到这会儿还早，不回去的话还得在这儿干活，顺势跟着沈迎桃就走。
沈迎桃心中更得意，只觉得沈如意的不在乎都是故作坚强。妈回来了，是为了看她而不是沈如意，沈如意之前死都不想回来，可妈还不是为了自己让她回来了？
俩人一前一后回了沈家，刚到门口，就见一位穿着讲究的女人迎了出来。
“迎桃！”
她一把搂住沈迎桃，不住地轻抚着她的背，“迎桃，你都瘦了，我都说了不让你下乡，你非要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沈如意就站在一旁看着俩人母女情深，也不去打扰。
那女人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大堆心疼沈迎桃的话，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沈如意。
她脸上登时就出现了一丝尴尬。
“如意……”
沈如意这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一张普通的脸，只不过保养的十分好，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现在看来，沈如意一看就不是她的女儿。倒是长相平凡的沈迎桃一看就是。
女人——苏雪，走过来，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拉起了沈如意的手。尽管不是亲生的，可毕竟是她养了十多年、倾注了无数母爱的女儿。
沈如意微微一笑，开口问好，“苏阿姨。”
苏雪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挂上苦笑，“如意……你……”
“妈，我们先进去吧，外头晒，一直站在门外叙旧也不方便。”
沈迎桃轻轻开口，苏雪立刻点点头，松开了紧握沈如意的手。
沈迎桃半拉半推带着苏雪进门，还不忘回头状似关心沈如意，“如意，愣什么，你也快进来呀。”
她心中是久违的得意。
沈如意跟着进门，堂屋里两个沈父早就在高谈阔论了。
“哎呀，是是是，迎桃这闺女是很听话的，从小就是，这回回来也是，还要干活。我就说在自个家里干什么活呀……”
城里那位沈父——沈立国听了这话，只是矜持点头，一转头正好看见人回来了，脸上才挂上和蔼笑容，“迎桃，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累不累啊？坚持不住就跟我们写信说，实在不行就回来——啊，如意也回来了。”
他脸上露出了与苏雪初见沈如意时如出一辙的窘迫。
沈如意心中觉得有点儿东西，调动原主的回忆，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当初这对夫妇是愿意继续养沈如意在身边的，毕竟他们家有钱，养一个女儿是养，养两个女儿也是养。再加上他们也对这养了十八年的沈如意有亲情在。原主是高兴了，可沈迎桃不愿意啊。她随便几下子就营造出沈如意容不下她、三番两次要伤害她的景象，沈家夫妇心中对原主就有了怀疑。可毕竟养了这么久，他们对于要送原主回乡下还是有几分不舍，迟迟下不了决心。
但沈迎桃只是装模作样哭了两次，沈家夫妇就做出了送原主回乡下的决定。而原主哭着提及多年以来的亲情，苏雪心有不忍，可沈立国却不看这些，只在乎自己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于是这事就此尘埃落定。
他们只以为以后不会再见沈如意，毕竟她远在乡下。只是没想到沈迎桃后来竟然要下乡，下的还是这大杨村。此时再见面，沈家夫妇不免尴尬。
要是按照原作剧情发展，原主这会儿已经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仅吵着埋怨沈家夫妇，还会不断恳求他们带自己回城。而这么一来，沈家夫妇心中最后的一点怜爱也会被磨得消失，但更重要的是乔美玲和沈桂沈树也会听到原主对他们的贬低和嫌弃，开始对她心灰意冷。
沈迎桃一副乖女儿的样子，走上前去拉住沈立国的手，“爸，辛苦你们来这一趟了。如意她也很想你们呢，是不是啊，如意？”
沈如意一脸淡定，“还好，我没想到沈叔叔和苏阿姨会回来。”
沈立国听到她的称呼，再看她坚强的脸庞，有些心酸。当初他其实只是有些怀疑如意会一时头脑发热，再做一些危及迎桃的事情，便一刀切地将她送回了乡下。可此刻看到过于乖巧懂事的沈如意，再想想幼时活泼可爱的那个粉嫩小团子，心中竟有些难过起来。
苏雪甚至已经红了眼圈，不是为着沈迎桃这个亲女儿，而是因为沈如意。她没想到沈如意这么快就已经习惯了乡下的生活，这才多久啊，而她对自己的称呼居然也变成了生疏的苏阿姨……
沈迎桃原本火热的心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沈如意不在意？
沈迎桃强定心神，没错，她一定是装的，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呢，明明自己听说沈如意当初就算跳河也不愿意在乡下呆着……
这么想着，沈迎桃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她轻轻松开沈立国的手，走到沈如意和苏雪之间，分别拉起两人的手。
“如意，妈，你们这么久没见了，怎么都不说说话？爸他们说话，我们女人也应该一起说说悄悄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