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乔美玲这一下子的反应比刚才的沈桂还大。
沈如意怔愣一瞬，笑起来，“妈，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听二婶她们的答应这劳什子婚事。她们谁想嫁谁自己嫁去。”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但乔美玲却没有多大反应，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女儿。什么三从四德，还是一边儿去。
三人间的氛围好不容易松快了一些，木门却突然传来啪啪的重击声，那动静大得让人心中一咯噔。
“沈如意，你出来！快出来！”
这粗狂的声音饱含怒意，一听就知道是她那便宜爸的。
沈如意站起身，正要走却被人拉住了衣服。转头一看，是满面担忧的乔美玲。
“如意，我跟你一块出去。”
沈如意劝不住她，只得跟她一道出门。沈桂一看这架势，立刻也跟了上来。
于是一打开门，沈父看到的就是三人围成个圆圈紧紧贴在一起的站姿。
“这是什么意思？我叫的是沈如意，你们一块挤过来是什么意思？脑子秀逗了？”沈父嘲讽地笑，“想出来就都出来吧，这么久没管教过你们了，也该让你们都清醒清醒。”
沈立国他们也走了，他也从两只肥羊身上拿到了些好东西，而沈如意这个所谓亲女儿，在他眼里和沈迎桃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他的种，也只是个女孩儿而已，未来换彩礼就是她最大的作用。
而她现在只要在沈家屋檐下一天，就要遵守他们沈家的规矩！第一条，就是懂得长幼有序！
“沈如意，我都听你二婶说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觉得自己回来久了翅膀就硬了是不是？你二婶的主意都是为你好，你不听，还敢顶撞你二婶！你还知不知道那是你长辈？”
沈父吹胡子瞪眼，他身后蒋红正揣着手含笑而立，看起来很是温柔，“哎哟，大哥，说两句就得了……”
她声音很小，与其说是劝告倒不如说是看笑话。
“哼。”
沈如意笑了一声，嘲讽居多，只是沈父没听出来，还以为沈如意被他给镇住了，又以父亲的姿态道：“如意，不是我说你，你二婶是咱家人，不可能坑害你！顾许言的条件那可是好得很啊，城里人呢！你嫁给他以后有机会回城不是吃香喝辣，到时候把咱一家人都接过去，我们和和美美那不是天下第一大好事！”
“行了，这事看在你年龄还小还不懂人情世事的份上，我不罚你，你给你二婶道个歉，然后高高兴兴把这婚事应了，咱们万事大吉。”
说完，沈父期待地看着沈如意。
“我不愿意。”
沈如意吐出的四个字让沈父老脸瞬间拉得老长。
“你说啥？好啊，你真是能耐了，现在还敢跟你爹顶嘴了，不知好歹！你道不道歉？！”
蒋红脸上笑容更深，笑得久了，她脸都有些僵，可她不在意，只觉得心里畅快得很，沈如意这丫头不是能耐吗，看看她在沈父的拳头下还能不能硬气得起来！
只是她还没幸灾乐祸一下子，沈树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意犹未尽的顾许倩。
蒋红心中暗骂，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关键时候回来了，顾许倩真是不争气，这跟沈树才出去了多久？长得挺好看，男人是一点儿勾不上！
沈如意早算着时间，知道这个点大哥就要回来了，此刻挺着胸脯正要再顶沈父一句时，突然被身旁的人一把推开。
她错愕地转头，看到乔美玲的侧脸。
“你别逼如意了，如意没有错！”
沈父一愣，好啊，这一个个的今天是要造反了！
被忤逆的愤怒和立不住权威的羞恼一下子直冲他天灵盖！沈父抬手捏住乔美玲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过来。
一看沈父要动手了，几人登时就伸手去拉扯，其中当属沈树最眼疾手快，又因着劲儿大，三两下就把沈父钳制乔美玲的手给卸了下来。
沈父喘着粗气，眼都红了，“好啊，好啊！你们这些崽子们都长大了是吧！现在我还都教训不得了！”
沈树的手松开了，衣衫在挣扎中有些凌乱，可他此时却毫不在意，只直视着沈父的眼睛，“爸，我敬你是我爸才一直忍着。你打我骂我也好，可你不能再对她们动手了！”
“你！”
沈父想要还嘴，好好骂他一顿，可是他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还要多的儿子，还有那双眼中的狠厉之色，竟然一时间心中慌乱起来。
“好！好！你们四个，今晚都别吃饭，给我饿着，我看你们到底多有骨气！”
他说完，奶从厨房探出头，就好像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通乱子一样，“红，来端饭，准备吃饭了！”
她看也不看这边立着的母子四人。
只是最后一会儿，许是想到了里头还有个自己的大孙子，终究了望过来一眼，“沈树，你也来。”
沈树沉默地摇头。
沈婆子啧了一声，也不多说，一扭头又进厨房了。
很快的，桌子上摆上了饭。
今天的饭出奇地丰盛，竟然还有一盘辣椒炒肉！
沈如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鼻子也闻到了那股肉的独特香气。
又不是逢年过节，沈婆子居然舍得做肉，而今天刚好她们几个不被允许吃饭，要说沈婆子不是早有预料，沈如意是不相信的。
“哇！吃肉！又可以吃了，昨天才唔——”
壮壮刚喊出一句，后半句就被堵在了嘴里。
蒋红捂着他嘴，状似无意往沈如意这边望了一眼，“壮壮，吃饭，少说些有的没的。”
壮壮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刻闭紧嘴，昨天的肉是奶奶偷偷让他吃的，说是为了让他能多吃点就不给他这几个姐姐吃了，他要是说出去，自己的肉就会被他们分走！
沈如意跟沈桂对视一眼，刚想转头进屋，就被乔美玲拉住了。
乔美玲一手拉着一个女儿，心跳如擂鼓。
“妈，弟妹，我——如意的婚事，你们都不要管了。”
乔美玲一句话就让沈婆子摔了筷子。
“什么？！你怎么回事？今天吃错药了？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你再说一遍？！”
沈婆子声音尖细得像跟针，好像把乔美玲充满气的心脏给戳了好几个洞，她的勇气也随着瘪了下去，头也跟着慢慢垂下……
突然，她的手被捏了两下。
乔美玲似有所感，侧脸看过去，沈如意一双杏眼亮晶晶，其中满是鼓励。
乔美玲感觉心脏又被打了补丁！重新跳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说，妈，你们不要再插手如意的婚事了！”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老大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你了吗？你有本事给我过来！看我不给你两个大耳光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你——”
沈婆子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乔美玲脸都白了。
握紧乔美玲微微发颤的手，沈如意开口了，“奶，你就停停吧，存着点儿唾沫润润口。”
蒋红感觉心里不舒坦，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她一听就浑身难受！
同样浑身难受的还有沈婆子，她在村里骂遍天下无敌手，唯一骂不过的就是那个刘家的！那家伙明明小她一辈儿，却在村里压她一头，极为油嘴滑舌爱嚼舌根，其中最让沈婆子头疼的就是刘家的那阴阳人的功夫！
而现在的沈如意竟然也会这一招，竟然比起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平淡无波却又带着一丝嘲笑的语气，那平平无奇却又带着几分不屑的神情，无一不让沈婆子火大。
还不如狠狠跟她对骂一顿！
“你、你——”
“奶，二婶，你们都别费那么多功夫了，我是不可能跟顾许言好的，更不可能答应和他的婚事。”
此话一出，原本躲着看热闹的沈迎桃脸上的笑登时就僵在脸上。发现有人房子塌了，兴冲冲跑过去一看竟然是自己家的！
连顾许倩都有几分迷茫，她哥这种花花公子，竟然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蒋红忍不住了，“如意，你不能这样！”
沈如意扬眉，“为什么不能？你们手再长，还能伸到我屋里？”
沈婆子啪地一拍桌子，“我们是你长辈！长辈说的话，你必须得听！长辈给你定的婚事，你也得应！”
“不好意思，我还就真不应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新时代，已经不兴包办婚姻这一套了，你们这样不尊重我的个人意愿，是封建糟粕。”
沈婆子一听，顿时不敢说话了，嘟嘟囔囔地朝蒋红看去。
蒋红一咬牙，语气缓下来，“如意，你别给我们戴这种高帽子，我们一个是你二婶，一个是你亲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这不是什么包办婚姻，这是我们给你寻的好婚事啊——”
“是吗？那我们明个到村里的妇女主任那里问问，看看她怎么评价这个事儿，如何？”
此话一出，蒋红也哑口无言了。她们办的事若是拿到明面上，那就的确是包办婚姻了。
更别说让妇女主任评理，她们是真不敢啊！到时候可不得被请去喝茶！
至此，蒋红和沈婆子偃旗息鼓了。
沈如意带着二姐和亲妈回屋，没一个人能来拦她们。
刚一关上房门，乔美玲腿就一软。
“妈！”
沈如意和沈桂都被吓一跳，根本没来得及拉住她，乔美玲就这样瘫在了地上。
“呜呜……哈哈哈哈……”
乔美玲低低哭泣，可慢慢地又转为畅快的笑。
这嫁进沈家的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如此开心畅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