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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活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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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内,一间简朴宽大的房间中,江宴正站在高大竖立着的布防图前查看城中布防。

再过一月,立秋之后便是三年一次的万邦朝贡的时节,城中的布防更需严加审查。

敲门声响起,白前走了进来。

“可探听到了,夫人素日还有何喜好?”江宴问他。

白前支支吾吾道:“银花说夫人喜好养生,素日喜爱喝一些枸杞什么的。”

江宴闻言点了点头,这养生的习惯的确不错。

“可银花还说,夫人的行为习惯极为不养生。”

江宴眉梢微挑:“如何不养生了?”

白前脑中回忆着银花的话,掰着手指说道:“经常躺在床上看书,有时还喜欢在床上吃东西。”

她若喜欢,勉强可以让她继续下去,江宴心中想。

“还有,……夫人极其怕热,一到夏日便不喜吃饭,早晨吃自井水冰镇的西瓜,中午亦是,有时半夜爬起来还能再去吃半个。所以,每至夏日夫人便总爱胃痛。”

原来昨夜她偷偷起床是去干这个去了。

江宴开口道:“那便将西瓜的供应减少到她食用的一半,让她不得不吃饭。”

白前闻言,面露纠结,犹犹豫豫说道:“可是将军,减少一半后每日平均下来,夫人还要吃一个半的西瓜。”

江宴闻言,顿时被呛的轻咳了起来,她这哪里是一到夏日便不喜吃饭,这分明是一到夏日便把西瓜当成饭。

脾胃运化五谷之精微,形成气血,一至夏日她便经常不食五谷,也难怪每次宫中太医为她把完脉总是说她血气不足,需好好调理。

是夜,月朗星稀,谢扶桑借着零碎的月光,悄悄下了床。

她溜到厨房切开半颗西瓜,拿了勺子坐在台阶上,晒着月光,自顾自吃了起来。

她正吃的不亦乐乎,便瞧见地上突然多了个影子,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谢扶桑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待看清对方面容后,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心虚地将怀中的西瓜遮了遮,开口问他:“你怎么起来了?”

“当然是来抓偷吃贼了。”

江宴忍不住开口说道:“宫中太医每次给你把脉,都说你的身体比常人都要差,就这样你还不肯好好吃饭!”

大凉有规矩,凡二品以上官员,家中女眷都要定期接受御医为其诊平安脉,饶是谢扶桑自己懂医术,也没法子躲避。

情急之下,他语气有些急,想起萱公子对自己叮嘱过,劝人时要委婉,不可操之过急。

他控制着语气,放缓声音说道:“你是想让自己从夭夭变成早夭吗?”

谢扶桑抬头瞥了他一眼,面上顿时僵滞住,他,方才,是在对她讲冷笑话?

天哪,这简直比母猪上树还可怕!

谢扶桑立刻平复好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开口为自己的行为辩驳:“其实较真起来,这世上根本没什么绝对的康健之人,就算有人物理上身体很好,那可能心理就没那么好,说不定还有焦虑症、妄想症什么的。”

“而且就算他们身体上、心理上都很好,那可能头发不好,牙齿不好。我这小毛病也不算什么。”

谢扶桑撇撇嘴,有些不满。

江宴听到她理直气壮的这番话,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因此生气,于是他强行调整好气机,想以理说服她:“你不是学习医术吗,想来也定是听过扁鹊的六不治思想,骄恣不论於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

他语气无奈:“我瞧你一人就占了两条。”

这话谢扶桑就不赞成了,她开口反驳道:“先人说的话也不尽都对,扁鹊六不治的思想本就有争议,人家药王孙思邈还说凡是医德高的大夫治病,必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病人求他诊治,不管对方怎样,都应一律如至亲之人对待。”

反正在她所学的医药伦理道德中更贴近孙思邈的思想。

末了,她又抬头问江宴:“你可知你们从军之人如今的平均寿命为多少?”

“为何问这个?”

江宴面露疑惑,有点跟不上谢扶桑的脑回路。

谢扶桑对他感慨道:“不足三十!所以啊!你比我早死的概率大的多!有功夫关心我,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江宴面色暗淡了一瞬:“你就这般盼着我死,好恢复一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呸呸呸!”

谢扶桑赶快站起身跑到廊下,替他摸了三下木头,赶走晦气,复而转头对他说道:“我可没这么想,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她又弯腰抱起地上的半个西瓜。

“饮食有节,方能终其天年。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晚上我可是亲眼瞧着你吃了两碗米饭。”

江宴看着她怀中已经消减大半的西瓜,不禁陷入沉思,她瞧着瘦小,怎么胃口这么大。

谢扶桑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是有些撑了,她开口道:“我确实吃饱了,那剩下的留着天亮了再吃吧。”

随即她将余下的瓜放入了厨房,拍拍手道:“睡觉去喽!”

独留江宴被她这一系列叛逆行为惊的站在原地:……管不住,实在管不住。

——

今日苏合派小厮邀她去舞乐坊相谈,谢扶桑闲来无事便应了邀约。

舞乐坊为朝廷所建,外观很是富丽堂皇。

大凉边境外邦众多,而外邦诸人最是喜爱在三年一度的万邦来朝时与大凉斗舞了,故而舞乐坊会征招大凉舞乐技艺极佳的女子入坊培训。

而舞乐坊内外金碧辉煌,其中日常修缮都是一笔不菲的钱财,为节省开支,陛下特下令,素日舞乐坊可招揽客人以筹措资金用于日常修缮。

苏合邀谢扶桑上了二楼,示意她去看楼下。

过段时日便到了万邦朝贡的时间,如今舞乐坊热闹极了,座无虚席。

谢扶桑顺着苏合的话仔细去瞧楼下,片刻后终于在最前面的位置瞧见了谢耀。

“三哥来看美女了?”谢扶桑狐疑道。

前些时日苏合便嫁来了谢府,因着谢奕还未另开府邸,苏合便在谢府住着,对谢家的事情了解不少。

苏合说:“下一场,舞乐坊的头牌舞女苜蓿姑娘会出场,你仔细瞧瞧他的反应。”

苏合话音刚落,琴声自楼下悠悠响起,六位身着华丽舞服的女子迎着中间身着明艳红衣的女子,款款走来。

琴萧合奏,那六位身着华丽舞服的女子开始跳起舞来,各个舞姿曼妙无比,面上柔情似水。

而红衣女子以红色团扇半遮面,静静站立在中间。

前奏闭,琴萧声消散,台上六位舞女莲步款款离去。

鼓声突然响起,琴萧声也紧跟而来,红衣舞女移开团扇,踏着密集的鼓点跳起舞来。

同前面六位舞女轻盈优美的舞姿不同,她的舞更为热烈,如夏日骄阳,每一个动作都能叫台下众人欢呼雀跃。

谢扶桑去看三哥的反应,果然,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台上的苜蓿姑娘。

谢扶桑去看台上,苜蓿姑娘一袭华丽红衣,衬得肤如白雪,手持红色团扇,半遮着微启的朱唇,螓首蛾眉,明艳魅惑。

一举一动直教人心跳加速。

一舞毕,她便恢复了清冷的神情,似乎和刚刚在台上风情万种、极其魅惑的人毫无关系,可偏偏这种强烈的割裂感看得人心中躁动。

苏合说:“这些时日,他每日都来此,只为看一场苜蓿姑娘的舞。”

苜蓿姑娘风采独绝,饶是身为女子的谢扶桑都像再多看几眼。

可谢扶桑觉得,谢耀应不会是仅被一人的外貌舞姿就能迷得神魂颠倒的人。

想起刚刚苜蓿姑娘的面容,谢扶桑不禁问苏合:“你觉不觉的苜蓿姑娘长的很眼熟?”

苏合仔细想了想,开口说道:“确实有些熟悉。”

片刻后,两人同道:“嘉姐姐,她是嘉姐姐!”

谢扶桑和苏合口中的嘉姐姐全名顾嘉,她自小长于驻州城。

小时候谢扶桑偶然救了一个妇人,那妇人腿脚不好,身体也有些虚弱。

谢扶桑怕她再出什么事,便亲自送她回了家。

自那之后她便结识了那妇人的女儿,便是顾嘉。

谢扶桑不知道那妇人叫什么名字,但想着既然她女儿姓顾的话,她若是从夫姓,那谢扶桑便该称她为顾婶。

顾婶家中算不上富裕,但是顾家院子极大,种了许多瓜果。

谢扶桑很喜欢顾家的布局,尤其是顾家院中极大的葡萄藤架,一至夏日半个院子都被葡萄藤漫盖,绿意盎然。

在凉爽无比的葡萄架下吃着清甜爽口的瓜果,可以称得上是人生一大美事。

是以,谢扶桑为此特意拉着苏合结交了顾嘉这个朋友,为的就是一至夏日去顾家蹭些新鲜瓜果,坐在凉爽的葡萄架下渡过惬意的午后时光。

顾嘉不仅长相十分漂亮,且为人谈吐落落大方,涉猎并精通许多技艺,谢扶桑和苏合十分喜爱她们这个朋友。

因谢扶桑的关系,谢耀有一次在接谢扶桑回府时便结识了顾嘉。

此后有一段时间,谢耀开始教导顾嘉武功,如今想来,想必自那时起谢耀便喜欢上了她。

可直到四年前,顾婶去世,没过多久顾嘉也没了踪影。

时隔多年,顾嘉出落得越发漂亮,今日的妆容画的又实在厚重,一时之间谢扶桑竟未认出来。

“可嘉姐姐为何要入舞乐坊?”谢扶桑不禁开口问道。

要知道,舞乐坊虽是为万邦朝贡设立的,比素日的秦楼楚馆高贵不少,可因着其素日靠跳舞招揽客人获取收益,在大凉百姓心中也是拿这里的舞女当做半个乐妓看待的。

苏合猜测:“难道是为了生存?”

谢扶桑摇摇头,“顾嘉很聪明,她会的技艺很多,若只是为了钱,没必要将自己一生都所在舞乐坊内。”

只要大凉的万邦朝贡日还在,像顾嘉这般舞艺卓绝之人,朝廷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只会让她一辈子留在舞乐坊,哪怕年纪大了也要留在此处教习其他在舞艺上有天分的女子。

今夜,谢扶桑辗转反侧,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顾嘉为何要入舞乐坊。

“在想什么,睡不着?”

江宴见她翻来覆去,开口问道。

谢扶桑望着房顶,问他:“你说,一个很优秀的女子入了舞乐坊,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而她并非为钱财权势,那能是因为什么?”

江宴将视线从她面上收回,也同她一样,正过身来,抬眸看向屋顶,淡淡开口:“那就是刺客,为了在万邦朝贡宴上杀人。”

“不可能。”

谢扶桑下意识反驳道:“顾嘉自小在驻州城长大,她家中十分简单,根本没什么仇人。”

话音刚落,谢扶桑便觉得有些不对,若顾嘉当真只是驻州城普通的一个百姓,那她为何在顾婶死后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上京?

况且,她优秀的实在太完美了,似乎她有意将自己所有的短板都在短时间内补齐。

就连唯一不会的武功,当年也被谢耀教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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