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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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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出兵震慑交趾的诏令很快下发了下来,领兵之人确是江宴,出征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时间短暂,这两日江宴几乎日日待在军营整理出征事宜。

是夜,谢扶桑洗漱完正准备上床睡觉,房门突然被扣响。

“夫人”

是银花的声音。

“怎么啦?”谢扶桑坐在床上问她。

苏合在门外说道:“将军明日便要出征了,此一别定要半载经年,您不做些东西送给将军吗?”

谢扶桑下床开门,问她:“需要我做什么东西?”

“寻常士兵,都是由自己的妻子亦或母亲为他们做些鞋袜。如今时间太紧,做鞋子定是来不及,做袜子倒是可以。”

谢扶桑打了个哈欠,说:“府中有钱,他缺什么自然会自己置备,还有我什么事?”

银花面露无奈:“夫人,外面买的哪里和自己的爱妻做的一样,将军虽不缺这些物什,但不代表不想要你做的东西,两个人结为夫妻,是要相互扶持才能一路走下去的,靠的是同心同德,相互付出。”

“你往常一到夏日便只喜食西瓜不喜吃饭,将军劝不动你,所以夏日时他每至饭点便自军营回府,督促您吃饭。”

“自军营回府骑马便要近半个时辰,夏日时外面天气炎热,可将军却没抱怨过一次。”

原来竟是这样,谢扶桑本以为是江宴嫌弃军营中的饭难吃才总是回府用饭的。

银花继续说:“你素日沐浴过后,总是懒得将头发擦干,常常只擦个发梢便躺下睡觉了。第二日便会有些轻微中风,眼皮总是跳。时日一长头发还总是掉。”

“将军当时劝说你,你却说喝杯菊花茶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于是将军只好趁你睡着后,拿着干帕子为你一点点擦干头发。”

银花最后说道:“夫人对将军的关心实在少了些。”

银花叹了口气道:“罢了,总归这些话您也听不进去,奴婢便退下了。”

谢扶桑躺在床上,想起银花方才的话,困意渐散。

她从床上坐起,穿上鞋,摸索着走到烛台前,燃起烛火,在室内中翻找了起来。

她素日不做针线活,这房中也没什么布料,库房内也具是些花纹繁丽的绫罗绸缎,不好为男子做袜子。

如今时辰太晚,她又不好将别人叫起来给她送些做袜子用的布料。

思量之下,谢扶桑将自己的一件新的白色里衣从柜子中拿了出来。

她坐在烛火旁,拿出剪子,将里衣剪开,开始为江宴做起了袜子。

她幼时便被崔婉教会了这些技艺,只是多年未曾碰针线,她竟有些生疏,半响后,她终于将一双袜子剪缝好。

谢扶桑看着自己手中的两只白色长袜,露出了笑容。

片刻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收起了笑容,又拿起剩余的布料为江宴做了一双替换的袜子。

这次因有了经验,她这双袜子做得很快。

谢扶桑将四只白袜展于桌上,正准备叠好收起来,可看着四只一模一样,极为朴素的白袜,她突然又想到些什么。

随即又拿了彩色的针线,在白袜上端绣起了扶桑花。

每一只袜子上的扶桑花具是不同形态,有花苞状的,有初盛开状的,有盛开的极为灿烂模样的,还有即将凋零的。

为四只袜子上全绣上扶桑花后,天已大亮。

她开始快速洗漱,连早饭都没吃,便坐着马车去了城门。

城门外,江宴身穿一身玄色盔甲,骑在马上,晨风习习,吹动着他的衣袍翻飞。

白及看着江宴面上的阴郁,宽慰道:“夫人想来有事耽搁了。”

江宴看着前方空旷的田野,未发一言。

谢扶桑终于乘着马车到了城门。

城门处乌泱泱围了一群人,具是那些出征士兵的亲人,有老妪,有年轻的姑娘,亦有幼童。

他们围在一处,具是在哭诉着此次出征的离别。

谢扶桑急忙下了马车,穿过门口众人,视野终于空旷,他看见了站在最前方的江宴。

方瞧见他的背影,谢扶桑便不自觉心慌了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交织在心中,她突然有些怕了,连忙将手中的东西藏进了袖子中。

“将军,夫人来了。”

白及在江宴身旁开口说道。

江宴闻言,立即向后看去。

谢扶桑瞧见他转过头来,瞬间露出笑容,朝他挥了挥手,跑了过去。

江宴见状立即翻身下马,去接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谢扶桑正要找借口解释今日她为何来晚了。

江宴突然将她拥入了怀中,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说道:“没关系,你能来就好。”

他面上的阴郁早已散去,此刻的神情比东方天际的朝阳还要灿烂几分。

谢扶桑怔愣了一瞬,他竟然不问她今日迟来的原因。

须臾后,江宴放开她,

他捧着谢扶桑的脸仔细看着,似要将她的面貌刻进脑海中。

“今日怎么有些憔悴?昨晚没睡好吗。”

谢扶桑慌忙拉开他的手,低下头去,说:“昨晚喝了杯茶,睡得有些晚了。”

目光瞥见她手指上的红痕,江宴握住她的手问道:“手怎么回事?”

谢扶桑慌乱抽回手,随口胡诌道:“被蚊子叮到了。”

暮春时节便有蚊子了?江宴心中疑惑,却未追问下去。

他抬手抚了抚谢扶桑鬓间的发,“我这一去至少要半载光阴,凌霄我留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去找他。”

“还有,快至夏日了,今年记得好好用饭,日落以后便不要喝浓茶了……”

叮嘱完,他默了片刻,低声道:“我该出发了。”

“嗯。”

谢扶桑轻声点头应下。

江宴依旧站在她面前,不肯离开,谢扶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摸了摸袖中的东西,最后挤出一句:“一路平安。”

这话似乎极为敷衍。

江宴笑了笑,对她说:“趁现在士兵还未出发,没将城门堵住,你快回去吧。”

谢扶桑朝他挥了挥手,向城门走去。

很快众多士兵将城门内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江宴在马上回过头来,高喝一句:“出发!”

乌泱泱的黑甲士兵开始向南方使去。

萧穆骑着马靠近江宴,满脸好奇地问他:“你与她闹矛盾了?”

江宴不解:“为何这样问?”

萧穆解释:“我刚才瞧见她跑过来时手中分明拿着东西要给你,可看见你的那一刻,她又将手中的东西收进了袖子中。那东西轻薄,想来应是贴身的东西。”

江宴想起了方才谢扶桑手指上的红点。

那是被针刺伤的?

所以她眼下的乌青和今早的迟来都是为了给他做东西。

想及此,江宴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骑在马上拍了拍身旁萧穆的肩膀,颇有些傲娇姿态:“等你成婚了便知道了,女孩子家总是脸皮薄,易羞赧的。”

谢扶桑回到府中,将为江宴做的白袜放到了枕头底下,仔细藏好,随即便去了正厅用饭。

等她再回来时,便见银花开始为她整理床铺。

“我来就行了,你放下吧。”谢扶桑慌忙跑上前去。

只是为时已晚。

银花捧着她刚做好的白袜问道:“夫人辛辛苦苦为将军做的,为何今早没送去?可是没见着将军吗?”可没见着将军,也可托其他人代为转交啊。

“这不是给他的,是我为爹爹做的。”

“是吗,那奴婢这就帮您给老爷送去吧。”

银花说着便要举步离开。

“等下,等爹爹生辰时再送,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扶桑将白袜从银花手里拿了回来,藏在身后。

银花也不同她绕弯子了,问道:“夫人可是害羞,不敢送过去?夫妻之间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谢扶桑摇摇头,她走到床边坐下:“你不懂。”

许久之后,房间中只剩她一人,谢扶桑喃喃道:“我不敢让自己陷得太深。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也不想再次被人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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