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
珠音终究还是没嫁入江府,也并未与任何大凉皇嗣联姻。
谢扶桑隐约听人提了几句,好似陛下采用了江宴所提的茶马互市一策,将大凉农桑所得之物与且勒畜牧的牲畜等价互换,签订契约,两国互相扶持,维持和平。
她不知道江宴是怎么说服陛下和且勒同意此策的,毕竟江宴身为武官,提出这具有文官性质的法策,总归不怎么让人信服。
何况开辟两国之间的贸易通路,其耗费时间、金钱、人力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想来,应是已有托勒与大凉早年互通贸易的先例,此事倒也还算顺利。
时已至仲夏,谢扶桑和江宴冷战已一月有余了。
今日江宴从军营处理军务回来,谢扶桑刚好从正房中走出,两人在长廊中碰面,随后擦肩而过,若不是那靠近时微微放缓甚至有些想停顿的脚步,在外人看来倒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谢扶桑的视线停留在了江宴手上一瞬,随后像是避嫌似的立即移开了目光。
他手上虎口处似乎被烫伤了,偏偏他连药膏也不知道涂,如今看着已经微微红肿了。
谢扶桑瞧他方才一脸孤傲冷漠的表情,狠下心来不去看他的伤口,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银花跟在谢扶桑后面,感觉自己夹在两个主子的冷战之间像是如坐针毡,仿若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待江宴走远,银花长吁一口气,疾走几步,跑到谢扶桑左边。
银花打量着谢扶桑的神色试探着开口:“夫人,您和将军已经冷战好些天了,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说起这个谢扶桑就生出了一肚子火,“可是我先冷战的?分明是他素日不是在军营便是在书房,再不济也宿在了侧室,我又没赶他走,是他自己不来我房里的,他自己不想来,难不成我还要去求着他回来?”
谢扶桑深深吐出一口气,言不由衷说:“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也乐得清静,如今这样做个表面夫妻,倒是和我早些年的想法不谋而合,”
银花未理她这句口是心非的话,跟在谢扶桑身后,适时又找了个时机说:“奴婢刚刚都瞧见将军手上有伤了,想必夫人定是也瞧见了。”
银花说着,抬眸极快地瞥了一眼谢扶桑,瞧着谢扶桑并没有因自己的话生气,反而止住了脚步,便放下悬着的心继续开口道:“都说习武之人的手最是宝贵,夫人今夜不如去给将军上上药,夫妻之间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而且奴婢瞧着将军心中其实还是很在意夫人的,将军刚刚停在那里看了夫人许久呢。”
银花侧身给谢扶桑指着方向,是庭院对面的檐廊。
谢扶桑愣了一瞬,那里,刚好能瞧见她房中敞开的窗户。
所以,他刚刚是看到她出门,故意走来这里和她擦肩而过?
想及此,心中突然也没那么酸胀了。
“知道了,今晚我会去的。”谢扶桑的语气虽还是有些冷淡低沉,却似乎一扫之前的阴霾,话音中也隐隐有了轻快之意。
仲夏的天幕似是没了春日那般暗沉墨黑,悄无声息地化成了黛黑色。
乌色的浓云掩住了皎月的大半身姿,谢扶桑就着惨淡的月光,提着自己的药箱蹑手蹑脚地轻轻开了门,她从半开的门中探出头,左右快速看了看,见外面并未有小厮和丫鬟,这才沿着木廊来到了侧室。
透过轻薄的纱窗,谢扶桑隐约瞧着里面似乎还燃着一盏极其微弱的灯,微弱的火苗映在窗上,烛影孱弱地来回摇曳。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吗?
谢扶桑站在门口听了许久,里面一丝动静也无,她只好悄悄将门微微推开了些,将脸轻轻凑过去从狭小的门缝中仔细瞧了瞧里面,见江宴呼吸匀称,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谢扶桑微松一口气。
她推门进去,极其轻柔地将门关上,不发出一丝声音,作贼一样轻轻地朝床边走过去,随后朝江宴轻车熟路地撒了些迷粉,这才放心地舒展开自己的手脚打开了药箱。
屋外,对面高大的房顶上。
白及和白前亲眼目睹了谢扶桑作贼似的潜入江宴房中的举动,在纸窗映出的剪影中,两人都瞧见了谢扶桑又冲江宴撒了一把迷药。
白前有些疑惑,犹豫着向旁边的白及问道:“这……,夫人和将军都成亲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将军体质特殊,任何迷药都对他无效吗?而且夫人是将军的妻,想要进将军房间大大方方进去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白及露出一脸高深莫测、不可言说的神情,坏笑了一下,拍着白前的肩膀对他说:“等日后你有了妻子或许就明白了。”
谢扶桑又点亮了一盏灯,暖黄的烛火时不时摇曳摆动,将她一侧脸颊清晰照亮,另一侧则陷入了暗沉的夜色之中。
她打开白玉瓶,用手指蘸取上药膏,轻柔地涂在了江宴被烫红的虎口处,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他手上有些红肿的地方。
微凉的药膏覆盖住伤口,丝丝沁入灼痛的肌肤,不仅带走了身体上的灼痛,仿佛也滋润了江宴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苦涩。
她指尖的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触碰,都让江宴感受到了真切的爱护,从手掌传来的缕缕酥痒之感仿佛涤荡了江宴所有的感官。
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位置的,她还是在意他的,哪怕在她心中已经不爱了,多些在意也是好的。
江宴微微蹙着的眉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轻抿的嘴角也不由得升起了淡淡的弧度。
谢扶桑为江宴上完药,转身在小几上收拾好药箱正准备离开,手腕一紧,猛地被人拽住,随后她突然撞进了那面令她熟悉无比的紧实胸膛。
江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
谢扶桑双手用力推着面前男子的肩膀,堪堪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她仰头瞧着面前神志清醒,长身站立的江宴,一时之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没被迷药迷晕。
谢扶桑话还未说完,江宴的唇便覆了过来,像是夏季的暴雨,沉闷又热烈,医药箱里的东西霎时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谢扶桑被他吻得有些呼吸不畅,连带着神智都不甚清楚了。他像是这场暴雨的发动着,在这场暴雨中游刃有余,占尽主导地位。
对面屋顶上,凌霄也上了房顶,看着白前白及一脸八婆好奇的神色,凌霄立即出声训斥:“还敢继续看!我看你们是嫌自己头上的脑袋太多了。快快快!快给我滚下去干活儿!”
谢扶桑不知何时被江宴欺身压在了床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江宴快把中衣都褪下了。
她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立即想要推开江宴出去,结果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并未引起任何波澜,反而让自己仅剩的一双自由的手被江宴双手紧紧压在了床上。
江宴略带粗糙的手指滑过谢扶桑手心,最后牢牢禁锢住她的十指,那一瞬,谢扶桑感觉似乎有一缕电流在手心炸开,蔓延至全身。
缺氧和唇上的丝丝疼痛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她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两滴生理性泪水,谢扶桑枕着高枕,泪珠便滚滚滑落在两人唇边,霎时咸涩的滋味在两人舌腔荡漾开来。
江宴却觉得自心底生出一些苦涩,她如今,就这般抗拒他?
江宴突然开始变得轻柔了起来,向下吻去。
窒息感如潮水般悄然褪去,鼻息间的喘息畅通无阻,沐浴在空气中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正当她以为这场暴风雨已经戛然而止的时候,身下传来的触感突然打破了她这个天真的想法。江宴轻吻着她白皙的颈间,一只手却悄悄地从她腰间向上慢慢攀爬,细细摸索着。
谢扶桑突然呼吸一滞,她垂眸看向自己胸前颀长的手,她本能地想要伸出双手拉开它,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被江宴用左手牢牢禁锢在了头顶,她刚刚的反抗,更像是迎合,一时之间窘迫和羞赧像是决堤的洪水涌上心头和脸颊。
谢扶桑只能用自己如今还自由的嗓音开口:“别,别揉哪里。”嗓音中还惨杂了一丝自己都为察觉的战栗哑意。
江宴呼吸一滞,顿时感到身下更加灼热,他抬起早已被情|欲浸染得有些猩红的双眸看向谢扶桑,瞧见她眼中的一汪春水,江宴心中有些动容,倒是真听了谢扶桑的话,不再动那里。
江宴的吻如同春日化开的溪水,一路向下潺潺流去,又像是夏日和煦的风,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情,右手却紧紧扣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谢扶桑悬着的心刚刚放下,湿濡的触感从身体传到大脑,仅仅一瞬,谢扶桑便明白江宴正在干什么,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脊柱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空虚感从身下传来……
雪浪掀起涟漪,红梅在雪地里大朵大朵绽放,燃起一室旖旎。
谢扶桑有些难以接受这种湿濡的感觉,她用又多了丝哑意的声音开口:“不要,不要吸那里。”
江宴似乎又听了谢扶桑的请求,他转去覆住她的唇,像是又开启了一场夏季的暴雨。
缺氧的感觉再次笼罩住谢扶桑,思绪渐渐迷离,不知过了多久,空气再次笼罩住她,思绪逐渐清晰。
身下传来丝丝痛感,谢扶桑突然明白自己如今正在干什么,三月桃花的艳红在她脸颊上突地转变成落日的玉霞,鲜红欲滴。
谢扶桑看着自己一条不知何时盘上他颈上的腿,突然明白江宴这厮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趁自己意识朦胧之时,好用这种姿势……
谢扶桑抬眸看向他满含情|欲的眼,心跳仿若漏了一拍。
好像,这才是褪下面具后的他,像夏季的暴雨,满含激情热烈。
翌日,正午的阳光撒在脸上,有些刺眼,谢扶桑清醒了过来,昨夜跌落在地上的医药箱已经被人收拾好放在了床尾附近的桌子上。
周围已经不见江宴的人影,这家伙,睡了人就跑,谢扶桑在心中暗自腹诽。
若不是从身上传来的真切疼痛和床上残存的旖旎,她可能还会觉得昨夜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毕竟昨夜的江宴和以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