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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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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蒙云,阴沉发暗。

阮翛然故意捶打,林千帆的后背伤处。

鲜血淋漓,她满手血迹,发髻不知何时垂散,凌乱飞舞。如同叛逃,被抓回的家奴一般不甘屈服。

出了正门,阮翛然看见等候她的东宫亲卫,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呼救,奈何那些亲卫识得林千帆。虽有诧异,仍旧一动不动。

林千帆毫不拖泥带水,径直将人扛上马车,冷厉命道:“回宫。”

有人应声赶马,车轮飞快辗转起来。

阮翛然胆战心惊,躲在马车最里侧角落。

林千帆横坐在前,挡住她的去路。

许是失血过多,林千帆面容灰白,气息急促,凶狠道:“阮翛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急了,我亦是宁愿玉碎不为瓦全。他若识时务,想要笼络人心,早该将你送与我。你觉得,陛下会因为你一个宫人,让太子树立新敌吗?”

阮翛然拢过遮在眼前的乱发,迎上他的狠厉,十分平和道:“林千帆,殿下与你不同,他敬我,重我,从不会轻视于我。我于他的大业毫无益处,可也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越是平静,反倒是无比坚定。

言外之音,倘若唯有她一死为萧莫言解忧,她绝不犹豫。

林千帆怒不可歇道:“你若跟了我,我定会全力以赴,辅佐太子登位。”

闻此,阮翛然对于林千帆满腔的恐惧,一夕散去。她竟有一丝忧心,萧莫言会不会拿她换取皇权帝位。

林千帆见她无言以对,只道她对太子情深义重,当真为了太子肯做任何事。醋意横生,阴阳怪气道:“早知你为了他,肯牺牲色相。何必弄得我如此狼狈。”

阮翛然咬紧朱唇,依旧默不出声。元德帝行事一向诡异多变,倘若金口玉言将她赐予林千帆,她当如何自救。

惶恐又起,她身躯不由发颤。

林千帆望着墨发垂腰,愁绪满眸更似有盈盈欲泪之感。团缩的娇躯,随着马车晃动摇摇欲坠。如同精美的白玉瓷瓶,随时会坠落七零八碎。

心生柔软,林千帆不由自主伸手去抚,她颤抖的肩头。

可想而知,尚未触及,被她如避蛇蝎挪动身躯避开了。

林千帆缩回了手,沾染血迹的虎口紧握,强忍着怒意以及懊恼悔恨。

在顺昌县的两年,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向阮祝颂求娶阮翛然,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可他偏,生性桀骜。

历来全是被那些莺莺燕燕,主动投怀送抱。他一直以为阮翛然与他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故意与阮悠然打情骂俏,想引起阮翛然的妒意。终究事与愿违,弄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恨自作自受,幼稚愚蠢的行径。

林千帆有气无力,苦笑道:“阮翛然,在顺昌县,你当真看不出来,我思慕于你?”

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何意。

阮翛然不理不睬,不想再有任何无意之言,激怒于他。

林千帆自问自答:“我知道,你一直知晓。是我太蠢,悠然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微微一动,背后伤口痛楚不堪。他龇牙咧嘴忍耐,轻柔似求道:“阮翛然,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你不回答,我便当你应了。”林千帆耍赖,逼她开口。

阮翛然抬眸睨视于他,说何皆是错。终究半晌一字未说,又默默垂首不再看他。

林千帆亦闭口不言,只待入了宫求了元德帝。他只要人,至于心,他坚信女子依附男子为生,成了他的人自然会改变。

阮宅,阮翛然的房中一片狼藉。

阮悠然哭得梨花带雨,砸了房内所有物件泄愤。

阮田氏见女儿没了力气,将人扶到院中石桌前落座。

“然儿,你可要早做打算,你也知道,林千帆一开始喜欢的人,便是阮翛然那个死丫头。人若入了侯府,还有贺县主那个正妻压一头,你的日子不好过啊!”

阮田氏算是看出来了,林千帆年轻气盛,若执意迎阮翛然入门,估计谁也阻拦不了。

之前以为阮翛然跟了太子,还曾嫉妒这丫头比女儿好命。

哪知这京城风云诡谲,堂堂太子朝不保夕,轻易便被关禁起来。她都能权衡利弊,保不齐阮翛然会弃了太子。

阮悠然哪能有什么主意,哭哭啼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光是那贺家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再来一个阿姐……”

灵光一现,她竟破涕为笑,拉着阮田氏的手,欣喜道:“母亲,阿姐若是入了侯府,我的日子或许不会难过了。阿姐一向疼我,总归会劝着林千帆对我好些,我们姐妹联手,还怕那个贺县主不成。”

阮田氏竟被这番说辞说动,阮翛然若非让着妹妹,只怕与林千帆在顺昌县便已终成眷属。

好在阮悠然是平妻,凭她阮翛然入侯府能是什么身份。左不过是低人一等的妾室,即便林千帆再宠爱也越不过贺县主。

阮田氏扶起女儿,苦口婆心道:“然儿,你回府后,见了林千帆一定要大度,最好表现出,你十分欢喜你阿姐入侯府。快些回府去,亲自备一些林千帆喜欢的菜色,还有,他受了伤,金疮药少不得。你得做足了贤德的功夫,林千帆方能对你另眼相看。”

“女儿记下了。”

阮悠然入府至今,林千帆不曾到她房里,人躲在京畿大营久不归家。

直至与贺芷瑶的婚期临近,林千帆方从军营归家。近日林侯爷病了,林千帆却整日醉生梦死。

前一日,她在林千帆的酒中下了迷情散。二人□□好,他依旧叫的是阮翛然的名字。

正因如此,林千帆酒醒后更厌恶了阮悠然几分。

出府买醉至深夜,闯进阮宅入了阮翛然的闺房。

已近午时,乌云聚拢,遮天蔽日,天际似有风雨将至。

太极宫,南偏殿。

书案掌灯,萧莫言正在处理今日,方送到的奏本。

晨省,仍是隔着殿门。元德帝并未召见他,只是命王公公将昨日奏本收回。

不久,安郡王萧莫昱入宫请安。

元德帝召见了萧莫昱,入殿至今未出。

萧莫言手执朱笔,望着面前那份奏本,眉宇微蹙。

是御使台徐正平的奏本,参户部侍郎周惟安贪~污受~贿。

原来是于有道昨日在狱中招供,想要立功赎罪。

这些年克扣下来的黄金,沈如山占了大头足足有二百万两黄金。于有道有五十万两,而周惟安有三十万两。

据于有道所言,他那些黄金全被送去了他常州的老家。

而周惟安的那份,亦是送回了老家。

至于沈如山的那份,每年都是沈如山亲自派人来押运,至于去向无人知晓。

徐正平请旨,立即将周惟安革职查办,由三司提审沈如山,追查黄金去向。

奏本里还附上一份,沈如山籍没家产的清单。金银珠宝无数,可与两百万两黄金的数目相差甚远。

沈如山已然削爵圈禁,若为了追回黄金充盈国库,的确有必要重新提审。

涉及沈如山,必然得请元德帝示下。

萧莫言拿上奏本起身,去往寝殿通禀上奏。

殿门一开,寒风凛冽扑面而来,夹杂一股潮湿之感。

漫天阴霾,沉闷压抑。

风携冷雨,落落停停。青石板零零散散,布着雨珠滴痕。

萧莫言立在廊下短暂欣赏,抬足去向寝殿。

从前他最喜欢这种阴雨天,唯有此时方能偷懒,早早结束马上骑射。

风,拂动他宽大的袖袍,衣袂飘飘恍然有种茕茕孑立的孤寂。

萧莫言对着殿门,恭恭敬敬拘礼道:“陛下,御使台弹劾,户部侍郎周惟安,为吏不廉,贪污受贿。涉及前亲王沈如山,臣,请陛下明示。”

片夕,殿门打开。王公公从里面出来,接过奏本重新关上殿门。

很快,殿门再开,出来的却是安郡王萧莫昱。

萧莫昱看上去有些拘谨,向萧莫言行礼道:“殿下,陛下请您入殿。”

萧莫言颔首不语,抬足准备入殿。

萧莫昱不知为何,慌忙低低补上一句:“臣,只是奉召入宫,陪陛下对弈。”

萧莫言置若无闻,踏入殿内。

萧莫昱一脸愁容,准备离宫回府。

寝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元德帝慵懒靠在短榻上,手里捏着那份奏本。一旁的短案上,确实摆放着棋盘。

元德帝仍有病容,脸颊微凹,似乎又瘦了几分。

或是下了半日围棋,耗费太多心神,声色疲惫道:“让三司会审周惟安即可,至于沈如山,太子,由你亲自去宗正司,审问黄金的去向。”

萧莫言方想应声,殿外传来铿锵有力之声:“臣,林千帆,求见陛下。”

这一打岔,元德帝露出笑容,打趣道:“这千帆成亲在即,难得想起来入宫请安。”

抬手命王公公请人进来,又对萧莫言和颜悦色道:“昨日的奏本批示,朕,看过了,太子做的不错。至于,你母妃之事,朕,会派人去顺昌县,若属实,定会接你母妃入京,全一全,太子为人子的孝道。”

萧莫言忙跪地谢道:“儿臣,谢陛下隆恩。”

元德帝挥手,命他起身。

抬眸一夕间,萧莫言发觉元德帝面有错愕。

闻见脚步声,他回眸看去。

霎时,只觉五雷轰顶,骤然怔立。

阮翛然粗服乱头,被林千帆握着手腕强行拉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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