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讨债的上门了
“哐当”一声巨响，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上提着一个衣衫褴褛、烂醉如泥的男人，一脚踹开了苏家的大门。
王氏的身子如打摆子一般颤抖，还是拦在了牧月如身前。
她没有看一眼被讨债的人扔进门来神志不清的丈夫，只略微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恐惧，便对来人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我家里，到底想干什么？我可要报官了。”
“你他妈的报啊，你报一下试试？快报呀！”其中一人提着棍子对着家中的东西就是一顿打砸，凶巴巴地说。
“你，你......”王氏被几乎吓破了胆，顿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好不容易找到这姓苏的家门，你这臭娘们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心思吗？告诉你，要是今日不还钱，老子就剁了他一只手！”领头来讨债的黑脸汉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话音刚落，原本还像一条癞皮狗一般躺在地上装死的苏赋德却突然从地上跃起一把抱住了王氏的大腿，惊恐地干嚎起来：“娘子，娘子救我！要是不还钱，他们真会剁了我的手的，娘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氏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赌钱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
苏赋德还想开口辩解，却被王氏直接打断了。
“苏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以为你改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样！”说完之后，王氏就委顿在地大哭了起来。
在过去的时间里，王氏已经绝望了很长一段时间。豪不夸张地说，绝望的情绪已经让她开始麻木。
从前遇上了苏赋德，以为是暗淡生活的一束光，如今却是他却亲手把这光掐灭。这种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的转变，让王氏几尽崩溃。
牧月如看着坐倒在地哭泣不已的王氏，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心疼。
谁知，最应该“心疼”王氏的苏赋德，此刻听到王氏的劝说，非但没有一丝怜惜，反而暴跳如雷，彻底撕下了从前“温文尔雅”的伪装。
“臭娘们，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古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这婊子，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老子，你现在还被千人骑、万人跨。什么花魁，没有老子，你就是一破鞋！”
听着丈夫的辱骂，王氏面如死灰。
没能从妻子这里拿到钱，讨债的人在身后虎视眈眈。苏赋德没有理会妻子，而是连滚带爬跑进里屋一阵翻箱倒柜，终于让他翻出一张泛黄的纸。他眼前一亮，将这张泛黄的纸交到了讨债人的手上。
那领头的汉子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对苏公子鄙夷道：“哟，姓苏的，你这穷光蛋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这回是要把你那婆娘的卖身契都拿出来，这是要把这老娘们卖给咱？你不是说，你是江南苏家的公子？如今连这二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该不会是骗老子的吧？”
苏赋德听这汉子提起苏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要不是为了这婊子，我又怎么会落得被苏家赶出家门的下场。现在，她连一家小小的胭脂铺都搞不定，蠢笨如猪狗！将她卖了替我还钱，也算是还了老子从前对她的恩情。”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看着丈夫全然不顾一丝夫妻情分，就要将自己卖了还债，王氏终于彻底心死，再无一丝波澜。
“啧啧啧，就你这老娘们的丑样子，还曾经的‘花魁’，这姓苏的没一句实话？就你这样儿，能卖两百量？我呸，一看就是一赔钱货！”几人围着王氏打量了一圈，甚至伸出了咸猪手在她身上一阵摩挲。
王氏忍住恶心，依旧牢牢地将牧月如护在自己身后，“欠你们的钱，我、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们，多给我些日子，行、行吗？”
“不行，老子现在不要钱，只要人！”领头的汉子一把拉开王氏。苏赋德上来接着就给了王氏几计耳光。刹那间，王氏的嘴角流出了鲜血。
他捏住王氏的脸，恶狠狠道：“还钱？你他妈的的有钱也不拿给老子，你这不要脸的婊子！”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开始剥王氏的衣服，瞳孔里透出凶残的光。
只是他的手刚刚才碰到王氏的身体，就被一棍子砸在了脑袋上，两眼一翻白摔到地上失去了意识。
牧月如双手拿着随手捡来洗衣棒，对着苏公子的后脑勺就是一棒子。此刻见王氏脱险，才堪堪送了一口气，棒子也从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下来。
众人被眼前的变故震惊得鸦雀无声。讨债的汉子没想到，这一直未出声，看似娇娇弱弱的女子，居然还能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牧月如上前拉起了还坐在地上发呆的王氏，扶她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拢好了她刚刚撕扯中有些滑落的衣襟，又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让她压压惊。
做完这一切，她才坦然地转身面对一众凶神恶煞的讨债人。
她用脚踢了踢还在地上挺尸一般的苏赋德，抬眼对领头的道，“诸位，王姐姐与这厮只是露水情缘，两人别说三媒六聘，就是连婚书都没有，哪来的夫妻关系。看在他和王姐姐相识一场的份上，这两百量银子，我来还！”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还有些难以置信，“二百两，你说真的？你还？”
牧月如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领头的一看，当即就要将那银票抢过来。
“慢着！”牧月如喝道。
“二百两银票，我可以给你们，一手交欠条一手交钱。同时，我还可以多给你们一百两，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一听说还能多拿一百两银子，讨债的人纷纷点头附和答应。这些人平素都是些杀人放火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心中自然觉得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断然不会提出太过棘手的要求。
牧月如笑了笑，眼神冷厉如刀，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苏赋德。
“我用一百两，买他一只手！”
“牧姑娘！”王氏大惊失色。
她没有想到，看着温柔善良，对自己礼遇有加的牡月如居然有如此“狠厉”的一面。
谁知，牧月如根本不给她心软的机会。
“王姐姐，你如果要继续跟这种卖妻还债的人再在一起，那么，就当我今日没来过。你要是想往后余生换一种活法，就和过去彻底割裂，和这种人渣割裂，跟我走！”
王氏看着地上宛如一条死狗的丈夫。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泪眼中闪现。
“当年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掷千金为红颜。可是现实终不是话本里的“爱情童话”。春去秋来，只有色衰而爱迟，只有绝情和背叛。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王氏仰头将要滴落的眼泪憋了回去，终于下定了决心，“牧姑娘，我跟你走！”
牧月如拿了三百两银票给上门讨债的汉子，又在领头的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这一切做完后，几名汉子看牧月如的眼神都不免有了一丝钦佩和畏惧。
讨债人拿了银票，便扛起地上的苏赋德迅速离开。
王氏收拾了包袱，便随牧月如离开了粉烟巷，回到了牧家的胭脂铺。
林绾绾见牧月如去找王氏，已近黄昏也不见回来，早就急得团团状。
见牧月如领着王氏进了铺子，更是大吃一惊。一见两人狼狈的样子，就询问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牧月如便把王氏丈夫赌博欠债，讨债的上门要债的事情说给她听。只是省略了后面自己和讨债的人做下的交易。
林绾绾听了王氏的故事，听后长叹一声，也对苏赋德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
王氏仔细打量着林绾绾，只见她容若桃花，眼似繁星，相貌出众，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一对眉毛显得呆板、突兀。她让牧月如取来温水及毛巾，细细将林绾绾眉上描抹的青雀石黛擦去。然后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她先用干的排笔在小盒子里如墨块一般的膏体上刷了刷，为林绾绾描了眉。又有蘸水的细毛笔调和盒子中的膏体，在林绾绾的眼睑上细细勾勒出动人的眼线。
在王氏的巧手之下，林绾绾媚眼如丝，眉如远黛，愈发光彩照人，宛如画中仙女，惊艳迷人。
牧月如端来铜镜让林绾绾揽镜自照，看着镜中的自己，林绾绾也惊诧不已，“姐姐这黛粉描的眉如此清新脱俗，眼睑上画线也是我此生第一次尝试。我见过京中贵女所用的螺子黛，姐姐这黛粉与之一比也不遑多让。”
林绾绾和牧月如对王氏带来的黛粉好奇不已。若是这黛粉能做成产品出售，比那一刻千金的螺子黛不知性价比高了多少。如此以来，大众女子都能消费得起，流行面更广。
胭脂、黛粉、香膏、口脂等等，牧月如可不会仅仅拘泥于这小小的胭脂铺子，未来，她可是要在这汴京城里开启独树一帜的彩妆行啊。
有了王氏的入伙，将来对上棘手的苏氏，自己也有了几分胜算。
三人又在一起细细盘算了很久，打算明早便开始这黛粉的制作。
第二天一早，牧月如便依照王氏的要求，准备了白酒、蜂蜜、金银花、眉黛粉、草木灰粉、何首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