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她对上少年专注的目光,继续道:“你可还记得小二说过,这人是可以被售卖的,那就是对方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却也并没把此人放在眼里,显然,对方势力很大,如果只是得罪他,他没必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的处理,那么就是他的意图不能放在明面,那此人受此针对起因是于叶才说得过去,同时,连那些牙人的态度也很明显,对待他也并无特殊,没有过分针对,只是因为不服管教罢了,如此散漫对待,也能证实对方对自己所图之物是否存在不确定的可能更高。”
洛维泱回忆下,确实那人一直蜷缩在地上,虽然被打得无法反抗,但显然手脚软绵,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不懂武:“你观察的好仔细。”
话落,他目光却不自在的落在叶韫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那手指纤长骨肉分明。
他袖中的手指微动,他又忍不住想拉她的手,捏一捏。
上了瘾一样。
他眼睫一颤,岔开话题:“所以你知道你能买下他。”
“如果买不了呢?”
叶韫挑眉,慢悠悠说道:“我说了,有眼缘。”
洛维泱一愣,扑哧一下笑出声。
她认定这人有她想要的,如果不能买,自然是抢了。
“哈哈我懂了。”
“只要自己想做的,方式只是手段,结果都是一样的。”
“对吧?”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叶韫。
这句话问出,心里却似乎在问别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叶韫并未多想,只笑道:“然。”
马车在郊外停下。
叶韫掀开马车帷裳,就见青三带着一个站立不稳的人在外面候着。
那人面色苍白,竟难得有一张好皮囊。
哪怕脸上有多处青紫血痕也难掩风姿。
只是男子双眼满是戾气不逊,倒是冲散了不少这副样貌给的明艳。
叶韫静静看着男子,就见洛维泱从她身后探出头。
他愣了下。
想是也没料到被人在地上群殴的人,长相竟然还很不错。
他偏头看向叶韫。
几乎是瞬间想起两人方才的对话,后知后觉想起,叶韫竟是想过抢他?
他抿着唇,眼睛瞬间就冷了几分。
叶韫似毫无所觉,只看着那人淡淡开口:“你姓余?”
余守常被青三买下强行换了件干净衣服,一路上几乎是拖过来的。
青三虽从头到尾都很低调,但同是习武之人,很明显就能看出他武艺远非自己能比,除了一开始言简意赅的和牙人说了几个字,几乎一路上都未曾张口,只偶尔看他的眼神却像是一瞬间能看到了他骨子里。
这个人,俨然非寻常人家能用的起。
那他嘴里的主子就更不是自己所能得罪的了。
一个迎君城主便可欺凌他如玩物,可如果被青三所谓的主子盯上?
一股莫名的恐慌早就席卷了他。
他自来都是坚定的,哪怕被陷入猪狗一般的境地,也期望着万一,可现在呢?
他很清楚,如此大费周章买一个废物一样的他,必然是看中了他背后的寓意。
如果最终都是失败,他怎么才能报仇?
他一瞬间怒从心起。
如果只能苟延残喘被这些权贵磋磨,那他们也休想从他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他绝不屈服!
可他没想到青三的主子是这么一个人。
马车上的人,只淡淡掀开帷裳看他,那双沉静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却可以瞬间将人陷进她眼里那片浓墨般的深潭,让人无端自惭形秽。
哪怕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副上好的容貌,而她仅仅面容普通,仿佛人堆里的不起眼的路人一般。
他呆愣的看着叶韫,周身戾气一瞬间消散。
这人。
这人无需觊觎他什么东西,这是真正金尊玉贵供养出的人。
受的上万千世人去顶礼膜拜。
洛维泱看那小白脸还看着叶韫发呆,冷笑都快溢出来了:“怎么,被打傻了不成,再看眼睛给你挖了!”
余守常这才回过神,看向满是敌意的洛维泱,又是一愣。
少年虽然长相也不及他,仅清秀模样,但一双眼睛似溢满桃花,眼尾上翘,哪怕泛着冷意看他,也依旧耀眼璀璨。
一身气度更是宛如明珠入世,遥如明日!
这也不是寻常人该有的。
他微微皱眉,不知怎么能招惹到这两位人物。
青三看他傻了一样,似早就习惯这种场景,他冷声提醒:“主子问你话,回答。”
余守常抿了抿干裂的唇,回答:“我叫余守常。”
叶韫淡声说道:“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
余守常一愣,没想到叶韫一上来就是这句话。
他沉默。
叶韫也没催促。
片刻。
“......你,您有什么条件?”
他垂头补充:“我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您看的上眼的。”
叶韫只道:“我知道你和于叶有关。”
她说的很肯定,仿佛她早已经确认,现在只是来要结果。
“我可以承诺,你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为你达成,且,于叶不管留有多少财宝我也不会动,我只要他的手记。”
余守常诧异看她。
他隐隐觉得出叶韫并非贪图所谓宝藏,但他没想到她要的竟然是于叶的手记。
于叶手记给旁人自然是难得的珍品,但对于她而言,顶多也就是置于她宝阁的物件罢了。
他踌躇片刻,这是难得的机会。
他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以她能力只要花费点时间,迎君城不过那么点大,他藏起来的手记怕是也能找到二三。
叶韫能给他选择,其实是在帮他。
是的,在帮他。
他自小比旁人对别人情绪敏锐,所以才能成为这一代于叶的“守门人”,他隐隐感觉的到叶韫对他流露出了善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确定他就是于叶门人,不是诈他,而是肯定。
这般贵人愿意帮他,总归是好事。
只是。
他看着叶韫小心措辞,生怕一不小心被自己搞砸了叶韫的那点余地:“您要帮我报仇我自然感激,只是我也不想瞒您,很多人怀疑我手里有于城主隐藏的宝藏,实则这所谓宝藏我从未听说,我们这一脉守得一直是他留下的竹简手记。”
“它们才是我守着的财宝。”
“您要拿走这些,我确实无法答应。”
说完,他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自己不管如何解释,总归是拒绝了叶韫。
贵人哪个能容忍别人忤逆,何况自己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对方还好不容易给了他一点善意。
别说对方怎么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满脸都写着不识好歹几个大字。
一时间,别说可惜千载难逢报仇的好机会。
他都怕自己一不小心被盛怒的叶韫给抹杀了。
冷汗缓缓自脸颊流下。
“谁说我要带走了?”
余守常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叶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此时身旁侍从伫立两边,将马车帷裳揭起。
叶韫青衣玉带,宽大的衣袖垂在身上,微风吹动帷裳上的流苏,柔软的倒影在她面上跳跃出绮丽的纹络。
宛如庙堂神佛。
她唇薄而红,微动:“我只需将所有手记看过即可,不会带走。”
“如此,对你的承诺也不变,如何?”
洛维泱半靠在马车里,抿着唇不说话。
叶韫隔了许久看过来,见少年还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只得好笑开口:“你再捏紧一点,那你胖鹰都要让你弄死了。”
少年眼睫一垂,胖鹰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腩睡得就差流口水,他恨铁不成钢的捏了两下,才抬头看叶韫,唇角微微下垂。
满脸就是我不高兴的样子。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成活菩萨了。”
他说的可不是鹰,叶韫也明白。
花钱买的人,却什么都不图,只看看人家的东西,就答应给人家报仇。
更何况。
洛维泱想想心里就更不顺了。
“就受点伤,你还给他专门备个马车!”
他以前习武也受了不少伤,她哪一次不是冷着脸说“男儿总该硬气点,多吃点苦没坏处。”
呵。
真会啊。
这怎么不让他得得自强的好处?
“不专门备个马车,那你想让他坐这辆?”
少年一噎。
叶韫看他吃瘪,也没笑,反而神色淡淡的问他:“你不觉得你近日情绪有些问题?”
洛维泱一怔,心下一窒,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他心跳微快,但还是强压住心中奇怪的感觉。
眼神平静的回望叶韫:“哪里有问题,我怎么不觉得。”
叶韫那双过分黝黑的凤眸定定看了洛维泱片刻。
少年也回望她,眼里仿佛带着一丝疑惑。
“无事,就是觉得你最近情绪波动很大。”她一顿:“还比之前粘人,你也不小了,怎么近日越发孩子气,这样怎么还能做一个英明睿智的君王。”
“谁规定英明睿智的君王不能孩子气了?”
“哦?你也是熟读君王册的,你给我举举例子。”
“......”
他一顿,又不服气的说道:“什么事情都有个第一次啊,说不定我就开了先河呢。”
叶韫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