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半夜,熟睡的洛维泱悄悄爬起来。
也不点灯。
他坐在桌子跟前,拿出一面琉璃镜,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眉眼精致,皮肤白皙,最近养的也是唇红齿白,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自小比旁人在意自己的容貌,也就这两年因为忙于和叶韫夺权,没什么心情看自己的脸。
现如今既起了旁的心思,那这脸就很重要了。
这几日,他夜夜爬起来看自己,对着镜子做着各种表情,务必让自己每个表情都足够诱人好看。
可是......
他皱眉,叶韫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此油盐不进!
他坐直了身子,手一挥。
影一悄然落下,洛维泱唇微动,却没有一丝声音:“孤样貌如何?”
影一摘下面上黑巾,露出一张普通的让人看过都记不住的脸,也无声回答:“回陛下,陛下英姿无双。”
洛维泱皱眉不满:“这世间还有比孤样貌好的人吗?”,他强调:“说实话!”
影一目光更真诚:“回陛下,陛下容貌当属天下第一,属下从未见过比陛下容貌更好的男子。”
“男子?”洛维泱刚舒展的眉,又拧的更深。
影一补充:“女子也无!”
“这样啊......”
少年脸色一缓和,又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许久:“确实没有瑕疵,好看的很。”
他回头,平静道:“那你说,叶韫,为何不动心?”
这话,几乎是一字一眼砸进影卫眼睛里。
少年平日一双对着叶韫满是含情的桃花眼,现如今却黝黑的仿佛沉浸暗夜的墨,赤裸裸昭露出自己那份蛰伏已久的心思。
不知是影卫从小锻炼的面瘫功夫太好,还是早就从少年那些不为人知的举动中知道了答案。
因此,哪怕头一次听到洛维泱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心思,影一也显得极为平静。
几乎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继续无声回答:“属下愚钝,不知丞相心思,不过,丞相对陛下确与旁人不同。”
少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他抬眸,静静看着那面和叶韫相连的墙面,沉默许久。
若不是清浅的呼吸声还在,那坐着的少年真就和泥塑的人偶一般。
这一刻,少年身上再无半分稚气,一身冷凝气息似比寒夜还刺骨几分。
不动心便不动心罢,就让我试试,一次就好。
“别讨厌我。”
接下来三日洛维泱倒是真如自己所说,大好了。
也开始戴□□,在屋外转转。
对余守常也没那么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只是对叶韫来说,他的毛病是更多了。
少年穿着单薄的水粉衣衫,扶着院墙,楚楚可怜对着不远处的叶韫轻唤:“叶韫,我头晕,走不动了~”
说完还委屈的咬着嘴唇巴巴看她。
叶韫额头青筋微跳。
又来了。
她负手静静看着,神色无悲无喜。
直到洛维泱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倒地,才慢悠悠走过去,刚走到洛维泱身前,少年就像瞄准似的往她身上倒。
叶韫熟练的接住他:“天天头晕?”
洛维泱头柔弱的歪在叶韫肩膀上,举起自己白皙的手腕递到叶韫眼前:“我刚病好,还虚弱着呢,你看我都瘦了好多。”
阳光下,那手腕白皙透亮,血管在细腻的皮肤下透出淡淡的青色,仿佛上好的白玉盘内盛着的碧玉,分外好看。
叶韫漆黑的凤眸在那手腕瞥了一眼,目光却落在洛维泱脸上。
少年本就肤白颜嫣,虽而今戴着□□,但白皙如玉的肌肤衬着那双猫眼般剔透的眼睛更加水润,一身水粉衣衫松松穿着,露出白皙脖颈儿,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整个人仿若被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透亮精致的不似真人。
此时少年漂亮的桃花眼柔柔看着叶韫,看似懵懂又似含情。
叶韫与他对视片刻,才轻启唇:“你最近乱七八糟颜色的衣服哪里来的?”
少年柔情似水的目光一顿。
又听叶韫继续唤道。
“景山。”
洛维泱身后跟着的青衣侍从赶紧上前。
叶韫目光移到他身上,沉甸甸一落:“你主子大病初愈,你就如此照顾他?穿的这般少,是嫌他好的快了不成?”
伪装成贴身侍从的影三,也就是景山跪下:“小的知错,是小的照顾不周。”
叶韫将洛维泱推开,她身后跟着的侍从一字排开,上面都是布料上乘的精致男子衣袍。
洛维泱看着脸色却难看起来。
呵,是很好,除了厚重了些。
“咱们马上就要进城,我看你的侍从也是不会置办衣物的,我就替你备好了,过两日就穿着这些吧。”
洛维泱坐在房间里看着屋内摆放的新衣物。
跟前站着洋装背景板的影卫。
少年半响冷笑出声:“谁说这个法子有用的?”
影三默默跪下,慢腾腾递上怀里放着的册子。
册子上赫然写着《龙阳之惑》
洛维泱脸色更难看,唇角一扯:“这种小馆之流,你也敢拿来给孤?”
影三僵硬的面庞差点破功。
前几日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只要有用,法子哪有贵贱之分。
“你自己看,叶韫现在就差把孤是不是烧坏脑子砸到孤脸上了。”
他现在都不能忘了,叶韫沉吟片刻,走之前留下的话。
“这种粉嫩衣衫女子都很少有人穿了,着实......”
着实什么?着实你个头!
木头一样!
少年气的胸口不停起伏,恨不得咬她一口。
咬......
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本还炸毛的少年,一瞬间又红了脸。
他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浇了水一样。
叶韫今日抱他的时候,离得好近。
她眼睛怎么那么黑,那么亮,不像他眼睛仁儿都是浅的。
脸也白,嘴唇颜色还好看,不薄不厚。
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唇一动怎么那么好看。
看着好软.....
也不知道亲他的时候会不会......
他越想越偏,手指无意识攥紧。
让影□□下,他翻出之前影卫拿来的男子春宫图。
再次打开,虽然他对叶韫心思他已经清楚。
但这个册子他只看过一眼就合上了。
主要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想与叶韫相好,但男子间别说相交,就是坦诚以待,他都觉得怪异。
也就是把人脸换成叶韫,他才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脱了给她看。
只是依旧不敢深想。
那可是叶韫啊,他多看一眼,多亲近一分都觉得欣喜,都觉得是奢望。
哪里敢亵渎她。
可他,果真是如雪地里肮脏的烂泥一样,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捡了回去放在温暖的花园里好生养着,本该知足,却生了最不该的妄想,压都压不住。
他就是想做她最亲近的人,做尽最亲密的事。
哪怕做她......身下那个。
京都陵川。
“果真?”
有人低声恭敬回道:“确实有消息称在鹿山百里外有叶家军出没过,也有线人称见到过相似叶相之人,只是行踪很快消失,还需核查。”
却见高位那人忽然大笑不止,过了许久才挥手激动道:“无需核查,定然是她!”
他喃喃自语:“定然是她,定然是她,我就说呢,她怎么可能出事,小小鹿山而已。”
他疯魔半响,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骤然亮起:“不不不,查!给本王查!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等人退去,那张苍白的脸上才又浮起似哭似笑的神情。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急匆匆跑到书架前,拿出一个锦盒,等他小心翼翼将里面的画卷展开。
赫然是一身紫衣长袍的叶韫。
画中的人,凤眸微扬,眼中却似有温情流转,对着画外人温柔一笑,仿若春光照暖。
他贪婪的看着画中人,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活着,等等我,我很快就找到你,这次不要跑了,好不好?”
他痴痴看了许久,脑袋微微侧向画卷,却不曾碰触,仿佛这样也能靠在那人肩上一般。
闭眼含笑。
洛维泱眼巴巴看着叶韫,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叶韫无奈放下筷子:“何事?”
就见早就按耐不住的少年,虽竭力装作正常,却还是满是迫不及待的从叶韫最近的那道汤里舀了一勺,倒进叶韫的汤碗里。
“你尝尝这个鸡汤,特别好喝!”
叶韫垂眸看了眼那金黄的汤,又看向少年抑制不住的急切表情。
那表情恨不得赶紧把汤灌到她嘴里。
叶韫拿起勺子,轻轻搅了下,余光就看见少年急的都要站起来了。
她微微皱眉,暗自思量到底出了何事。
虽然不该怀疑这汤有问题,毕竟以她现在对洛维泱的了解,少年对她确实没有二心,自己这几年的算计和怀疑本就对他不公,不该现如今还如此想他。
况且,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要害她,以他的聪颖和手段,也不至于如此不济。
只是,她自来多疑惯了,再者。
当年她之死也是这样一碗金黄的鸡汤。
因此自重生后,她就厌了鸡汤,只因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真实喜好,她从未表露出分毫,旁人不知罢了。
她凤眼微眯,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黑色漩涡在眼底酝酿成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