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位居上座的男子沉吟半响:“既然这么爱花钱,不来我的拍卖会,可惜了。”
他那些东西,现在是越发缺钱供养了。
就看这余氏商行够不够钱砸。
连着逛了几日,洋装喜好轻浮的洛维泱都有些累了。
他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没想到逛街也这么累人,我再也不说批奏折是世上最难的事儿了!”
叶韫坐在他身旁,轻笑:“你不是说最喜欢批奏折了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觉得难了。”
洛维泱最近天天给她装男宠,肢体亲近可是不少,他拿脑袋顶她:“哎呀,不是你喜欢我能那么说吗,你还笑话我,哼哼。”
他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就乖。
叶韫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行,那不说你了,不过今日应该差不多了,咱们不出去了,你好好歇歇。”
“要上钩了?”洛维泱眼睛一亮,仰着头看她。
叶韫轻颔首:“青卫已经把他们想要的消息给递过去了。”
果然,临近中午就听护卫禀报那个古玩店掌柜的拜访。
彼时,叶韫斜倚在一个白色狐皮软塌上,她一身绛紫华服,松松系着,半眯着眼似睡非睡。
新搭建的台子上,几个衣着轻纱的曼妙女子正翩翩起舞,四周坐满拿着各色乐器的乐师。
刘掌柜一进门,眼睛就抽了抽。
他望着焕然一新的客栈,以往简约大气的客栈大堂,现在密密麻麻挂满各色看似华丽实则伤眼的装饰。
宛若风月场。
怪不得那些从这回去的店小二,都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他早发现了,这余爷就喜欢这种庸俗华贵的东西。
不是金就是玉。
品味,着实......啧啧。
还没等他心里吐槽完,就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无他,他就是没想到自家店里那些平日碰都不让碰的珍品,现在随处可见。
他怔怔看着他们店里那件价值千金的异兽雕花青玉盘里乘着一大串水灵灵的紫皮葡萄。
还有装着瓜子的白玉盏,扔在脚边的绿如意......
眼一疼,还有当年号称文治武德高明帝的狼毫笔,被他如珠如宝珍藏多年,现在却满是墨迹,炸了毛被扔在桌子上。
我的心肝啊,这,这余爷别不是个败家子吧!
恰逢一舞曲罢,就见叶韫懒洋洋半起身,拿起那狼毫笔在纸上大手一挥。
不知在她在纸上写了什么,几下后,她就高声笑道:“赏你们了。”
好在刘掌柜眼尖,在那些护卫拿纸的时候,看清了写的什么。
不能说写,应该是画吧。
波浪线,分叉的树,几道凌乱的斜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叶韫摇头赞叹:“好一曲《春风渡》!”
四周瞬间响起无数吹捧赞叹的声音。
“余爷这画好意境啊!”“不愧是余爷啊!”“这笔锋就是当年‘画圣’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这,这不会,就是春风?渡?吧?
他反应过来,脑子里一片凌乱。
他看着摇着扇子神态满足的叶韫,一向被人成为喜怒不显的刘掌柜都忍不住脸颊抽了又抽。
好在叶韫终于从享乐回神留意到他来了。
“刘掌柜,你怎么来了?”她似不经意瞥了一眼他,又看向上首众人,高声道:“对,下一首换‘百乐仙’,百乐仙一定要跳的灵动,你们好好跳,谁跳的好,爷重赏!”
说话的间隙她还不忘吃一口跟前貌美男宠递上来剥皮葡萄。
刘掌柜还是素养好,现在表面已经神色如常了。
如果之前他只觉得这是个喜好庸俗的豪客。
那现在他更确定,这就是个穷奢极欲贪图享乐的纨绔少爷。
也是命好了!
不过也更适合主子的心意。
他满脸笑意的走上前:“打扰余爷了,小的这不是来给您禀报那个拍卖会的事吗?”
叶韫哼着曲子,半眯着眼摇头晃脑。
片刻,才似回神一样慢悠悠说道:“拍卖会?”
此时洛维泱从叶韫脚边拿起那个绿如意,刚轻轻垂两下,叶韫看到,就伸手拉过他的手:“心肝,别累着你。”
她爱怜揉着,眼神却继续看着舞台上身姿曼妙的伶人。
洛维泱眯着眼笑,不过看叶韫看着台上穿着过分清凉的伶女,含笑的眼眸笑意又落了落。
看叶韫心思就没在自己这里,刘掌柜更确信这就是自己主子要的人,仿佛没看到叶韫的不在意,洋装一副热切模样激动着表功:“对,就是上次小人给您说的,城主举办的私人宴会,不负您所托,小人给您拿到请帖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赤金帖子,递过去。
叶韫正看的尽兴,被几次打断,眉眼间不耐烦都显了出来,她扫了眼刘掌柜,接过帖子:“就那个什么,拍卖会?”
“对对对,一帖难求的拍卖会,这次据说奇珍之物甚多,想去的人都抢疯了,小人也算是不负您的嘱托。”
叶韫看他竭力推销,摇头嗤笑:“哪个拍卖会不这么说,得,你费心了。”她扫了一眼,只关注到重点:“后日下午未时?怎么还是下午?”
刘掌柜笑得意味深长:“主要很多有趣的节目都在晚上。”
“有趣?”叶韫咀嚼这两个字,刚好舞台上伶女跟着乐曲挽出一个高难度身线,她余光扫过,眼睛瞬间被吸引,顿时高声一喝:“好!”
旋即将旁边的金瓜子抓住往上面扔了两把。
金灿灿的瓜子撒了一地。
刘掌柜看过去,那舞台上到处都是这些金黄之物。
难怪之前一直觉得地太刺眼了!他暗暗咋舌。
叶韫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应付他了,她不耐烦的挥手,眼神晶亮的看着台上:“好了好了,你先走吧,日子还成,爷去看看。”
又随手给他怀里扔进一个物件,他一看,可不是他那价值也快千金的绿如意吗?
送走了晕乎乎的刘掌柜,两人却没什么变化。
洛维泱抓着叶韫手指摆弄,脸上神色平平。
叶韫依旧盯着台上表演,一副享受之色,片刻问他:“怎么无精打采的,累了?”
洛维泱垂眸摇了摇头。
叶韫看他一眼,少年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那就是不高兴了?”
少年这次却没反驳。
叶韫挑眉,这几日洛维泱自己玩的可比她开心,怎么还突然不高兴了。
她反手将还还在摆弄她手指的洛维泱手抓住,捏了捏:“那说说哪里不高兴了。”
洛维泱这才抬眸,对上叶韫黝黑深邃的双眸。
她眼眸永远沉静无波,看似包容,实则凉薄,他却深陷其中。
他撇过脸,低声说道:“你让我别学坏,但我看你这几日,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懂。”
“什么叫乌七八糟?”
洛维泱咬咬唇:“浪词淫曲。”
“好一个浪词淫曲!”叶韫冷笑,她放开他,看了眼台上舞姿妖娆,眉眼风情的伶女:“你看乱七八糟书都不觉得有什么,我看个伶女跳舞就浪词淫曲了,我没想到你对我标榜的还挺高!”
她显然动怒,上半身从榻上凑近洛维泱,眼里嘲弄一闪而过,语气低沉:“看来我多虑了,你这么循规蹈矩的模样,哪里会走歪了,别古板才是真。”
说完直接起身离开,只落了一句:“帝王可从来不是圣人。”
此时客栈大堂还是歌舞升平的模样,洛维泱等她走了,才缓缓抬眼看向叶韫离开的方向。
最近几日,他已经越来越无法直视叶韫了。
他果然是最贪得无厌的人。
以前只想她多看他一眼,后来想她多陪陪他,知道自己爱慕她了又想着她别讨厌他,甚至能喜欢他。
可现在......
他其实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伶女之流并不算什么,只是他会想,她如此游刃有余风流无限,是不是也意味着在他还年幼不懂的时候,她也曾混迹风月场有了赏玩的女子。
如果她已经尝过女子之好,还会在喜好男子吗?
他看了很多很多话本,不是都是男女之情,就是只有男男之情。
喜好女子的,不会,喜好男子。
这是他唯一的总结。
世人虽说有些成家立业的男子,也有男宠,可在他看来不过解闷尝鲜,怎么会真的动情。
他印象中的叶韫好也是好,坏也是好,但他对她私下的风流,从未揣测过。
可这些日子,他什么都想。
他日思夜想,挠心挠肺。
一想到,她别说抱着别人亲昵,甚至还和别人做了......
他就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他恨有人和她有过不可言说的亲密,恨别人让她不喜男子,更恨自己,在她成熟的时候,却还年幼。
错过了那么多,甚至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一瞬间,少年漆黑的眸子都是死寂。
他其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说什么,
叶韫离开的地方早就空荡荡一片。
少年却依旧定定看着,仿佛能看见方才他克制着不敢直视的背影。
他扯唇,他什么都可以做,但他什么都不敢做,他白日和叶韫无限亲近,情动如潮,夜里他辗转反侧,心痛如绞。
他被这种情绪折磨的越来越疯魔。
他已经没救了,只要她愿意要,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能为她做,甚至他还痴心妄想过,如果她也贪新鲜,给她做个摆不上明面的男宠他也愿意。
可他知道叶韫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