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密道本就狭窄,也不过两人身位的宽度,刘然一行人被吓了一跳,此时后退已然来不及,刚要硬着头皮迎击,就被迎面的粉末糊了一脸。
等他腿一软倒下的时候,就见一只脚映入眼帘。
大晚上的,迎君城城主府却灯火通明,人影穿梭如潮。
“砰砰砰!”外面门被敲的震天响。
叶韫迷迷糊糊出声:“何事?”
“回余爷,今晚府里进了贼人,城主下命令搜府,您这边也要看一下。”
“进了贼人?”叶韫声线微扬:“还有贼敢进城主府?那么大胆子?”
“是,还得麻烦您看下门,让奴才们进去查看一番,省得真有贼人误入。”
里面安静片刻,随着几声抱怨嘀咕,似有人穿衣,过了片刻才见洛维泱披着一件紫衣外袍开门,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翻了个白眼:“你们城主府守卫也太差了吧,让贼进来不说,还大半夜跑客人房里搜房,简直莫名其妙!”
青一影一正一左一右拦着一行人。
打头的是一直侍奉他们的下人有些面熟,他身后那五六个穿着褐色深衣的小厮都是生面孔,但一个个身板笔直,显然是练家子。
那下人被他说了也不恼,继续陪着笑脸:“麻烦小公子了,我们看完就走,绝对不会乱碰。”
洛维泱靠着门,打了个哈欠:“行吧行吧,赶紧看完赶紧走,困死了!”
小厮一愣,显然没想到能这么好说话,他以为还得一番拉扯,不过好说话更好,他赶紧让后面人进去。
一行人熟练的将屋子里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甚至连房梁上都找了。
洛维泱看着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的人,惊呼:“你,你们这下人都会武功啊?”
几人却没说话,只继续翻找。
其中一个身型高大的人走到床边刚要伸手拉开床帐,就听叶韫不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哪里来的脏手敢碰!”
那人手一顿,到底估计叶韫在刘然跟前的身份,没有继续。
只是一双鹰钩一般的眼睛在床帐上游移,嘴里却恭敬回话:“回余爷,就差您这床上没搜了,您看?”
里面传来叶韫一声轻嗤:“你的意思,那贼人在爷床上?”
“一群没规矩的东西,爷困的懒得和你们计较,本想卖你们城主一个面子,让你们搜完赶紧走,你们却给脸不要脸,还敢搜爷的床!”
下面人一顿,正讷讷不知所以,就听刘然洪亮的声音传来。
“余爷,莫要动怒!”
刘然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却不是阻拦。
他目光先是从洛维泱身上掠过,然后死死定在床上,缓缓道:“别和一群不长眼的奴才生气,不过,今日府里来的贼人非同小可,我恐是之前拍卖的事情走漏风声,为了安全起见,还望余爷再卖我个面子。”
“让我等看上一看。”
“嗯?走漏风声?”
听到这话,叶韫一把揭开床帐,坐直了身子向刘然询问,一脸诧异。
那床上铺着一床被褥,还揭开了一半,显然是之前那个男宠起身所致,叶韫身穿白色里衣,头发被发带束成一束,带着午夜乍起的慵懒凌乱。
床内四周及顶上都是空荡荡一片。
刘然扫过床旁那人,他只微微摇了摇头。
到底是一无所获,刘然却并没有觉得平静,只觉得心里狂躁更甚!
他虽然不想怀疑叶韫,毕竟她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冤大头,但他这府上现在的外人只有叶韫一行人,再未有不同。
现在她不是,那是有人闯府?
如此无声无息?
他悚然一惊,不管目的如何,能躲过他层层监视就已经让他渗出一身冷汗。
再者,能如此目标明确,直奔他假山密室的贼人,绝对不是偶然!
这显然是已经走漏了风声。
但那些人明明早就被他解决。
心里萦绕的不安更甚,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早已背离掌心,让他不安。
他敛眉正要随口说两句客套话离开,就听叶韫一声惊呼:“刘城主这脸怎么红了一大片,是摔了不成?”
“嗯?”
刘然一愣,他醒来就带着人搜府了,一路急匆匆到处查看,虽然觉得脸有点疼,但也没心思留意,现在听叶韫这么说,才快走几步到镜子跟前。
只见他左脸上赫然有一片红印。
别人或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着脸上那处还隐约印着的尘土,他双眼通红,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熊熊燃烧,让他胸口都控制不住剧烈起伏。
这是,被那贼人踩了脸?
好,好好,竟敢如此辱我,我定要将那贼人剥皮扬灰!
刘然一挥袖,气冲冲带着众人离去!
等所有人离开,洛维泱才关好门吹了灯。
他爬到叶韫身旁躺下,过了许久,屋子里安静近乎死寂,才听到叶韫声音传来。
“明日恐有事端,你早些睡吧。”
她看完竹简后并未失态多久,就带着青一影一出了门,洛维泱武功欠佳,她以需要人在房间做样子为由,让他先睡。
不想刚回来的时候,他竟抱着腿坐在床上等她。
她看见了,也没说什么,现在应付完那些人却发现洛维泱还是安静的过分。
躺在床上她清楚的知道洛维泱没睡,才说了这么一句,不想说完,就感受到少年靠近,叶韫皱眉,却发现少年只是侧身看她。
他轻声问:“叶韫,你和于叶,认识吗?”
洛维泱知道自己不该问,毕竟他知道叶韫有很多秘密,也一直尽善尽美扮演一个懂事的孩子,她不说,他也就不为难她。
可这一路上,叶韫为了于铭于叶两兄弟奇怪的次数太多了,今日甚至他都感受到叶韫为了于叶在伤怀。
这不太正常了。
他们并不认识,也不应该能认识,难得的他并不觉得嫉妒,只是不希望叶韫不开心。
叶韫微愣,没想到洛维泱会问的这么直白。
她睁着眼,目光落在昏暗的床顶,也似乎穿过重重时光落在那个黑瘦的少年身上。
他一脸桀骜却满含悲伤。
“嗯。他是我的故人。”
故人?
“可你们......”
相隔了数百年。
叶韫轻声,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似梦似幻:“我在梦里认识他。”
等洛维泱要再张口,却在微弱的夜明珠光下看见她已然阖上的双眼,便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又过了许久,空气中少年气息平缓,叶韫都以为对方快要睡着了,却听到少年轻不可闻的声音。
“那,叶韫你又为什么躲我?”
叶韫没回话,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将气息放的更舒缓,仿佛已经沉睡。
她知道以少年聪慧迟早会发现了不妥,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的感情,因此这两日除了有事商议,一同演戏,几乎再没有私下的亲近,甚至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两人一晚上也不知道睡还是没睡,反正早上天刚亮不久,就先后睁眼。
感受到脸上落下的目光,叶韫并没有回头看,她起身将外袍穿好,就让下人传早膳。
早膳是从未有过的简单,显然今日厨房没有什么时间准备丰盛的菜肴。
仅仅两碗白粥,几个白面馒头,两盘精致小凉菜。
洛维泱脸色不太好,但还是乖乖吃饭,只是胃口显然不好,只吃了半碗白粥一个馒头就不再吃了。
叶韫:“你多吃点,这可能就是今日唯一的饭了。”
少年看她,想到她昨晚说今日有事端发生,就要张口再问,却见叶韫终于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轻声道:“我知你心意,但今日我要教你的就是,人生在世,除了情爱,需要珍视的东西有很多,情爱只是你人生中很浅薄的一部分,你作为一国之君,为国,为民,却独独不需要为情。”
少年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他扯唇:“这就是你新的教学?我爱众生却不能爱你?”
叶韫一双凤眼静静与他对视:“然儿,今日我就同你一起先看看人生百态吧,你来看看这世道,是否需要那点情爱。”
刘然坐在大堂主位,布满血丝的眼睛沉沉看着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地上横七竖八摔了无数茶盏瓷器,现在桌子上堪堪只剩他跟前的那一个杯盏。
“一晚上你们什么都没找到?”
“整个城主府早就封锁各个出口,所以他们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还是我昨日遇到的是鬼?”
“一群废物!”
正在他怒不可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只见一个小厮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城主!”
“咚!”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那小厮被踹飞在地。
刘然怒极,一晚上的奔波让他头发都显得凌乱:“你说谁不好了?”
小厮闷哼出声,他倒在地上,半响才翻身跪下,一连数个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城主赎罪,城主赎罪!小的一时情急,是,是,是那二十万金不好了!”
“什么?”
“砰!”
得,最后一个茶盏也命丧于地。
等刘然带人气势汹汹赶到的时候,叶韫还在慢条斯理喝茶。
刘然一挥手,四下众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那些银票已经证实是假的了,你不是余家老二,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