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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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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啦。”

拍了拍他宽厚坚实的肩膀,楚青煌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风眸中顿时氤氲上了一层的水汽,看起来无辜又惹人怜爱。

将石头到嘴边索要加班费的话给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抬起头,楚青煌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又开始了她自己的那套PUA。

“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这孩子送到万华山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谈钱可不行,那多俗气啊!

再说了,那跟在她身边的哪能有俗人啊,就得是为爱发电!

“殿下……”

石头张嘴,神色微妙。

但楚青煌压根就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这功德的事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人呐,不能什么都向钱看齐,咱总得讲点奉献牺牲精神吧。”

摆出一副唠嗑的热心肠架势,楚青煌将老板的画大饼手法展现得淋漓尽致。

听得石头是一愣愣的,但到底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没能掉入楚青煌设下的陷阱中,反而是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殿下,万华山貌似是修道的。”

您搁那扯佛啊浮屠的,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尊重您山上的那位师尊了?

楚青煌:……

下山太久都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她小时候确实是在万华山长大的,也拜在了仙门首座乌慈的座下。

但至于道术法术什么的,她一概都没学过。

反倒是四书五经兵法战术学了个通透。

乌慈虽说是她的师父,但从来不对她词严厉色。

有时候怕她在清渺峰孤单了,还会做些木偶飞鹤兔子什么的哄她玩儿。

望春品茶,盛夏捉鱼,弥秋摘果,凛冬寒钓,一年四季她都挺开心的。

虽然那座峰上只有她跟师尊两个人。

无意识地掰着手指头,楚青煌微叹了口气。

她大概有三年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师尊那塘里的龙鱼养大了没?

胖否,鲜否,可食否?

要是都否的话她还是别回去了,上次临下山前嚯嚯了一池塘的龙鱼,估计是把师尊心疼坏了。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长时间都不联系自己了。

望向窗外开得正热烈的玉兰花,楚青煌更惆怅了。

有点想念师尊做得玉华糕了。

而远在万华山的乌慈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后背发凉。

嗯?

怎么总感觉有人想要薅他羊毛呢?

遇事不决,求助神学。

乌慈掐指一算,嘴角略微抽搐,倒是与他平日里清冷遗世的模样大不相同。

修长的眉尾敛了敛,他薄唇轻勾,就连双眸中也多了些柔和。

若是仔细看,不难察觉出如月清渺的仙人,脸上竟也有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

幽暗烛火的内室中,从门缝狭隙处悄然倾泻出了一句缱绻呢喃。

“原来是你啊,我的……小九。”

这边正准备入睡的楚青煌外衣还没脱,第一道鸡鸣声就响了起来。

天将破晓,盛京城的街道上多了些官禄马车。

文官武将们行色匆匆,生怕是误了上早朝的时辰。

可对比起他们神色奕奕的饱满状态,楚青煌顶着两个熊猫眼,怨气极深。

原本陈家的案子只需要她写个折子总结一下就可以的了。

但此事是被陛下亲口督办的,她还得一大清早就要入宫述职。

连着两个晚上都没睡,究极天选打工人都没她那么拼的好嘛?

早五的社畜,怨气比鬼还要重。

一时间,就连守在朱雀门的统将王猛都退避三舍。

生怕是触了这位贵人的霉头。

要知道他可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猛将。

连他都遭不住这逆天的怨气,身后的那群文臣就更不用说了。

平常趁穿过甬道抵达太极殿这段路程偷吃几口饼饵几块糕点的官员们此刻也不敢造次了。

纷纷弯下腰,蹑手蹑脚地朝楚青煌拱手行礼道,

“九殿下日安。”

而这其中就有一直向陛下谏言处死陈庾司的大司农李卫。

骤然停下脚步,楚青煌轻笑着,阴阳怪气道,

“安什么安啊,李大人动动嘴皮子,摘星楼两部都得出动给您擦屁股,果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负责粮草供给押运的本就是李卫,可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临时交给了一个小庾司。

说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但偏偏最后李卫什么事都没有,陈家却赔上了整个满门。

究其原因,他当初一个小小侍郎能做到如今的大司农,不就是跟董家旁支结了姻亲么。

“都是为陛下效力,殿下这话真是令微臣惶恐啊。”

朝太极殿的方向拱了拱手,李卫脸上并无半点被戳破真相的惊惧。

反倒是神色泰然地摸了一把自己垂下的花白胡子。

他并未将楚青煌视为官场的对手。

毕竟她年龄太小,又出身皇室,见过的世面也都太过浅显了。

哪里会晓得人心的险恶,官场的死斗呢?

至于他自己那些为民请命的清官梦,也早就迷失在了盛京奢靡倾颓的泼天富贵之中。

“李大人惶恐是应该的,城郊那栋陈家宅子,是你以低价卖给陈劲生的吧?”

顿了顿后,楚青煌又用着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

“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从一开始你举荐他进入官场,就将他当作了一颗可以随时被抛弃掉的棋子。”

官场的贵人变成了屠戮家人的刽子手。

自以为效忠的世家却将他推入更深的黑暗。

而至上的皇权,却一心想要以陈家灭门的代价息事宁人。

运送边境粮草失火的背后,董家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楚青煌收回目光,径直步入幽暗冗长的甬道之中。

直到黑暗将她完全包裹住,再也没有任何的光亮透出。

说再多都没有办法挽回陈家满门的性命。

即便她将真相摆到那些人的面前,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甚至还会高高在上地讽刺道,“能为朝堂安定做出点贡献,是陈家不辱门楣的荣幸。”

至于那些消逝的生命,只要刀没落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就能一直装聋作哑下去。

直到有人再次为了所谓的大局被迫牺牲。

入了宫门后,是陛下身边近身伺候的王喜公公前来引路。

楚青煌有些奇怪,问道,

“母皇身边不需要公公近身伺候吗?”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伴驾啊,怎么会来给自己引路?

王喜弓着腰,手中的浮尘拖曳至他膝盖处,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路。

可心中却在想着措辞。

“母皇今日又没打算上朝,对吗?”

楚青煌黛眉轻蹙,语气也多了几分的凝重。

朝中虽有各位柱国重臣看顾着,但到底也比不上皇帝亲政。

再者,董家权力日盛,皇权式微。

母皇近些年更是沉迷于求仙问道,垂涎着方游术士口中的长生不老之法。

以至于现如今的太极殿都快成了群臣议事的会客厅了。

那把龙椅更是许久都未曾迎来它的主人了。

“九殿下,这宫里头最忌讳地就是僭越逾矩了。”

尤其是陛下与各位皇子皇女之间,太过冒进,便有觊觎皇位的动机。

太过沉寂,或许又是在韬光养晦暗藏祸心。

总之,当皇帝难,当皇帝的子女们更难。

况且如今的大晟已有女子称帝的先例,还立了位太女殿下。

究竟最后是谁能够荣登大宝,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王喜在前头走着,望着鸾凤殿的方向,手中握着的拂尘正随风而起。

他意有所指,楚青煌自然也明白。

明面上他是在提点自己陛下的事不容任何人的置喙。

可另一层的意思,却是在暗表宫中已有逾矩之人。

这也是他为何会来引路的原因。

今早走之前,楚青煌就收到了石头递来的密报。

昨夜锦衣卫出动,虽然只有几个人手,但方向却是城郊的陈宅。

陈劲生的死是谁动得手一目了然。

穿过巍峨宫殿,楚青煌鼻尖微动,朱砂与香火的气息浓郁。

殿外戍守着的是身着玄衣麒麟的锦衣卫。

“他是何时来的?”

仅是站在殿外,楚青煌就听到了里面术士讲经的声音。

间隙中还有丝竹的乐声。

“大概是要比殿下早一个时辰。”

王喜回道。

比她早一个时辰,应该就是锦衣卫完成任务后进宫述职的时间。

虽然楚青煌心中早有猜测这会是母皇的手笔,可还是不免失望。

幼时,母后代缠绵病榻的父皇摄政,每每都要教导她要为民图谋,不可滥杀忠臣。

可如今她却为保全自己的母家董氏选择将无辜之人灭门。

殿门被推开,阳光趁势洒落至楚青煌的肩头,细碎的灰尘在半空中飞舞。

却仍旧无法遮掩殿中靡乱的场景。

数十名伶人拨弄着丝竹,嘈杂切弹,曲调靡靡。

珠帘之后则是半躺在贵妃榻上的曦和,绡纱披肩散落于地,金樽中的清酒染湿了昂贵的地毯。

她半枕着玉臂,朱唇微点。

即便是年过四十,却也有着独特的韵味风情。

至于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宫中十常侍之首的魏权,则是落座于一旁的蒲垫。

面前是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雾茶。

男人头戴黑纱帷帽,垂在耳侧的血色东珠衬得他的肌肤愈发雪白。

尤其是那张略显阴柔的英俊脸庞,更是引得宫中无数少女的追捧。

他修长的玉指握着杯沿,每一处的骨节都沐浴在阳光下,泛着青白色的血管。

随着他前倾的动作,长袖上移,露出了戴在他手腕上的一串檀木佛珠。

檀香与茶香交融,雾气氤氲了他的视线。

可就像是有所感应般,魏权侧眸,看向站在珠帘后的楚青煌。

仅仅是对视一眼,楚青煌就感觉像是被一条蝮蛇缠上般,冰冷、刺骨。

带着股极致的淡漠凉意。

是啊,能够从一个小小太监爬到如此高位之人,又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如今他不过是在那蒲垫上静坐品茶,淡唇轻碰杯沿,唇瓣微湿。

可就在一个时辰前,那张薄唇上下轻碰之间,却轻易地要了陈家满门的性命。

似乎是察觉到那抹厌恶不善的眼神,魏权放下茶杯,兀自起身。

朝榻上假寐的曦和拱手道,

“陛下,九殿下来了。”

魏权的身侧是一尊五米高的神像,他站起身,衣袍倏然落下。

长身玉立,琅艳姝绝,倒是与那尊神像有五分的相似。

只是他的眸子太深,所有的野心与欲望都被强压于心底。

表面上看着风光霁月,可骨子里的嗜血与阴狠始终展现在他凌厉的眉峰之间。

野狗就是野狗,无论怎么尽心驯养,始终都无法与家犬相提并论。

可惜,曦和觊觎他,却又忌惮着他的手段。

所以只能放在身边,日日看着他的那张脸。

同时又密令暗卫在民间寻找与他相似面容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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