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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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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大到只能瞧见前面一个人,李长源一行人只能暂停在峭壁的石阶上,大家都不说话,连话最多的赵远也沉默了,天地之间只剩落雪的声音。

“即便是在苍山,这雪也太大了,这是山神在驱赶我们。”王离望着漫天大雪喃喃的道,声音小的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不是在驱赶我们,他是想杀我们。”林苏默默的道。

“山神爷爷,我们无意冒犯,我们只是来寻个人,寻到了即刻便走,绝不叨扰。”赵远双手合十,四处乱拜。

山间的狂风居然真的变小了,鹅毛般的雪花盘旋着缓缓坠落,过了一会儿几乎停了,大伙儿都十分惊讶,他们不敢耽搁,赶紧往前走,想在入夜前翻过这座高耸的雪山。

“赵远,你的祈祷还真灵。”王离道。

“不是我的祈祷灵,而是山神爷爷慈悲为怀。”赵远道。

可惜还不到一刻钟,暴风雪便携着新的威势归来了,雪大的几乎睁不开眼,连脚下的石阶都看不清,一行人只能再次停住,雪比之前还要大,气温冰冷浸骨,大家赶紧运用起法力取暖。

“雪为何又大了?山神爷爷不是听见了我的祷告么?”赵远道,嘴唇冻的直哆嗦。

“他是听到了,他只是在捉弄我们。”林苏冷冷的道。

就在这时茫茫大雪中传来了更可怕的声音,狂风灌进石壁的裂罅发出嘶吼,山上开始有落石坠下,有拳头大的碎石,也有斗大的石块,砰砰的砸在他们途径的石阶上。

雪雾中只听一声哀嚎,赵远脚边的石阶被石块砸塌了,他重心不稳,朝悬崖下栽去,还好王离眼疾手快,在混乱中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

赵远惊魂未定,吓的脸色铁青,喉道“山神爷爷,你到底想怎样?你好歹也是个神!”

“苍山只怕已不是山神在掌控了。”李长源道。

他们在苍山中没见到一个大妖,却总觉身后有个看不见的恐怖敌人,强风,大雪,落石都在把他们往绝路上赶,看得见的敌人你可以与他拼命,可是气候你又如何应付的了呢?

“哈哈哈哈哈,山神爷爷,他们都在骂你呢。”一阵刺耳的尖笑在广阔的石厅中回荡,山神伏在阶下瑟瑟发抖,每天早晨他都要来雪阳宫给嫚请安,其他人也是,此时大厅中除了他还站着苍山十恶,老十一雕和老四禁还在外面执行任务。

冰冷的灰色岩壁上投射着崖壁上的情景,这些画面便是雕看在眼里后运用法力传送回来的,嫚就是通过他来监视苍山的,因此没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苍山,即便你屏住了妖气。

高高的石座上倚着一个身形窈窕,容色艳丽的女人,折算成人的寿命正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头墨发如水流一般倾泻而下,一双碧蓝的眼睛,仿佛燃烧的星辰,千年前她是当之无愧的妖族第一美人,千年后依然令世人惊叹。

强风和落石是她操纵的,大雪也是,小雪也是,因为她酷爱捉弄人,喜欢屠杀又不愿意爽快,喜欢欣赏猎物无畏的挣扎,仿佛有发泄不完的恨意。

真是倒霉啊,山神伏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想,每次作恶的都是这个女人,结果背黑锅的却是他,人界厌恶苍山山神久矣,祭祀早就断绝了。

“好久都没这么快乐了。”嫚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望着石壁上的影像,李长源一行人渺小的像是蝼蚁。

“尊上还是留着他们的性命罢,这样也好天天作乐,若是折腾死了,明日便没得玩了。”山神哆嗦着道。

雪女瞥了一眼山神,心里说不上的嫌恶,她讨厌慈悲这种东西,因为人类喜欢将软弱描述成慈悲。

“你杀过人吗?”雪女忽然问。

“小神没有。”山神哆哆嗦嗦的道。

“那你怎么知道杀人不好?”雪女问,没等山神回答她便尖笑着道“很刺激的!”尖笑声回荡在石厅中,锋利的仿佛能杀人,差点把山神吓的瘫坐在地。

这女人精神着实不太正常,山神侍奉了千年都不得其法,她喜怒无常,似乎从不不表露真情实感,有时她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是你会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其实不是真的开心,而是悲伤。

天气实在太冷了,李长源一行人手拉着手顶着风雪往前摸索,终于找到了一处山体凹进去的地方,可以勉强遮挡落石和风雪,地方很小,大家便蜷缩着紧挨在一起,外围的人不停的伸腿踢掉落雪,但雪很快又积满膝头。

李长源情绪十分低落,他是靠着极大的毅力才撑到现在,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阿瑾,他那娇生惯养的妹妹啊,那个连宫门都没出过的妹妹,如今孤身一人在这大雪山里,他一想到便心如刀绞。

所有人都不觉得李瑾能活下来,与其说是找人,不如说是找遗体,只是没人敢说,仿佛话只要不说出口,便永远不会成真。

“人类可真是顽强啊!”雪女见一行人找到了避难所,笑道“可是越顽强我便越想弄死他们!避得了落石和风雪也避得了严寒吗?只要经过一夜,我保证明日他们都会变成硬邦邦的雕像,到时便可摆到苍山大道去。”

苍山大道是条用雪压实了的宽阔道路,它逶迤贯穿了苍山,道路两边摆满了冻硬的遗体,都是她杀掉的人或妖,她说新贬到苍山的大妖只要走过大道便会消弭叛乱之心。

世间怎会有如此的祸害,山神痛苦的想,龙王走的时候为啥不把她一起带走?留在此地只会祸害一方生灵,之前苍山归他管时尚且还有生机,自从这条该死的电鳗来了之后,苍山便真成了天涯海角。

他甚至怨恨起了先代龙王,这样明智的一代龙王,为啥会犯这种错误!他曾经三番五次的去东原告状,可惜龙王不闻不问,铁了心的要将她撂在这天涯海角,甚至不惜用苍山所有的生灵陪葬。

气温骤降,呼气成冰,一开始大伙儿还时不时的抱怨几句,但渐渐的都沉默了,天地间只剩暴风雪的肆虐声,身体被冻的僵硬,仿佛正在走向冰雕,法力催生出的热量瞬间就会被严寒吞没,生机与死神拼命的对抗,一股极大的困意侵扰着众人,他们仿佛在严寒中看到了火堆。

“不要睡,不要睡。”炎用力摩梭着李长源的手。

李长源睁开眼望着她,炎的脸冻的白里泛青,一双碧眼微湿,饱含无限深情,他的眼前也浮现出了温暖的幻象,四月仲春的碧松岗,炎穿着浅碧色的丝衣躺在大青石上晒太阳。

李长源骑着马提着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仿佛从天而降,阳光打在少年清瘦的脸上,他和方圆百里内的妖物都不一样,炎坐起身看呆了。

少年骑在马上提枪指着炎,道“我抓住你了,束手就擒的话我便不会伤害你。”

炎回过神来,伸出手交叠在一起,那是个投降的姿势,道“我投降。”

“我的主人,他无比的强大,他就算死了,也会死在温暖的床上,儿孙围绕在身边,而不是冰天雪地的山里!”炎托着李长源的脸哆嗦着道。

“那天你若反抗,十三岁的我只怕抓不住你。”李长源道。

“那当然。”炎轻笑一声,道“我能让你全军覆没。”李长源一听,也笑了起来。

嫚盯着石壁上的影像看的有些呆了,这种全心全意为了爱人的青春时光她仿佛也有过,只是太久太久,几乎忘却了,老四禁带着属下进了雪阳宫,他望着石座上的嫚,目中燃烧着活跃的欲望。

嫚回过神来,忽然一股巨大的厌倦袭来,她不像往日那般疯癫,恹恹的转过头来,似乎十分疲惫,道“怎么样?”

“属下已探听清楚了,昨夜化龙的是白家老二,此时就住在山神的小屋。”禁道。

“应该是白家老三。”嫚轻笑道,一瞬间她的生命之火又被点燃了,体内涌动着蓬勃的力量,她站起身走下高高的台阶,尽量将腰肢扭动的诱惑,她盯着禁的眼睛,知道他一直在为欲望煎熬,是啊,先代龙王都受不住的东西何况一只虎妖?

“调查的这样快,你可真有两下子。”嫚诱惑的道,将纤细的白手搭上了禁粗壮的胳膊,她轻轻的捏了捏,禁只觉血气直往上涌,瞬间冲昏了头脑,他伸出大手揽上了嫚的腰肢,肌肤甫一接触便好像着了火。

但着火的只有禁一人,嫚蓝眼冰冷,望着他淡淡的道“你大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仿佛灌注了无上的权威,禁的手仿佛触了电,立刻收回来,头埋的不能更低了。

“我对男人还是有吸引力的对吗?”嫚问。

“是的,尊上。”禁道,嫚收回手,仰颈尖笑了起来,这次好像是真的愉悦。

“还有......”禁似乎有些犹豫。

“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作风。”嫚道。

“白家老三发现我了......“禁道。

”他没发现你才奇怪,他是龙,龙的五感。“她轻笑一声,似乎想起了往事,道”你再怎么屏住妖气都没用。“

”我在屋外探听,他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出来了,他说山里的访客都是他内人的亲属,死了一个他也要拿你是问。”禁道,头一直埋的很低,甚至都不敢看嫚一眼。

“内人?”嫚顿时柳眉倒竖。

“想来是他带在身边的女孩。”禁道。

“那个火柴棒似的女孩?”嫚不可思议的道“我还以为是他的丫头!岂有此理?!”嫚忽然发起疯来,尖声笑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教我做事?他白家的祖先都被我耍的团团转,他算什么?”她的尖笑声实在太可怕,十二恶都吓的屏息凝神,雪阳宫里一片死寂。

“内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内人?”嫚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她冲过去一脚将山神踢倒了,另一只脚踏在他身上道“你说,龙王对那女孩怎么样?!快说!”

好,非常之好,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山神哪敢说实话?嫚的脚还踩在背上呢。

“一般,很一般,不过是个姘头罢了。”山神道。

“与先代龙王对我相比,哪个比较好?”嫚问。

“当然是先代龙王对您好啊,他最爱的就是你,他只爱你。”山神痛苦的哀嚎道。

“那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姘头威胁我?!”嫚道,山神知道她“精神病”又犯了,如果说她是龙王永远愈合不了的心病,那龙王也是她的。

“因为他不是先代龙王,而是新的龙王。”老三启冷冷的道。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嫚,她一脚将山神踢开,转身又走回了王座,她深吁了几口气,癫狂的情绪又恢复了平静,她似乎又变的愉悦了,道“新的龙王啊,那就会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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