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怎么会这样的？”楚恬眉目之间的惆怅没有分毫假装。
小丫鬟和楚莫愁都好搞定，但是皇帝的女儿——搞起来好麻烦啊。
希望江清自己能够支楞起来吧，唉。
楚恬忧愁地在晚间的时候少吃了半碗饭。
谈瑾墨见状，忽然开口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楚恬不明所以，这次的交流的确是有够突然的。
谈瑾墨却不像是随口问问的样子，他详述道，“你究竟是在害怕江清他会因为顽固不化而触怒龙颜，还是在担心——他会抛弃你。”
楚恬无比认真地坐直身子，“江清哥哥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不见得吧？”谈瑾墨冷笑一声，“如果他真的打算跟你在一起，怎么还会去参加科举考试？”
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留在京城里，就绝不可能跟做过璟王妃的楚恬在一起了吗？
楚恬倒是没有想过，谈瑾墨竟然会关心这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她早就跟江清讨论过了呀。
她把当初她跟江清商议的具体情况告诉他。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两个也算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了。这又不是什么必须要保守的秘密，楚恬并不介意跟他分享。
可是当谈瑾墨得知了江清对楚恬的承诺以后，他的脸色却变得愈发地难看起来了。楚恬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她和谈瑾墨这些日子的相处，说是朋友也可、说是老夫老妻亦可。
没办法，他们总是要同进同出同吃的。除了没有夫妻之实之外，什么名分氛围都有了。
本来楚恬以为，对方看待她，会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居多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前段时间，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小丫鬟。
虽然对方不喜欢她，但他也没有表现出喜欢她的迹象啊！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喜欢一个人，却会当着她的面维护她的情敌吗？
当初他随手的、对这个小丫鬟的施恩之举，导致她失去了多少的威信啊？
要不是她巧施妙计，把压力给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这会儿王府的下人们少不得要对她阳奉阴违。
所以楚恬才会最终确认，谈瑾墨现在对她，已经没有多少男女之间的感情了。
他之前所做的那一切，要说是对待合作伙伴的方式，其实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她要没那个本事，可以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舒适，那这些权力，完全可以给到他的自己人的手里。
可是对待心上人？
这未免也太过敷衍了吧？
当初江清，可是生怕楚莫愁为难到她一丝一毫啊！
为此，他甚至主动到楚行其面前去背了黑锅。哪怕这样的举动会让他在老丈人的面前失分，娶她之路会变得更加困难，他也毫无怨言。
对比之下，谈瑾墨这到底算什么啊？
想到这里，楚恬心情不佳，她认真地看着谈瑾墨的眼睛，笃定道，“江清哥哥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她又将这句话，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谈瑾墨直接冷笑道，“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可是当初他给你承诺的时候，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得了天子看重、就算不尚公主、将来也有可能位极人臣。你还能那么笃定，他会为你抛下一切吗？”
“会的，只要我想，他就一定会的！”其实不会也没有关系，楚恬又不是非得跟江清在一起。
但是她想过了，她肯定是不会跟谈瑾墨在一块儿的！
什么人呐这是！
所以她一定要坚定地表现出，自己相信江清、相信他们俩的感情的一面。
谈瑾墨果然震怒，“既然你这么笃定，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
“赌什么？赌江清哥哥会不会放弃公主吗？”
“本朝律例，驸马不得参与朝事。如今他前途无量，就算他拒绝了昌平，那也不能证明什么。”
楚恬皱了皱眉头，“除此之外，我还需要证明些什么呢？”
谈瑾墨理所当然地说：“证明他不管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会放弃你。”
楚恬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边不亏待自己地给自己盛了碗汤，一边淡淡地拒绝道，“我不要。”
“什么？”
谈瑾墨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而且还是这么快、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
楚恬奇怪地看了他一样，“王爷您好奇怪，为什么要跟我打这样的赌？”
“你才是吧，为什么不敢跟我赌？还是其实你自己也没有自信，觉得……”
“王爷。”楚恬难得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您今天真的很奇怪。世间夫妻何其多，他们之中，又有多少，能够保证自己即使到了危难关头，也不会抛下对方呢？
我相信江清的品行，我能接受意外到来的时候的任何结果。但是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去考验对方对我的心意呢？
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选择了他。
我们经历了谁也想不到的换婚事件，最后仍然决定要等危机过去，和对方携手走完后半生。
现在他又碰上了天子赐婚，将来他可能还要为我抛去功名。
如果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他已经为我放弃了这么多、抉择了这么多、坚定了这么久，我有什么理由，还要去考验他呢？”
楚恬的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将谈瑾墨整个人都惊醒了。
他一直拒绝去想，一年半载以后，楚恬就会跟那个书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告诉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书生未必会令楚恬感到幸福。
她跟他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也算是……朋友了吧。
身为朋友，他一定要在对方做出错误的决定以前阻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变得不幸。
可是实际上，江清把一切都做得非常好。
哪怕是世人称颂的他的父皇和母妃，在同样的关头，也不可能比这对佳人做得更好了。
他一直想要证明江清不是那个正确的人，为什么呢？他不清楚。
那如果他证明了江清不是那个正确的人，他又能怎么样、或者说又会怎么样呢？
他会想，既然楚恬已经是自己的朋友了，那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他也不是不能继续收留对方。
她不是在璟王妃的这个位置上做得很好吗？
一年以后，她可以接着做下去，甚至可以一直做下去。
他们可以都不用去追求爱情这种虚幻的感情，他可以让对方得到富贵、尊荣、地位……
那现在楚恬可能得到了真正的、珍贵的爱情，他会觉得开心或欣慰吗？
——不会。
为什么呢？
——因为他，好像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