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从那天开始，楚恬就一直默默规划着自己的逃跑计划。
在圆月山庄，她干着下人的活儿，挨着下人都不会挨的打和骂、承受着下人们不应该承受的压力，可是她却连下人应得的工钱都没有。
说实在的，如果庄里的那位夫人肯承认她私生女儿的身份，给她哪怕只是婢生女的待遇，那楚恬可能还会体谅她的心情，不去行什么报复之举，但是她如此作为？
甚至不接受她离开这个山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恶毒了。
第二天，楚恬起了个大早，先是在所有人起身之前，把他们换下的衣服和被褥洗了。
他们自己洗衣服的时候，从来都不会一天一换，有的被子、褥子，甚至会等到换季的时候才清洗。
但是自从楚恬学会洗衣服以后，这些下人，就都变成了干净人。每天，楚恬天不亮就要起来洗衣服。
等到大家都起来干活儿了，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劈柴这种会发出很大声响的工作。
是的，劈柴，让她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儿全部包揽。
如果不是她学了那个呼吸法，这个法子又出乎意料地对她有作用的话，完不成工作的她就会被人用木柴狠狠地抽打！
等劈完了木柴，她就要出发去帮全庄的下人们买菜。
这份工作本来不属于她，哪怕是下人，庄内的食材也是由人送上门来的。
但是负责这一块的徐婶为了捞银子，借着折腾她的借口，把这份工作丢给了她。
每天，她支使她跑到菜卖得最便宜的城西，用根本就不够的银钱，买来全庄下人需要的食物。
一开始她抠搜得厉害，楚恬顶着被打的风险，每天都不买足量的菜回来。
如此三日，她虽然被打得够呛，但是旁人也开始不满，觉得徐婶未免太贪了些。她哪是在折磨楚恬啊？她分明是在克扣她们的菜量，给自己捞钱呢。
这些人虽然不受楚恬蛊惑，却会被自身的利益却驱使。
自此，楚恬的工作才终于变得合理起来。
徐婶每次都会扣掉一点儿银钱，让她自己去磨嘴皮子讲价。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时常怀疑她昧下银钱，借此磋磨她。
楚恬当然不会私留一点儿银钱，这样小打小闹的，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路费？要逃跑，当然要整一笔大的！
她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时不时被其他院子里的下人叫走去帮工。
就这么时忙时缓地忙活到了晚上，楚恬在晚餐前，往水缸里倒了一包蒙汗药。
蒙汗药有个缺点，就是它的味道极重。想要用它药倒人，最好把它加在烈酒或者是味道重的菜肴里，还要谨防那些味觉格外灵敏的人。
好在楚恬不用把人药倒，她只需要大家在夜里的时候睡得熟一点就行了。
她观察过了，最近庄子里不知道又要接待些什么人，这些下人变得比以往更忙、更累了。
她虽然是一块可以到处填补的砖，但是因为年龄限制和伪装的缘故，她每天至多也就能干那么多的活儿。
所以最近劳累的大家睡得都很早。
大概亥时时分，除了守夜的下人以外，大家就都睡着了。
下人们睡得是大通铺，光是楚恬睡的这间房，里面就住着有六个人。当然这六个人里面并不包括她，她只有地铺可以睡。
为什么她一个打地铺的，要睡在人家的通铺里呢？
明明柴房环境更差的。
因为起初，她就是睡得柴房，直到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享受惯了她的伺候的徐婶突然灵机一动！
住在柴房算什么惨？她非得让这个小贱蹄子日夜不分地伺候她们不可！
然后楚恬就被安排到这间房间里来了。
这间房间里的每一个住客，都是在下人堆有点小权力的徐婶精心挑选过的，保准个个都对楚恬怀有极大的恶意！
好在她是今年才冒出这个奇思妙想的，不然从小被磋磨到大的楚恬都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忍住不跟她们同归于尽。
不过眼下倒是正好方便了她！
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她特别照料过，除了晚饭以外，她们晚上吃的茶点和茶水里面，也是用那缸加了料的水做的和泡的。
这会儿个顶个地睡得沉。
楚恬毫不客气地摸出了她们的钥匙！
这间房里的空间有限，除了桌椅和过道以外，就只有一个带着无数小锁的大柜子！
以徐婶儿的资历，其实是不用跟她们挤这种大通铺的，但谁让她是老人里面少数没有成家、又爱在小丫鬟面前作威作福的呢？
通铺可以住八个人，她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
要不是有楚恬在，其她小丫鬟怕是个个都要伺候她。
她柜子里面的东西也是最多的，除了工钱以外，还有各种因为欺负她和办差事办得好得到的打赏。
楚恬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搂走了！就能裹行李的布料，都是挑她柜子里最好的一块裁的。
还有其她人的银两和打赏，鉴于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的属性，楚恬是一个也没放过！
说实在的，她取这些钱都不能叫偷，只能叫拿回自己的工钱。毕竟她是伺候下人的下人嘛。
至于往日里的那些打骂，说实话，这些药性还不够。
她怕是还在打第一个，所有人就会被她的行动给折腾醒了，所以楚恬心里姑且先记下了这笔账。
不过她也没这么善良，她把放在灯罩里的蜡烛取了出来，放在她早就准备好的稻草球里。为了防止她们被这微弱的光亮刺激醒，楚恬还用了不少的布料围在了桌子的周围——反正不是她的布，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蜡烛和稻草球，就被她搁在桌子底下紧挨桌角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时辰以后，这团稻草球就会燃烧起来。
这个时代，整间房子的结构，并非全是木制。除非借助火油、或者一间一间地点燃，否则楚恬想要借助火势烧掉整个圆月山庄，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不要说是跟下人区域有隔断的主人区域了，就是烧掉整块下人区域这种事情，她也是做不到的。
而且这些人只是中了微量迷药，变得嗜睡了一些。
等火真正烧起来的时候，她们估计就要醒了。
真是可惜，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想把这个恶心的地方烧掉的。
不过同样的布置，她在柴房和厨房里也做了一处，希望能够给这个鬼地方带来尽量大的损失吧。
用最快的速度搞定这一切以后，楚恬开始往角门的方向轻声飞奔！
圆月山庄的下人区域跟主人区域之间，有一扇夜里就会紧闭、还有人看守的木门隔离。
但是下人区域通往外界的地界，却只需要管事之人的钥匙。
本来这扇门需要三把锁，需要三个管事在第二天同时开启，夜里也会有巡逻的下人。可是圆月山庄安逸得太久了，这种为了安全而定下的规矩，早就被他们偷偷篡改了。
夜里当值的下人中，有些人经常会糊弄、会偷懒。楚恬找准时机、再一剂迷药下去，她逃跑的路线简直畅通无阻。
三把铁锁，只有一把会被锁上。
三个管事轮流来开门，这样就有两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偷懒。
楚恬用的自然是徐厨娘的钥匙！
尽管她已经无数次地帮忙采买、早已不是第一次踏出这个鬼地方。
但是今夜，从她踏出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角门的那一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终于踏出了迈向自由的第一步！
但这并不是终结！
楚恬将她准备好的包袱摊平，捆在身上穿着的里外两件衣服之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奔往城西的方向。
她先熟练地翻进了一所废弃的民房里，把手里的包袱埋在了墙角的一棵歪脖子树下，然后把里边的其它东西取出来。
小破衣服一换、小破头巾一戴、接着是乱七八糟的发型和抹脸的玩意儿……
片刻以后，一个跟楚恬的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乞儿就出现在了这无人的民房之中。
她大摇大摆地拎着破碗和她特意找到的一根笔直笔直的树枝，往远离这间废弃民房的一条小巷子里一钻，整个人就舒心地睡了起来。
第二天，先发现楚恬的是另一个小乞儿。
他不过习惯性地来这条巷子口一蹲，没想到竟然真的蹲到了他们的老大！
小乞儿兴奋地喊道，“大哥！”
楚恬便美滋滋地伸了个懒腰，起来了。
没错，早在半年多以后，她就会接着工作之余、采买之余，到街上当个小乞丐。说来好笑，圆月山庄的人不肯给她工钱，她连用来药人的迷药，都是通过乞讨得来的银钱购买的。
早先她的计划比较青涩，假装乞丐不过是想探听一点消息、学点东西，看看自己能不能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当时她都计划好了，要是当乞丐有危险，她就借着圆月山庄的名义狐假虎威。要是山庄的人盘问她，她就说自己是因为没有月钱，所以才想装乞丐要钱。
那边要是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只会觉得幸灾乐祸。觉得婢生女就是婢生女，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她也就只配当个小乞儿了。
但是谁知道这段经历竟然进行得异常顺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说，竟然还收到了几个小弟。
她的逃跑计划，也因此而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动。
这会儿，蹲到自家老大的那个小乞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老大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