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以至于慕容澈还什么都没查出来的时候，楚恬就知道对方想要调查自己了。
她让情报机构先帮自己把情报压着，然后终于等到某天，楚褶实在是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看好的子侄竟然相互get不到对方！
他又使了个阳谋，以想要帮他们俩和好为借口——自那天他们四个之间发生冲突起，齐空流和楚凤歌相处起来就一直都很别扭——留慕容澈一个人在山庄里面，让他们俩结伴探查消息去了。
只是晚一点、一个人出门而已，慕容澈相当配合。
这一配合，就配合到了山庄里极大部分的侠客都出去的点。
就在他也准备要出门的时候，凌空一支飞镖“咻”地飞了进来！凌厉的劲风带着一封书信、牢牢地钉在了他刚刚踏过的门板旁边。
慕容澈没有追出去，已经他已经认出了，那是那个情报机构送来的情报。
黑色的信封，是等级最高的情报！
也幸好慕容澈为了查跟人口失踪有关的消息，在情报机构预留了足够的银子，不然楚恬都不知道该如何不引人怀疑地把自己的情报送给他。
她在情报机构里边的身价可不低呐！
毕竟——她可是十七岁的超一流高手耶。
晚秋的寒风带来一丝料峭，吹散了楚恬鬓角的长发。她温婉地将长发别至耳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了慕容澈的院子里。
那次冲突过后，齐空流不由分说地帮她搬了个家。
本来她是跟慕容澈住在同一个院子、而他住在主院之中的，然后他跟着她一起搬到了她原来的那个院子里。
楚恬没有意见，这样才更好玩不是吗？
此时，她回到了她熟悉的小院。抬手，敲上了慕容澈的房门。
木制的大门被其主人“吱嘎”一声从里打开——楚恬有点惊讶，她还以为对方会马上出手试探她呢。
比方说喊一声请进，然后把刚刚她送进去的那支飞镖飞向她什么的。
没想到他的举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温柔。
他只是将那封用黑色信封重新装好的信递给了楚恬，然后认真地对她说道，“楚姑娘，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情报。”
楚恬佯装惊讶地咬唇，“这是要让我看的意思吗？难道这封情报的内容，跟我的姑姑有关吗？”
她的神色里染上了一丝忧愁，慕容澈认真地观察她的表情，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其实这位姑娘的谎话编得并不高明，但是她真的——太能演了！
能演到让人简直不忍心怀疑她有问题，就算是巧合过多了，那也只是巧合而已！疑心病重的，多观察她几天，怀疑尽消的同时，良心可能还会隐隐作痛。
慕容澈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他是知道有关于楚恬消息最多的人，在情报机构给他送来消息之前，他甚至都要打消自己对于这位楚姑娘的怀疑了！
就算情报机构把信息送到了他的面前来，他也还要担心个中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存在误会。是以方才，他甚至没法对楚恬使出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试探方式——冷不丁地对她出手。
残余的信任和不可置信，全都转化成了试探面前的担忧。
如果这份情报有误呢？如果这份情报是假的呢？楚姑娘不会武功，万一他出手真的伤到了对方，那他之后又该怎么办？
总之就是顾虑重重、碍手碍脚。
但是那份情报，真的太详尽、也太合理了。它甚至给出了楚恬这些年来的生活轨迹、以及她小时候的经历、回丰城来的目的……
所以慕容澈在以防万一之余，心里更多的还是知道真相以后、在面对一个对他装模作样、随时都会出手伤害他的朋友和他朋友的家人的不真诚的家伙的心情。
他带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遗憾，口气温和但是言语尖锐地问道，“楚姑娘，你真的有个失踪的姑姑吗？”
他以为楚恬可能还会再找补一番，所以做足了心理准备、牢牢地盯住了她的表情，想要从中窥出一丝破绽。
谁知道楚恬竟是连装都不装了！
她一手接过信封，一手抵着慕容澈的肩膀往里一推，脸上挂着和往日的温婉柔弱极其相似、但是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笑容！
“什么呀？”她轻笑着，“原来这是有关于我的情报啊。”
“楚姑娘……”单纯的小公子被她这样迅速而且颠覆的变脸技能给惊呆了！
“所以你全都看过了？”楚恬顺势关上房门，“慕容公子？”
“……嗯。”
慕容澈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立场不分明的人物。
你说她是好人吧，她装模作样地骗你。
你说她是坏人吧，可她又一件坏事都还没有干。
甚至这么多年里，她诛杀的全是悬赏榜单上的恶人。
虽然他怀疑她练了邪功，但是情报上明确点出了，虽然她修炼的功法疑是传说中的血煞魔功，可她却从未为了练功滥杀无辜。
而且她的功法，好像并不需要消耗无辜之人的血液。
这是一个很强大的、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干过坏事的、而且小时候备受欺辱的一个人。
慕容澈一直都对他心目中的楚恬楚姑娘怀有滤镜，无论是他初出江湖，就见到的那个功力深厚、天资卓绝的同龄人、或者说是看着比他还要小上一些的楚姑娘。
在遇上她以前，天资卓绝一直是慕容澈的代名词。
在落日峡谷的时候，他的天赋便无人能及。师傅为了让他戒骄戒躁，会教导他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是说实话，无论是在落日峡谷之中，还是外界，他都从未见过师傅所说的人外之人。
哪怕是年轻一代最受赞誉的年轻人，不要说是跟他了，就是跟他在落日峡谷的同龄伙伴，都是比不得的。
如果不是他师傅的循循善诱，光是一个武学天赋，就能让慕容澈跟普通人之间隔出深厚的壁垒来。
如今，他虽然不会单凭一个天赋或者是实力来评价或者是衡量一个人，但是楚恬，确实是他真正意义上遇到过的一个在他心目中类似于“同类”的存在。
所以慕容澈当初才会震惊、才会呆愣、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就将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放在少女所用的功法上。
后来，在得知她修习的可能是中原武林所不容的魔功的时候，慕容澈也曾想过，也许少女就是他命中所注定的那个宿敌呢？
然后一年、两年，他的宿敌销声匿迹。
偶有消息传来，也不是哪里有大量人口失踪，哪里有魔窟被发现，而是她在距离他或近或远的地方，铲除了一个又一个的恶人。
他在江湖上遇到过那么多的人，每一个人于他而言都是过客。唯有她，一直被他在意着、关注着。
只是他们从未有过机会深交，年少时的偶遇，竟然是他们距离最近的那一次。
所以人口失踪的案件真正出现的时候，慕容澈心底里那些复杂但模糊的情绪迅速淡去，倒是曾经一闪而过的宿敌论，又被他置于心底里。
然后，他就在窥破人口失踪案的第一重迷障的时候，忽然又见到了这个少女。
尽管对方自称自己不会武功，但是慕容澈对她还是怀疑居多的。
只是楚掌门直接出手试探，这才勉强压下了慕容澈心间的质疑。
这放下对这个少女的怀疑，但是仍然要保持警惕。
所以当天夜里，意外发生的时候，慕容澈赶到楚恬院子里的速度，甚至比楚褶父女还要快。
然后，他就从丰阳派掌门人的口中，知道了第二个楚恬的存在。
那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
落日峡谷的观念，比纷杂的外界要明确、坚定得多。
除非是既得利益者，否则即使是恶人的子女，他们对于受害者而言，也是全然无辜的。更不用说楚家这样的家庭纷争了。
而尽管楚掌门的话术高明，慕容澈还是听出了很多其它的东西。
对方好像因为楚二小姐的母亲，天然就仇视着这个无辜的孩子。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和那个爬床的丫鬟才是罪人。
但是罪大恶极的人是那个丫鬟，承担苦果的是那个孩子，他除了自省以外，简直是在整件事情里面完美隐身了。
他说圆月山庄对那个孩子已经仁至义尽，但是带她长大的为什么只是山庄里的一个低等下人？
这时候的慕容澈还不知道楚恬在圆月山庄的具体遭遇，但是已然可以想象，也许对方并不全然是楚掌门口中的天生坏种。
因为这两个巧合——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个跟楚恬长相肖似的少女、圆月山庄这位跟楚恬同名的二小姐，当时慕容澈对这位楚姑娘的疑心，简直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上。
然后——就是他后来想要表达的——楚姑娘她！真的太能演了！
慕容澈收到相关情报的时候，整个人那叫一个恍惚。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这种心情，信纸上的这些讯息，其实他全部都推测出来过啊！
只是没有这么具体罢了！
但是就因为那位姑娘的演技非凡！他竟然就这么跟真相擦肩而过了！
而就在那位姑娘差点就要凭借着自己的演技瞒天过海的时候！揭晓一切真相的情报竟然就这么到了！
就……【心情复杂.jpg】
慕容澈勉强保持理智，冲楚恬问道，“楚姑娘，你伪装成这样一个身份，来到圆月山庄，究竟是有什么目的？”